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嫣和李家四兄弟這邊睡的香甜,李家村里卻有著好幾家都點(diǎn)著燈,各懷心事無法入睡。
李大牛領(lǐng)著李二柱、李三柱回到家時,曹氏帶著二個兒媳正在山里挖野菜并不在家,等晚上曹氏帶著兩個兒媳回來時,李二柱將今天在李大郎家里的事和曹氏一學(xué),氣的曹氏站在院子里直罵了一個時辰才回屋。
“那個稀巴爛賤的臭丫頭,當(dāng)初就沒安啥好心,一回來就把地要了回去,還順帶腳兒的拐走了大郎幾個傻小子,俺們這是吃了個啞巴虧。這事兒俺跟她沒完,明兒個俺就去找村正,那分家斷親的文書俺不認(rèn)?!辈苁献谡坷镩g的炕上叫罵著,口水噴出三四米遠(yuǎn),二柱媳婦和三柱媳婦撇著頭,用手掩著口鼻都躲閃不及,被濺了一臉一頭。帶著煙袋油子的臭嘴巴味,熏的人直泛惡心。
還是李三柱有些看不下去,勸著她娘,“娘,您這個鬧法有啥子用,俺可是聽說那分家文書早就在衙門里備了案,就算咱不認(rèn)也不成,這事兒還得從大郎幾個身上下手,咱還得好好合計合計?!崩钊哪X子算是家里最清醒的,這話一出口,曹氏也醒了幾分,她剛也是被氣迷瞪了,等冷靜下來也覺得三兒子說的在理。
“那老三,你說,這事兒要咋辦?這虧俺可咽不下去,非找回來不可?”
“俺也咽不下去,娘俺都合計好了,那新房子俺今兒個是里里外外的看了個仔細(xì),正房大的都能分成三間,土坯磚也夯的厚實(shí),窗子開的也多,敞亮著呢,李大郎今兒個坐的是主桌,那就是一家之主。宅契一定擱他手撰著,咱得想辦法把那個弄來,到時再弄個假文書,去縣衙把戶過了,那房子以后不就成了咱家的了?!?p> “還是老三腦子好使,俺看著行?!辈苁弦灿X得這個主意好。
“這事兒能成嗎?那大郎能乖乖的就把宅契給咱們嗎?”李二柱覺得這事兒有點(diǎn)兒不靠譜。
“誰指著他給,咱得想轍自己個兒弄出來,那屋子里沒啥能藏東西的地兒好找著呢,等他們搬了家,襯著沒人的時候咱們就自己去找,等過了戶,到時把屎盆子往李大郎腦袋上一扣,就說是他自愿孝敬爺奶的,那外人還能把咱咋地!”李三柱的心不是一般的齷蹉,連這種話他都講的坦然,這要是司徒嫣在場,直接能一刀抹了他。
“可是今兒個老村正在酒桌上的話可講的明白,是要站在那幾個娃身后幫著他們的,這事兒怕沒那么簡單?!崩畲笈J怯行┸浫?,但也不完全糊涂。
“米已成粥,他就是想幫,也沒有證據(jù)。俺就不信了,村正見天兒的往那新院子里跑,要不是沖著那臭丫頭手里的銀錢,他能那么上趕著的往前湊。這人哪有不為自己個兒的?”李三郎是自己一身黑,看著別人也不白。
“這事兒就這么定了,老頭子你可別犯糊涂,這事兒就聽老三的?!?p> 李大牛家?guī)兹诉@嘴皮子一動,這見不得人的事兒就算定了。
除了李大牛家,村正和福嬸兒這會兒也沒睡呢。
“當(dāng)家的,你說要是小羊兒能娶了丫頭當(dāng)媳婦,那該多好?”福嬸兒經(jīng)過今天的事兒,是越來越舍不得司徒嫣,狠不得天天都能養(yǎng)在身邊兒。
“你別動那心思!到時鬧得兩家都沒臉?!崩钔R膊皇菦]動過那個心思,可經(jīng)他這些日子的觀察,就知道,這小丫頭怕是沒跟他們說實(shí)話,以這丫頭的能耐,定還有事瞞著,只是這丫頭心眼不壞,也不會害人,所以他也沒有細(xì)糾。
“咋,你覺得小羊兒配不上她?”福嬸兒雖然喜歡司徒嫣,可跟自個兒子一比,當(dāng)然還是覺得自己兒子更好些。
“不是小羊兒配不上,而是那丫頭太好了。你看著吧,出了今天,惦記這丫頭的人一定不少!”
“是嗯,你不知道,俺今天在那兒幫忙時,突然來了月事,俺當(dāng)時急的不行,這是給人家添晦氣了,就怕那丫頭心里起了疙瘩,可你知那丫頭咋說的?!备饍阂姰?dāng)家的皺眉,也不等他開口問,自己先接了話,“那丫頭說,在她娘的老家那邊,這好日子里見紅那就是見喜,是頂頂?shù)暮檬?。你說她這心思咋那么巧,這分明就是安慰俺的話,可當(dāng)下聽時俺還真就信了?!?p> “幸得這孩子是個心善的,要是她起了害人的心思,怕是沒人能躲得過。你也是的,這事兒咋不注意點(diǎn)兒,要是真遇上那些個不講理的,你是吃力不討好,最后還落一身埋怨,惹得一身騷?!?p> “你又不是不知道,俺那個就沒準(zhǔn)過,誰知道它啥時候來?不過丫頭能這樣說,想來是不介意的。這些日子俺就不過去了,等這身上走利索再去走動,這些日子你勤去幫著點(diǎn)也就是了?!?p> “這還用你說,趕緊睡吧,你這也累了一天了?!?p> “俺今天還真沒累著,菜啥的幾個娃早就切好備妥當(dāng)了,俺就是去掌個勺,能累到哪兒去,而且俺和阿牛家的、李四家的輪著做,吃飯的時候,丫頭還在灶間給咱幾個單獨(dú)置了一桌,和那主桌上一樣的菜色,比那客席吃的還強(qiáng)呢?!?p> “這丫頭做事賃的清,誰對她好誰起了壞心,她心里跟明鏡兒似的,往后你就把丫頭當(dāng)親閨女疼,總不會虧了咱就是。你不睡俺這可困了!”福嬸兒又嘟囔了兩句,見當(dāng)家的已經(jīng)睡了,這才歇了話頭,也跟著睡了。
至于村里還有誰家議論著李大郎和司徒嫣,就不一一介紹了,總之,從這一天之后,這李家村的村民都知道,李有柱的閨女是個能干的。家里男娃子有年紀(jì)相當(dāng)?shù)母嵌嗔袅藗€心。幸好司徒嫣不知道這些,否則非把她氣的直翻白眼不可,她才六歲,就有人惦記給她說親了,就是擱現(xiàn)代,這早戀的年紀(jì)也太輕了點(diǎn)吧!
話說第二天一大早,司徒嫣和李大郎幾個就開始搬家了。她們也沒什么家什要搬的,最多的就是草席。幾人來回多跑了幾趟也就都搬完了。
等離開李狗子家時,司徒嫣對這里還有些不舍,畢竟她在這里住了近一個月的時間,而且在這房子里發(fā)生的事,都是溫馨值得回憶的。再三看了這破房子一眼,才背著簍子告別了這里向新院子走去。也開始了她嶄新的一段生活。
進(jìn)了新院子,司徒嫣先進(jìn)了灶房,將糧食、調(diào)味料、野菜都?xì)w置整理了一下,等整理好了,也沒見哥哥們過來,心下覺得奇怪,這才出了灶房進(jìn)了正房。
李大郎這會兒正帶著三個弟弟在西次間里忙著,“大哥,你和二哥、三哥、四哥這是忙道啥呢?以后這屋給俺住,你們先把那東次間拾掇出來?!边€沒等她把話講完,李大郎先搖起了頭。
“不,俺們商量好了,以后小五住東邊,俺們剛才已經(jīng)都拾掇好了。連灰兒都擦了三遍。俺們幾個住這間就成,這事兒就聽俺的?!崩畲罄蓱B(tài)度堅持,二郎幾個也點(diǎn)頭附合,一點(diǎn)兒不容司徒嫣反對。
司徒嫣心里又感動了一把,昨兒個讓李大郎上了主桌,就是認(rèn)他為一家之主,自然應(yīng)該大哥住東面,她一個女娃,早晚要出嫁的住西面才合適,可哥哥們能讓她去住,可見是真的把管家之權(quán)交給她,那種被人從心底里信任的感覺真好。
見幾個哥哥堅持,想想這事兒也是家里的私事,外人也難知道,應(yīng)該沒什么關(guān)系,就由著他們了。也跟著搭把手把西次間的被褥都鋪好。這被褥面都是用碎布拼的,里面墊是烏拉草編的席子。家里唯一的一床被子,被大郎幾個鋪在了東次間里。
李家四兄弟并不知道,正是他們一點(diǎn)一滴的關(guān)心,將司徒嫣冷漠的心融化,讓她這個成年特種靈魂變得溫情四溢。
等西次間拾掇妥了,司徒嫣才轉(zhuǎn)去東次間。這個房間是屬于她的,她現(xiàn)在有家有親人,雖然房間里面還空著,但她相信以后的日子終會越過越好的,糧食會有的,家什也會有的。
這個家現(xiàn)在最缺的,應(yīng)該就是糊窗戶用的紙了,當(dāng)初蓋房子時,司徒嫣本來想裝檻窗的,可大郎幾個都不同意,說是窗子口開的太大,冬季里太冷。最后只得做了正方格橫披半開窗,俗稱“格子窗”。這窗戶下半部是死的,上半部可以向上開啟,只是開了窗要拿根木棍支著。雖說用著不習(xí)慣,但不影響通風(fēng)和采光,司徒嫣也就同意了。
小的時候,司徒嫣就常聽奶奶念道,關(guān)東有三怪,一是窗戶紙糊在外;二是大姑娘叼煙袋;三是養(yǎng)活孩子吊起來帶。只是她小時候的農(nóng)村,家家都已經(jīng)開始用玻璃窗,沒真的見識過。
這糊窗戶的紙,她早就準(zhǔn)備好了,正是之前用柴火從縣學(xué)里換來的廢紙,只是這紙上全是墨跡,還得處理過才能用。從戒指里取出伏?;?、羊蹄草、這是去除宣紙上的墨跡所要用的。等東西準(zhǔn)備齊了,這才把李大郎幾個喊了過來。
“哥哥們都先坐一下,今兒個還有好些事兒需要哥哥們幫忙?!睅仔值軓淖騻€兒開始,就好像是在做夢一樣,一個月前他們還過著一無所有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這轉(zhuǎn)眼就有家有衣有被子。幾人是即興奮又擔(dān)心,就怕哪天一睡醒發(fā)現(xiàn)之前的好日子都是夢境。所以幾人雖心里歡喜,可話卻少了很多,就怕自己把夢給吵醒了。
司徒嫣也注意到幾人的話少了很多,甚至連一向大嗓門的二郎,也不愛講話了,“哥哥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從昨兒個開始,就沒怎么講話?”
“俺不敢大聲講話,怕把自己吵醒了,俺想一直都做著美夢,不想醒過來?!崩疃烧f話聲音很輕,倒像是在自己跟自己嘀咕。
司徒嫣仔細(xì)聽著,可還是沒聽明白,疑惑的去看李大郎。
“小五,俺幾個沒生病,只是這些日子過的太好,有些不相信這是真的,總感覺像是在發(fā)夢,二郎幾個這是怕過回原來的日子,所以心里高興也不敢講就怕把自己驚醒了?!?p> “哈,哈,哈,”司徒嫣這下明白了,倒在炕上捂著肚子大笑,這幾個農(nóng)家娃也太可愛了。等自己笑夠了,這才坐起身子,照著四個人的額頭拍了一下。
“小五,你這是?”四郎一邊撫著被小妹拍過的地方,一邊不解的看著小妹。
“被俺這么一拍,哥哥們是不是醒了,那好好看看,這回相信這一切都不是夢了吧!”
“還真是,大哥,這不是夢,小五還在,房子也還在,這身上的棉衣也在,一切都是真的,太好了,都是真的,嗚~~~。”李二郎抱著李大郎語無論次的叫嚷了一通,最后還是抱著頭,蹲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司徒嫣也跟著眼眶泛紅,這幾人以前到底有多苦,連吃個飽飯都跟做夢似的。而且眼下這哪算什么好日子,只能算是勉強(qiáng)維持罷了。
大郎幾個被二郎這一哭,也跟著流眼淚,司徒嫣也沒勸,想著讓他們哭哭吧,這哭過了,也就相信這些日子不是發(fā)夢,以后也好踏實(shí)過日子。
又哭了有大半盞茶的時間,幾人這才收了淚。
司徒嫣見幾人的情緒平穩(wěn)下來,也沒再勸慰,直接將心中的計劃和幾人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