第十四章 天門派 四峰會武 十一

　　春分，動而生也。正是萬物欣欣向榮生長時節(jié)。天門弟子們翹首以盼的盛事四峰會武即將開幕。

　　天脊峰的專供客人下榻的館舍，早已住滿來自各路仙門的首領(lǐng)或掌門。今年天脊峰對來訪者的身份查驗得特別嚴格，除了核對仙門自己的路引和名牌外，必須持有和泓的飛書帖才能入山。

　　天瀾和天宇兩峰因為參賽弟子眾多，所以早兩日，便各自在秦云鄉(xiāng)和李易難的帶領(lǐng)下，來到天脊峰做準備。

　　天硯弟子僅十余名，只提前了一天悉數(shù)前來。

　　近舍這幾天，全然看不到四個人的身影。

　　墨霽季楓自然忙于接待各路仙門，跟隨和泓迎客宴請。圓圓要幫忙陸安氏安排其他三峰弟子們的食宿，抽空還需拜訪很久未見的同門師兄弟們。

　　無雪跟在圓圓身后幫忙，向其他三峰弟子講解天脊門規(guī)，告知會武日程安排，解決突發(fā)問題等等，也是忙得暈頭轉(zhuǎn)向腳不沾地。非到子時不回近舍，累得兩人倒頭便睡。

　　今日，無雪特意換上天硯白衣專心在前殿等待，迎接天硯師姐們前來。

　　天硯峰這隊清一色的女弟子，果然姍姍來遲。領(lǐng)頭的是無影，無雪恭敬地一一向各位師姐問安。

　　“無雪，數(shù)月不見，你完全變了一個人?！睙o影見無雪身量高了大半個頭，臉上紅斑盡消，艷若桃李，“不知功夫是否也有所長進呢？”

　　無影算無雪半個師傅，所以除了掌門，無雪對她最為恭敬：“無影師姐，無雪不敢偷懶?！?p>　　無影點頭，依然一派云淡風(fēng)輕：“很好，此次會武，看你小試牛刀?！?p>　　隊伍里的無月看到無雪，嫉妒心頓起，心想這個黃毛丫頭，怎么突然出落得如此招搖。

　　天硯白衣女弟子的隊伍從前殿入門，緩緩行走在光潔如玉的青石板路上。個個目不斜視，仙姿飄飄，超脫凡俗，輕盈安寧得如暗夜里的夢，來去無蹤。

　　兩旁過路的弟子們，驚艷地望著這隊白衣仙子飄過，紛紛讓開路。仙子們身后，一地竊竊私語的議論。

　　“天硯真的是仙女峰啊，弟子真漂亮啊，前面右邊那個，把掌門千金也比下去了?！?p>　　“那個，中間那個，很美啊。”

　　“我覺得還是前面那個，無影師姐身后的。”

　　“對對，無影師姐身后兩個，最好看。左邊我知道是叫夏無雪，就是上次擂臺賽上出名的。不過她臉上紅斑不見了?！?p>　　“告訴你，右邊那個是號稱‘天硯第一美女’的無璧。我看叫‘天門第一美女’也沒錯?！?p>　　秦云鄉(xiāng)和李易難也在旁觀弟子中。秦云鄉(xiāng)有一個月未曾見無雪，在帶隊抵達天脊峰那天和無雪匆匆照了個面。得知今日天硯弟子前來天脊峰，就特意約了李易難出來，名為熟悉熟悉會武場地，實則為見見無雪。

　　這次無雪領(lǐng)路，所以才能有幸和無璧一左一右走在無影身后。原本她的位置一直殿后。

　　無雪聽到了議論，特別是居然有人將她和無璧的絕世容顏相提并論，頓感受寵若驚。

　　墨霽也在不遠的暗處，看著無雪從眼前走過。他一樣早出晚歸多日沒見到無雪，簡直相思成疾。再一想到會武結(jié)束，無雪將回天硯峰，兩人就不知何時才能相見，更是抓心撓肺寢食不安。

　　看著無雪面目清澄，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目光又接著搜索，見她手腕間空空如也，更是憤然。墨霽不知道自己哪來的滿肚子哀怨，心道：“無雪啊無雪，我為你茶飯不思，你倒是平常如斯啊?！?p>　　“我怎么失態(tài)了”，墨霽轉(zhuǎn)念對自己很絕望。對于自控力，墨霽一直是高度自信，如今卻堪比琉璃，一碰到無雪就碎成滿地渣。

　　天硯峰弟子們下榻的館舍叫“無相堂”。

　　無相堂在大殿遠處，一個幽靜的獨立院落。遠離中殿其他三峰弟子們的居所。春分時節(jié)，無相堂里桃紅柳綠，姹紫嫣紅，分外好看。

　　門口有弟子來報：“大掌門夫人前來拜訪。”

　　無影帶著無雪迎出門，見陸安氏，圓圓和墨霽前來拜會。雙方行禮問安后，敘些家常。

　　陸安氏問起：“和憫掌門何時前來?！?p>　　“稟大掌門夫人，師傅會出席四峰會武最終決勝局?！睙o影答，“天硯已兩屆未參加會武，不知今年決勝局是否和歷年相同?！?p>　　“本屆和往屆不同，決勝局是最終選拔出來的六名弟子，一同穿越天脊涵洞?！蹦V介紹道。

　　無影大吃一驚：“天脊涵洞還從未有人穿越過，里面極其危險。傳說最大的洞穴有上古神獸畢方鎮(zhèn)守。涵洞連綿數(shù)十里，里面大洞套中洞，中洞套小洞，層疊往復(fù)，極其容易迷路，亦或還會有其他妖魔躲蔽其間也未可知?！?p>　　“的確如此，無影師姐。四位掌門認為，最后決戰(zhàn)的六名弟子是天門派未來的精英。因此希望能讓這些佼佼者增加更多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所以共同決議用穿越天脊涵洞作為決勝局，以走出涵洞后的名次作為最終排名?！蹦V解釋道。

　　無影認同四個掌門的想法，但又覺得這次最終挑戰(zhàn)，對于年輕的弟子們實在是過于殘酷和危險。而在座的無雪和圓圓都是第一次聽聞天脊涵洞的傳說，沒想到?jīng)Q勝局將如此驚心動魄，不由得心生向往。

　　遵無影的吩咐，無雪搬回無相堂居住。無雪將重要的物品放在貼身荷包里帶著，里面有娘的金釵，墨霽的召喚符，金手鐲和翡翠鐲子。其它暫且留在近舍。

　　春分正日，四峰會武正式開幕。

　　四大掌門中只有和泓，和清出席了開幕，其他兩位掌門都答應(yīng)在決勝日那天到場。

　　會武的場地放在大殿附近的大習(xí)武場。會場周圍，天門畢方圖騰旌旗高高飄揚，正中央搭建了一個兩丈高的擂臺。擂臺一角設(shè)有巨大的震天鼓。圍著擂臺而設(shè)席位，南邊是天脊峰，北邊是天硯峰，東邊是天宇峰，西邊是天瀾峰。四峰席位的前兩排都給天下仙門貴賓，方便近距離觀賞。

　　辰時，和泓上臺敲響了震天鼓，比武正式開始。

　　比武首日開場，按抽簽決定是天脊墨霽對陣天硯無月。

　　此戰(zhàn)輸贏沒有任何意外，墨霽輕松取勝。只是無月輸?shù)糜行├仟N，在慌忙躲閃墨霽的劍時，不小心被劍柄打到了臉，立刻青腫得厲害。比武臺上刀劍無情，比武臺上也不分男女。出此意外只能怪自己學(xué)藝不精，無月有氣也無處發(fā)泄。

　　墨霽想的是，無雪在天硯峰桃樹林挨無月那記重重的耳光，此次擂臺上他原物奉還。

　　上下臺時，墨霽往北邊天硯峰席位看了好多次，都沒有看到無雪，心下很是惦念。

　　接下兩日里共有八場比武，其中較引人關(guān)注的.是天脊季楓對陣天宇李易難。天瀾秦云鄉(xiāng)對陣天脊子嬰，天硯無璧對天脊陸圓圓。

　　季楓和李易難對決，是場硬戰(zhàn)。兩人實力伯仲之間，一個是大掌門嫡傳弟子，一個是天宇首徒，都可能是未來掌門的接班人。兩人的比武精彩絕倫，天脊落花劍法對天宇擎天劍法，一剛一柔，到底是以柔克剛，還是以剛制柔。一切都是未知數(shù)。最后比賽結(jié)果是兩人平手。

　　秦云鄉(xiāng)對戰(zhàn)子嬰的比武，不如無璧對陣圓圓受到關(guān)注多。因為兩個美女打架，怎么也好看過兩個臭男人動手，何況秦云鄉(xiāng)毫無懸念地以絕對優(yōu)勢贏了子嬰。

　　無璧和圓圓，在擂臺上一白一紅，一個裊裊婷婷間殺氣大盛，一個天真嫵媚里暗藏心機。兩人你來我往，大戰(zhàn)了三十個回合，才分出勝負。圓圓淚灑擂臺，無璧勝出。

　　皓月清輝，半夜的無相堂一片安靜。

　　有個白色人影從屋頂掠過，一路連奔帶跑直奔中殿習(xí)武場。白衣夜行人沒注意，身后緊跟著一個黑衣人。

　　“原來是你?！卑滓聼o雪驚訝地認出黑衣人。

　　黑衣人看著無雪，溫柔地笑著：“我天天晚上在無相堂外等著。第三天，你終于出來了?！?p>　　多年后當無雪回憶起這幕，覺得墨霽那天的笑容，比如水月色更加溫柔。

　　“三天沒見你感覺像三年，這可怎么辦呢。要是真的三年不能相見.......”墨霽也不知道怎么說。

　　三天感覺像三年，原來無雪和墨霽的感受是一樣的

　　“這幾天，你過好不好，有沒有練功？無月有沒有欺負你？”墨霽問了一大堆問題。

　　“我沒事，就是沒時間練劍，所以趁半夜師姐們都睡了出來，想抓緊時間練功?！睙o雪十分焦急。

　　“我陪你你天天晚上出來練?！蹦V索性坐在場邊石頭上，看無雪練劍。

　　天硯劍法適合女子練習(xí)，不以蠻力取勝，講究在打斗中不斷觀察試探，找到對手的破綻和疏忽。而后一擊而勝。因此遵循“快，準，狠”劍訣三步。要求開始劍法輕盈，飄忽不定，快得讓人看不清門道，接著劍指要害，劍劍斃命招，最后一劍定乾坤。

　　墨霽認真觀察下來，無雪在“快”和“準”兩個要訣上沒有問題。就是“狠”字訣上，差一口氣。當劍指要害之時，無雪經(jīng)常會猶豫，致使劍氣滯后，或者力道不重反輕，錯失勝局。

　　墨霽指點起無雪，兩人在月下一起對練。讓她在模擬實戰(zhàn)中，反復(fù)理解和磨練“狠”字要訣。這一晚的練劍效果，真是勝過以前十日。

　　四峰會武以“抽簽＋循環(huán)賽”作為賽制，最后以勝負場數(shù)進行排名，前六名進入決勝局。

　　天硯無雪的對手是天宇李易難。

　　在六丈高的臺上，兩個人面對面站立行禮。李易難中等個子，身材魁梧，相貌堂堂，一雙眼睛精光四射。胸肌橫闊，有萬夫難敵之勇。兩相對比，無雪更顯得纖纖婀娜。

　　震天鼓鼓聲隆隆，宣布對決開始。

　　李易難果然威不可擋，青色劍光沖天而起，在空中挽了三個劍花，如蛇吐芯，直刺向無雪的眉心。臺下一片驚嘆，沒料到李易難起劍即擊要害，一點沒有憐香惜玉之意。

　　再看無雪卻毫無避讓之意，劍到眼前，一道白色劍光從無雪的袖子中流出，未等李易難收劍迎擊，那一抹刺目的白色，已經(jīng)到了他的面前。足尖點地，急急后退，李易難被驚出了一身冷汗，不可思議地看著無雪。

　　兩人相隔兩丈，無雪默默注視著他，竟微微笑了起來。仿佛一朵開著冷雨中的白百合，孤寂，美麗，而又充滿了戒備和肅殺之氣，讓人不寒而栗。

　　所有觀戰(zhàn)者都看出來，無雪這完全是以命抵命的招數(shù)，不，是賭命。臺下的墨霽眉頭緊鎖，一雙冰冷的眼眸愈來愈紅，像是要滴出血來。

　　剎時，兩人同時出劍，都快如電光。招招兇狠，劍劍要害。

　　如同天降魔王，無雪的劍在半空突然折轉(zhuǎn)，改變劍路，只是在李易難怔住的千分之一秒，她直接沖入劍光中，劍峰在他胸口處一閃，又迅速消失，什么都沒看到，李易難只覺肩頭一痛，一行殷紅的血流下。

　　“叮”兩股劍氣發(fā)生沖撞，將無雪震飛出去，一個鷂子翻身，她搖晃著落地，強咽下滿口的血，站穩(wěn)。

　　“師妹，我輸了。”李易難微笑而言，頗有大將風(fēng)度。

　　“李師兄，承讓?！?p>　　無雪，居然完勝。

　　臺下眾人瞠目結(jié)舌，一片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