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恩:PART1
——————
占地三千平方的煉鋼工廠。
焦炭所產生的惡濁濃煙從煙囪中噴出,所有器械都爬滿了陳舊的鐵銹,熔漿般滾燙的猩紅鐵水散發(fā)著十級灼燒的威力在溝渠內緩緩流動。
劇烈的高溫使得這里的人們大量出汗,碳物質揚起的黑色粉塵滲入劣質勞作服,黏附在肌膚上與汗液混合,瘙癢與滯緩的窒息感令人如墜沼澤。
耀眼的火光將整個煉鋼廠映照得鮮紅,隨著刺耳的警鈴鳴響,一天到此為止。
“新聞上說你們殺老人和小孩,那是真的么?!?p> 一個青年放下煤鏟,對科恩出言不遜。
隨著自由同盟的反戰(zhàn)情緒高漲,退役軍人并沒有受到英雄一樣的待遇,并被冠以殺人機器和強奸犯的頭銜。
科恩沒有理會。
“你要留下值夜。”
那是一個年齡比他要小上一些的管理人員,從總部抽調而來巡視工廠,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科恩無法拒絕。
本以為這次只是特殊情況。
然而。
在這之后成為常態(tài),直到有一次連續(xù)兩天值夜。
“你回去吧,我替你值夜?!?p> 科恩的戰(zhàn)友似乎是發(fā)現了什么,如此提示著。
他回家了。
那是上世紀就遺留下來外皮脫落年久失修的廉價住宅。
科恩回家時,目睹到他的妻子正在與總部抽調過來的人員通奸。
那一幕過于丑陋和齷蹉。
但科恩卻沒有太大的反應,并沒有表現出至極的憤怒,只是戰(zhàn)時的痛苦回憶與那副場面交織在一起。
他只覺得自己的血奔流如柱,像一口泉以哭泣的節(jié)奏噴出。他能清楚的聽見血液嘩嘩的流淌,卻摸不著創(chuàng)傷在什么地方。
——————
科恩:PART2
——————
一個月后。
醫(yī)院。
科恩的前妻是醫(yī)院的護工,她已經在離婚協(xié)議書上簽字。
孩子的撫養(yǎng)權歸于科恩。
幽暗的回廊,散發(fā)微弱光芒的白熾燈管,排列在回廊兩側的冰冷鐵床像軍隊般整齊,
科恩聞到了一種氣味兒,類似腐爛草木燃燒后的霉味兒,他發(fā)現這些住在走廊的枯槁之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
他們無非都有著一雙粗糙的手掌,腫大磨損的手背上,無數細小的破碎劃痕在經年累月的污物侵蝕中,滿布黑線。
饒是沒有聲音,科恩也能從蜷縮輾轉的身軀以及扭曲的面部,聽到哀嚎。
翌日。
工廠。
他并沒有放棄煉鋼廠的工作,再要不了幾年,就可以拿到退休金。
科恩始終有著不好的預感,他恐懼著那女人還會爭奪孩子的撫養(yǎng)權,以及那情夫害怕事情敗露對企業(yè)地位有影響除掉自己。
他的預感應驗了。
科恩前妻和她的情夫合謀,在熱風爐的螺母上動了手腳。
當科恩去操作熱風爐時,高溫氣體泄露。
上千度的高溫令他全身灼燒著火焰。
他生下來。
他戰(zhàn)斗。
他死去。
麥田里一片金黃,一群烏鴉驚叫著飛過了天空。
——————
“是他的執(zhí)念,讓他復生成為了怪物?!?p> 退伍軍士雙手并攏舉了起來,示意讓尤金兩人抓捕他。
“但我沒想到他會這樣做,那些無辜的人,也跟著一起殞命,如果當時我能阻止他的話……”
他不知道事態(tài)竟會發(fā)展到如此嚴峻的地步。
柯林掐滅了煙頭,他根本不想聽這些爛事,科恩能活下來一定也染上了潛淵癥,他現在只想知道科恩的后續(xù)行動。
“你是他的朋友,他應該和你說過一些什么才對,比如說讓你和你的家人別接近什么地方?!?p> 即使柯林調查這些事只是身不由己,但聽到格蕾說還有大規(guī)模爆破時,柯林才明白過來,她所說的SCT,文明的癌癥,究竟是怎樣一回事。
尤金已經把科恩的信息發(fā)給了洛城警廳,讓他們發(fā)布通緝令,全城搜捕。
“他的確說過?!蓖宋檐娛肯肓艘粫?,說道:“說是最近別去洛城證券交易所,但那是幾天前說的了?!?p> 柯林有些驚訝,證券交易機構屬于聯(lián)盟儲蓄銀行,是各州債務的最大持有者,直接從聯(lián)盟國會獲得權力,行使制定貨幣政策和對金融機構進行監(jiān)管等職責,如果發(fā)生襲擊事件,會讓公信力大大下降。
直接對其進行封禁來遏制SCT的行動?
不太現實,作為洛城的金融中心,哪怕是停止運轉一個小時也會造成巨大的損失。
事態(tài)嚴重到遠超柯林的想象,現在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擱,他曾經從事金融行業(yè),不少和他有交集的人在交易所內工作,還有一個交情算是比較深的女人,阿比蓋爾,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去死,于是趕忙撥通那個女人的電話,可對方似乎是在忙著什么事,一直沒有接聽。
“該死?!?p> 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何況還會波及到平民,如果真的進行爆破后果不堪設想,他不得不向格蕾打電話請示。
然而格蕾似乎是在忙著什么事,無法接通。
“操。”
柯林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離開找到尤金的越野皮卡車,坐到了駕駛位置上。
尤金萬萬沒想到,柯林的表現和他之前截然不同,真的是那個頹廢大叔么?就這么趕著去找死?
——————
科恩:PART3
——————
貧民窟的酒館,地板開裂,衛(wèi)生環(huán)境極度糟糕。
古早顯像管電視放著內衣秀,偶爾因接觸不良傳來卡頓的色塊與噪點。
木制吊扇搖搖欲墜,一個顧客往地板上吐痰。
廉價烈酒和煙熏肉是底層人士的唯一消遣。
科恩的目光全被鄰桌吸引,他們不像是幫派分子,從氣場上來看,像是一些亡命之徒。
其中一個人有著毒蛇般幽綠的眼眸,以及癲狂和自信的談吐。
“啊,好想上內衣秀模特。”
一個人灌了口酒,盯著電視目不轉睛。
“太廢物了,這是沒種的表現,真男人想上內衣秀模特時不會說出來,而是直接喬裝成金融大亨?!?p> 狄狛點了點頭,認為這是一句格言。
“叫你們弄的炸藥搞好沒有?”
狄狛剛說完,衣領卻被一個高大的男人拎住,手中的酒灑了一地。
“你說你能搞到炸藥?”
科恩神情冷酷無比,就算是這些人真的是刀口舔血的狠角色,他也并不懼怕,因為他獲得了超自然的特殊能力。
狄狛的幾個手下就準備掏槍將科恩給擊殺,狄狛卻支了支手,讓他們不要妄動。
“怎么?你要買么?或是……直接搶?兩者我都不建議,我直接送給你?!?p> 被抓住衣領的狄狛絲毫不生氣。
倒是科恩直接懵了,沒想到狄狛會這么回答,松開了抓著他的手。
“說吧,要炸哪里,我最喜歡你這一類人,炸彈客,唔噢!”
狄狛發(fā)出夸張的喝彩大叫,從桌上取了一支香煙點上。
科恩準備復仇,他的前妻已經帶著孩子離開了北美,下落不明,現在他要殺死奪走自己一切的那個男人,以及毀滅將這起事故闡釋為操作失誤的總公司。
聽了科恩選擇的地點,狄狛撓著耳朵,有些不屑。
“你要炸制造業(yè)公司?你的戾氣很大啊,先生?!?p> “可以告訴我為什么嗎?為什么要和一些白領過不去?”
狄狛吸了口煙,饒有興致的盯著科恩。
“這不關你的事?!?p> 科恩面無表情。
“是么?”
狄狛干笑兩聲,補充道。
“我大概能猜到你是為了什么,無非就是那些勞動糾紛?!?p> “但要我來說,暴力是不能解決問題的?!?p> “要靠這個?!?p> 狄狛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繼續(xù)說著。
“我們必須找到問題的根源所在,炸掉公司并不能解決什么,只能圖一時爽快,必須知道是什么導致了這一切,再將朽壞的源頭鏟除?!?p> “是貨幣,對,就是貨幣?!?p> “有時候我會發(fā)現一些很恐怖的事?!?p> “就像強者必須要統(tǒng)治弱者一樣,聰明的人也必須要操控愚蠢的人?!?p> 狄狛佯裝出害怕的臉,雙手抱頭作驚恐狀。
“你想想看,你的孩子會報考土木工程,信息技術之類的專業(yè)?!?p> “但你老板的孩子往往都選的是工商管理,或是他媽的金融學經濟學。”
狄狛全身顫抖,但裝得極其不像,像是喪尸在扭曲身子。
“你在扯些什么?”
科恩不想聽狄狛的胡言亂語。
“我只是想說,貨幣是一切不公的源頭。”
“它本身只是一種紙張,只是它的象征意義過于濃烈,導致人們誤以為是某種真理?!?p> “實際上它的本質是人所創(chuàng)造出的價值,這就是一切的根源所在,根源在于很多人沒創(chuàng)造價值卻擁有許多貨幣?!?p> “那些人把這些我們所創(chuàng)造出的價值給偷走了,然后分配給最少的資源,再創(chuàng)造出金錢至上娛樂至死的消費主義,世世代代來奴役我們?!?p> “是的,朋友,聰明人會編織出陷阱讓我們跳進深淵?!?p> “窮人的兒子作為勞工,女兒作為妓女,生生世世?!?p> “但要我來說,現在……蠢人要開始反擊了!”
狄狛的手搭在科恩的肩膀上。
“我們必須炸掉證券交易所,以此警醒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