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立第一醫(yī)院位于荷花池區(qū)的中心點,寬敞的大門正對著地鐵站的出口。
中午一點,柳澈在午餐休息的時間里,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市局來的刑警們。
金葉云,池一經(jīng),和冷守素。
“您好,我叫金葉云?!?p> 坐在醫(yī)院公園的長凳上,金葉云露出職業(yè)的微笑——就是那種看是來很溫柔但隨時會用手銬將你銬起來的那種。
“有什么事情早點問完吧,我不希望幾次三番的騷擾?!绷嚎瓷先ナ宙?zhèn)定自若。
“朱家翠的死看來你也知道了吧?”
“看過報道?!?p> 與周小福搶劫案不同,朱家翠一案,新聞報道只是交代了“死亡原因目前真在調(diào)查之中”。
“我知道,你也被朱家翠勒索了,你被抓到的把柄是什么?”金葉云說。
金葉云沒有提監(jiān)控的事情。這是一個非常規(guī)的問話,被詢問者被透露著一種目前警方已經(jīng)掌握了大量線索的誤導(dǎo)。一種常見的陷阱。
一旦對方在金葉云設(shè)置的情境中講故事——過度的配合——那么基本就可以鎖定嫌疑了。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如何抓住對方的馬腳。
——這便是作戰(zhàn)的第一個回合。
“你……還不知道嗎?”柳澈回答的有些遲疑,一副努力回憶的模樣,“老實說……我被騙了,只是——”
他的話沒有說完,金葉云馬上打斷了對方——她知道接下來聽到的將是對方在她給的情境之中編制的謊言,而她要想得到更多的有用信息,就得為對方的謊言上一個套索。
金葉云非常擅長犯罪特寫,在調(diào)查了柳澈家庭情況后,她就對柳澈變得十分關(guān)注起來。眼前的這個裝在套子里的男人,內(nèi)心世界處于一種極度的沖擊與矛盾之中,那是越軌行事的良好溫床。
“——而你,一個醫(yī)科大的高材生,居然上鉤了?老老實實說出來吧,我可以向你保證,你在這里說出的話,一句也不會傳到你夫人的耳朵里去!”
金葉云盯著柳澈。
柳澈的肩膀有一剎那的松弛。
“我懂了……我說,可是,你必須要對我的老婆保密……”
“我保證!”
“事實上……那是四年前的事情了……有一次因為治療不當,導(dǎo)致了難產(chǎn)的產(chǎn)婦當場死亡。
那天……我因為喝了一點酒,將注射液拿錯了……”
“然后呢?”
“產(chǎn)婦是個被包養(yǎng)的二奶……還好,那個富商對于這女人根本就沒多少的愛意,盲目地聽信了我編造地說辭,這起醫(yī)療事故邊不了了之了……”
“這個就是被朱家翠抓住地把柄嗎?”
“是的。不曉得她從哪里打聽來地消息,居然還有患者的資料?!?p> “但是,就算如此,你也可以否認,沒有證據(jù),她說的也不過是片面之詞不是嗎?”
“可是,那個女人說要傳揚出去!從某種角度來說……這比站在法院的被告席上更加恐怖!”
對于你來說,這倒是句比直白更直白的內(nèi)心話……金葉云有些感慨。
“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那么發(fā)達,一點謠言,只要傳開,就可以毀了一個人……我只好找她說的,乖乖的付錢了。”
“付了多少錢?”
“每月三萬。我盡量節(jié)省下打高爾夫球的費用及計程車的開銷,湊足這筆餞。真是害苦了我。我家是老婆掌握經(jīng)濟大權(quán)的,每次都絞盡腦汁才能度過?!?p> “她一死就安心了吧?”
“嗯……老實說……是真的安心了?!?p> “那天晚上……你在哪里?”
“喂……警官!我真的沒做什么,其他還有被勒索的人吧?你為什么不去查查其他的地方?”
“話是沒錯。不過,你也是嫌疑犯之一……這是無可避免的?!?p> 柳澈嘆息地說道:“只要不被老婆知道,你要怎樣都可以……”
……
紅太陽幼兒園,就在位于倒立L形拐點處。距離朱家翠家300米,越過一個菜市場,就是36號院。
順著申警官給出的信息,陸霄來到了這里。
因為朱家翠的死,朱霄今天沒有前來上學(xué)。
在幼兒園操場的塑膠活動區(qū)——就是那種安置著滑滑梯與蹺蹺板的平地上,陸霄見到了這位讓申警官“拋妻棄子”也要一親芳澤的女老師。
小林老師,年紀大約二十七八。果然勾魂之人,必有勾魂之處。就連陸霄也有些被驚艷了——
珠光側(cè)聚,佩想流葩,眉索春山,目瞪秋水。
林老師走過來,臉頰上暈著兩個酒窩,見到陸霄身上的制服,不僅沒有緊張,反倒是十分大方。
“陸警官,你來找我想必是為了朱家翠的事情吧?”
“看來你都知道了?”
“是的?!?p> “我的目的只在于找出兇手,并沒有擾亂你生活的意思——”
“沒關(guān)系的——”林老師微笑著,盯著陸霄看,“如果師陸警官的話,不管多少次來找我都沒關(guān)系的?!?p> 陸霄報以微笑……看來審子哥沒有把握住自己也是純屬正場,這林老師不是海王,就是對警察有特殊的偏好。
“申警官跟你之間的關(guān)系,大致上他也說了,但是為了慎重起見,我還是有些情況要和你了解清楚。請問,你們交往了多久?”
“三個月左右……左右?!?p> “兩年前的事情了?”
“是的,準確說是801天前!”
“你對于分手的日期記得很清楚,是因為發(fā)生了什么刻骨銘心的事件了么?”一說到專業(yè)上的事情,陸霄便顯得精神許多,“讓我來猜猜……你們分手的地方,應(yīng)該是在醫(yī)院的婦產(chǎn)科吧?”
“……是的。那天我做了流產(chǎn)手術(shù)。”
“抱歉?!?p> “沒關(guān)系,祂還只有一個月那么大,沒有長出人形呢……”
陸霄突然想到了前世世界里的傷痕文學(xué),他一起一直以為那只是文學(xué),沒想到在一個同齡的女老師身上,他居然看到了傷痕文學(xué)的現(xiàn)實版。
屬實有些猝不及防。
“那之后你們見過幾次面?”
“一次?!?p> “就是被勒索這次么?”
“……是的。”
林老師說的內(nèi)容與申孝全所說的話,基本一致,陸霄沒有看到撒謊和編造的成分。
“朱家翠除了勒索你之外,還有恐嚇別人吧?你有知情的嗎?”
“大概是吧……”
“所以……知不知道是誰呢?”
“這……”林老師傾著頭,目光看向幼兒園圍墻的方向,那里開滿了七字梅,這里的梅花不開于冬而在于春。她突然變得嚴肅,說道:“她也沒說別的事,我也沒問過。只是我在朱家翠家里時,看到過她放在桌子上的一份名單……我還拍了照。”
“可以給我看看嗎?”
“我發(fā)給你吧……不過,我必須和你說清楚,我不敢保證這就是勒索名單哦?!?p> 滴——
林老師添加了陸霄的微信。
“我要去上課了,等我找到了照片會立馬發(fā)給你的……”
“好……感謝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