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韓意轉(zhuǎn)了一個話題，問道：“在唐教授自殺的消息出來之前，你們知道唐老師患抑郁癥的事兒嗎？”
朱錦彤回憶說：“三個月前的一天晚上，我們同門師兄弟一起請教授吃飯，我記得當(dāng)時吃得是蒸汽海鮮，那天唐教授呆呆地看著一盤盤海鮮被蒸熟，他就全程模仿了它們痛苦的哀嚎和掙扎，剛開始大家覺得教授在逗大家，后來越看越不對勁，于是就把教授連哄帶騙地送到醫(yī)院，后來經(jīng)過醫(yī)院確診了說他患了抑郁癥。”
說到這里，李濤突然說：“不過，說起那天教授發(fā)病，我注意到小師妹的反映有點反常，我們幾個師兄弟都驚慌失措的，反倒是她就冷冷地看著，無動于衷似的。”
“有嗎？那天大家都慌了，你看錯了吧，她是被嚇著了吧?！爸戾\彤看向丈夫，不敢相信地問。
“小師妹是誰？”陸羽好奇地問。
“就是陳清顏?！币惶崞鹚?，朱錦彤似乎臉上閃過一絲憤懣之色，嫉妒地說：“唐教授一生教過無數(shù)學(xué)生，但得意的弟子卻不多，教授喜歡有天賦、有靈氣的學(xué)生。因此真正被他視為弟子的，正式行過拜師禮的也就八個人。我，李濤，陳清顏就是其中的三個。原本在收清顏為徒之前，教授對外交流、出國學(xué)習(xí)、提升自我的機會都是平分給我們幾個弟子的，但是自打清顏來了，所有好事兒唐教授都給了她一人，不僅把自己最得意的幾幅作品送給了陳清顏，還在半年前的個人畫展上堅持把陳清顏的幾幅作品放了進去一同展出，他們的風(fēng)格根本不一致嘛，這讓我們幾個師兄弟特別羨慕?！?p> “哦，那次畫展我去過，當(dāng)時還奇怪怎么唐教授改畫超現(xiàn)實主義的作品了，當(dāng)時我沒注意看作者，原來那是陳清顏畫的??？”陸羽回憶道。韓意聽到這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陸羽察覺到了，不明所以地看了看韓意，韓意抿嘴笑笑，沒再多言。
“是啊，那次畫展的級別很高，我們幾個師兄妹們都羨慕不已，但清顏卻對此表現(xiàn)地毫不在乎，這一點讓我們也挺詫異的，我們都覺得清顏有點兒太……太不知好歹?！敝戾\彤如今說起此事，依舊憤憤不平。
“可不是么，雖然做人不該太計較，但是不得不說，唐教授對陳清顏可是比對我們偏愛多了，唐教授不會開車，去哪里都是我和其他幾個弟子車接車送的，教授從不領(lǐng)情。沒想到，前些日子教授忽然買了輛捷豹，送給了清顏，還說以后由她專門接送，就不勞動我們了！”李濤也隨聲附和，看上去也是滿腹怨氣。
“唐教授為什么對陳清顏這么好？”陸羽奇怪地問。
“誰知道，或許清顏是教授的靈感繆斯？她長得漂亮，氣質(zhì)十分獨特，才華橫溢又能做模特，之前，唐教授有好幾幅獲了大獎的人像作品都是以清顏做模特原型的，或許是這個原因吧，教授對她特別青睞?！敝戾\彤猜測道。
“要我說啊，沒準真正和唐教授有關(guān)系的是清顏呢？”李濤隨意地嘀咕了一句。
“你昏頭了？這種事情怎么能亂說，小心惹禍上身。”朱錦彤斥責(zé)丈夫，又警惕地看了一眼韓意和陸羽，李濤忽然想起來這是在接受采訪，于是，撇撇嘴不說話了。
“你們別聽他胡說，沒有的事兒，小師妹是個潔身自好的人，不會那么做的?！敝戾\彤雖然心里嫉妒陳清顏，可是對于她和教授之間沒有私情似乎十分篤定。
此時，韓意對這個陳清顏產(chǎn)生了強烈的好奇心，她忽然想起來，之前家中那本紀念畫冊里名為《望春》的作品畫的正是陳清顏，難怪第一次見面她會覺得陳清顏莫名眼熟，她又聯(lián)想到那天小張傳給自己的視頻底下的留言，zjt、cqy不就是朱錦彤和陳清顏的名字縮寫嗎？
“對陳清顏你了解多少？”韓意很友善地問朱錦彤。
“清顏是個孤兒，四川人，和唐教授是老鄉(xiāng)，她自幼在孤兒院長大，特別有繪畫天分，她的超現(xiàn)實主義作品有一種別樣的撕裂感和掙扎感，我總覺得可能她幼年經(jīng)歷過些什么，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烙印，不然她這么個柔弱的姑娘畫風(fēng)怎么會是這樣呢！”朱錦彤將自己知道的事情，毫無遮掩地娓娓道來。
“私生活清白”、“借位拍攝”、“蒸汽海鮮和抑郁癥”、“陳清顏、靈感繆斯、畫展”……陸羽看著自己的筆記本，密密麻麻已經(jīng)記了不少內(nèi)容和只有自己能看懂的速記符號，確實有些凌亂，于是他著重在這幾個關(guān)鍵詞上重重畫了幾個圈，心里覺得有些東西似乎變得明朗起來。
……
走出藝術(shù)畫廊，已是華燈初上，陸羽和韓意對望了一眼，兩個人都笑了。
“剛才采訪的時候，聊到唐明天的畫展，你忽然看了我一眼，是我說錯了什么嗎？”陸羽突然問起。
韓意望著街上熙來攘往的車流，莞爾一笑說：“我也去看了那次畫展?！?p> “哦，你也喜歡油畫？原來是同道中人?！标懹鸹腥恍Φ?。
“嗯，說不定還擦身而過，只是那會誰也不認識誰。”韓意笑著說，她只覺得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很奇妙。
“陸羽，謝謝你那天在畫室救了我。”韓意的表情變得無比認真起來，誠摯地說。
陸羽看到韓意如此鄭重致謝，心里泛起一股異樣，為了掩飾自己的窘迫，故作輕松地說：“光嘴上說不行啊，得有實際行動?！?p> “什么實際行動？”韓意一怔，一臉疑惑地望向他。
話一出口，他就后悔了，這話說得實在太唐突，忙強行解釋道：“比如，吃個飯什么的。”
韓意恍然，爽快地說：“行啊，你挑地方！我正好也餓了?！?p> “今天就吃？”陸羽沒想到一番托詞，韓意當(dāng)了真，而且馬上就要兌現(xiàn)。
“對啊，擇日不如撞日，今日不吃，過期作廢！”說著，她快速掏出手機，立刻開始挑選美食APP里推薦的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