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心善
“世人皆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長樂公主和顧書瑾的這段孽緣,也該有個結(jié)局。”夜姝凰看向?qū)幰畛?,目光極是認真:“寧翌辰,我之所以去,并非為了顧書瑾,而是為了長樂公主?!?p> 寧翌辰沉默,良久,似乎是明白了夜姝凰的想法,他眼眸里劃過一抹心疼不忍,但轉(zhuǎn)瞬即逝。
他輕聲回答:“好,不過阿杳,我陪你一起去?!?p> ……
夜姝凰突然來顧府,簡直嚇壞了顧府的一眾人。
顧遠道慌慌張張地帶著人就在門口迎接,可夜姝凰一個眼神都沒給,徑直便去了顧書瑾所在的屋子。
等到夜姝凰徹底消失在了視線里,顧遠道嚇得一下子就癱坐在了地上。
若是前段時間,他期望著長樂公主對顧書瑾還有感情,可如今,他是害怕長樂公主對顧書瑾有舊情!
由王福帶著,夜姝凰和寧翌辰很快便來了顧書瑾的住所。
一進屋子,便能聞到霉味和潮濕味。
屋子里很小,也很簡陋,有些地方甚至還結(jié)上了蜘蛛網(wǎng),想來,這個屋子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打掃了。
而顧書瑾則是躺在狹小的床上,面色發(fā)黃,形如枯槁,有氣無力,哪里前段時間意氣風(fēng)發(fā)的半分模樣。
王福一進來,就跪下了,哭著道:“公子,小的把公主帶來了,您有話就說吧?!?p> 顧書瑾身子一僵,閉著的眼睛穆然一睜,他吃力地掙扎起身,可還是沒有力氣,最后在王福地攙扶下才半坐在床上,靠在床頭。
他抬眼看向夜姝凰,看著她身邊的男子,微微失神。
女子身著紅衣,傾城明艷,男子一身白衣,矜貴優(yōu)雅,兩人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對天造地設(shè)的璧人。
可原本,站在夜姝凰身邊的男人該是他才對。
這個念頭一出,內(nèi)心里的那不甘怨恨又再次卷土重來。
可不甘怨恨過后,又是深深地?zé)o可奈何和悔不當(dāng)初。
“公主,可否讓章懷世子先出去一下,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和你說說?!鳖檿难劬υ缫咽ス獠剩桌锉M是渾濁。
寧翌辰剛想說話,被夜姝凰一個眼神阻止了:“世子,你答應(yīng)過我不鬧的,就先出去一下,稍后再進來?!?p> “那公主你要小心一點?!睂幰畛嚼錄龅貟吡艘谎垲檿?,不放心道。
“嗯,我知道的?!币规说恍?。
等到寧翌辰徹底走了,夜姝凰才將目光放在了顧書瑾身上:“你想說什么?”
“公主和章懷世子什么關(guān)系?”顧書瑾問道。
夜姝凰神色冷漠:“這與顧三公子無關(guān)。若是顧三公子還說這些沒用的話,本宮就先告辭了?!?p> “章懷世子是喜歡公主吧?!鳖檿读顺蹲旖?。
因為他看見章懷世子看夜姝凰的眼神像極了當(dāng)初她看他時的模樣。
“公主,你如今是對我沒有一點喜歡了么?”
夜姝凰淡淡反問:“你覺得呢?”
顧書瑾自嘲一笑:“我這樣虛偽自私的人,公主對我死心,也是應(yīng)該的?!?p> “這幾日,我一直想起與公主曾經(jīng)的過往,漸漸明白,確實是我虧欠公主良久,我對不起公主?!?p> 顧書瑾看著夜姝凰,目不轉(zhuǎn)睛:“我現(xiàn)在只想問公主一句,若是我當(dāng)初對公主你好一些,你會不會就不會像如今對我如此絕情?”
夜姝凰正視著顧書瑾的目光,眸色淡漠:“不會?!?p> 就算發(fā)生了這么多事,原主或許也不舍得放棄顧書瑾。
可她并不會。
雖然早有預(yù)料,可聽到夜姝凰用如此冷淡的語氣說出來,還是讓他心里為之一痛。
“我已經(jīng)沒有多少時日了,公主連騙我一下都不愿意么?!鳖檿嘈Α?p> “本宮無需為了顧及不相關(guān)的人而委屈自己?!币规顺聊蹋缓缶従徴f道。
不愛他的人,連多看他一眼,都是嫌棄,如今顧書瑾可算是體會到了。
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答案,他似乎失去了生機,靠在床頭,神色極為疲憊。
“顧三公子若是沒有其他事要說了,本宮就先走了?!币规丝粗鴿M目凄涼的顧書瑾,心里沒有一點起伏。
說著,轉(zhuǎn)身離開,剛推開門的一瞬間,顧書瑾突然叫住了夜姝凰,叫了她的名字。
“夜姝凰。”
夜姝凰停住了腳步,但并未回頭。
“夜姝凰,你要小心你身邊親近之人,這算是我給你的,唯一一點善意。”
說完這句話后,顧書瑾徹底沒有了力氣,閉上了眼睛,有氣無力。
夜姝凰蹙眉,顧書瑾是知道些什么,為何會說這樣的話?
可顧書瑾顯然也不想說的太多,她也不屑做強人所難的事,只是淡淡說了句:“顧三公子的話,本宮記下了。”
走出屋子。陽光撒在了她身上,夜姝凰輕輕吐出一口濁氣。
似有心靈感應(yīng)一般,夜姝凰一推開門,寧翌辰瞬間回頭,剛好和她目光對上。
“阿杳?!?p> 夜姝凰放松一笑:“走吧,章懷世子?!?p> 寧翌辰?jīng)]有再多問,很自然地牽起了她的手:“好?!?p> 兩人攜手,剛走出顧府的大門,里面便傳來了嘈雜喧鬧的聲音。
顧書瑾死了。
夜姝凰渾身一震,心里似有什么東西涌了出來,極悲,極傷,她用手觸了觸自己的臉龐,竟是有幾滴清淚流下。
她竟然是哭了。
為了顧書瑾?
不,這是屬于原主留下的意識,她是真的喜歡顧書瑾,情難自抑,甚至影響到了如今的她。
可再如何情深,她都已經(jīng)消失了,夜姝凰心里的感傷和難過也漸漸退散。
她看向?qū)幰畛?,眼神里出現(xiàn)了從未有過的迷茫:“寧翌辰,你說,我是不是太自私了,鳩占鵲巢,為著自己能活下來,生生逼走了旁人?!?p> “不,阿杳,你不曾虧欠她?!睂幰畛讲毁澩負u頭。
倒是她,虧欠阿杳良多。
“是她自己死了以后,我才有把辦法讓你重生到她身上?!?p> 那長樂公主的死,是否和他有關(guān)呢?
夜姝凰還想再問,卻被寧翌辰一把抱住了。
他擁的很緊,勒得她有點疼,只聽到他輕聲道:“阿杳,這世間人負你太多,你當(dāng)真不必心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