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表哥秦文達(dá)
砵蘭街與咸美頓街的交叉路口，靠近咸美頓大廈的街角，一個不足三平的小報攤，卻將左右近三米的街道占去一半，各種報刊雜志臨街?jǐn)[得琳瑯滿目。
“老板，來一份《明報》！”
一個穿著西裝，夾著公文包的下班男，在報攤上挑挑選選，最后拿上一份報紙朝一旁翹著二郎腿，躺在靠背椅，拿著《龍虎門》看得津津有味的唐少正喊道。
“兩蚊！”唐少正頭也沒抬，只用手指了指報攤上鐵錢罐，回道。
西裝男很懂事，摸出兩個硬幣扔進(jìn)鐵罐里，拿著報紙就走了。
“我丟，正仔你個撲街，睇報攤都能睇出夏威夷度假的感覺，用不用這么夸張??！”
這時，一個身材魁梧，長相有些兇悍的青年走了過來，看著唐少正鄙視道。
唐少正根本不理睬對方，反而順手拿起旁邊的玻璃瓶汽水，美滋滋的喝了兩口。
瞧得此景，那青年實在看不過眼了，一把搶過唐少正手中的漫畫，順勢坐下去將他擠到一邊，連同那瓶已經(jīng)被喝去一半的汽水也沒放過，直接搶過來就猛的一口干完。
唐少正也不生氣，來人正是他的親表哥——秦文達(dá)。
一張小椅子根本不夠兩個人坐，所以唐少正趕緊站起來給他騰了位置，然后伸了一下懶腰，問道：“表哥，聽講你最近發(fā)達(dá)了，有兩個馬攔搵水，點有空到我這里來坐，今日不開工？”
“時間還早嘛！”秦文達(dá)學(xué)著剛才唐少正的樣，翹著二郎腿，哼著小調(diào)，有一搭沒一搭的翻看著手中的漫畫，說道：“你也知，砵蘭街，風(fēng)月街來的嘛，晚上才是最熱鬧的！”
“咦？最新的一期《龍虎門》，我都沒睇過！”秦文達(dá)最中意這種江湖義氣的漫畫了，每一期必看，所以看到手中這是最新的一期，一下子就來了興致。
“是呀，今日才到的貨！”唐少正回答道。
“好耶，借我睇幾日，睇完還你！”說著，秦文達(dá)拿著漫畫就要走。
唐少正卻伸手將他攔?。骸拔逦茫嘀x！”
“不是吧，我是你親老表，你居然夠膽同我要錢！”秦文達(dá)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他，說道：“用不用這么吝嗇?。 ?p> “表哥，我也不想的！”唐少正無奈的解釋道：“你也知，家里我老媽話事，為了防止我老豆藏私房錢出去鬼混，所以報攤的每一筆生意都要有記錄?！?p> 說著，唐少正將掛在墻上的一本賬目遞給何文達(dá)看，“哪怕有一筆數(shù)目不對，被我老媽發(fā)現(xiàn)著，她鐵定會借機(jī)發(fā)飆。”
“你也知，我老媽同你老媽是親姊妹，都是屬虎的母老虎。一但發(fā)起飆，冇人攔得住。所以表哥，不要害我！”一想起自己老媽發(fā)飆的樣子，唐少正就心有余悸。
也許是有過相同的境遇，秦文達(dá)很是同情的點了點頭，隨后拿起賬目簡單看了一下，果然記錄得非常詳細(xì)。
“算啦，你我親老表，我點會害你！”說著，秦文達(dá)掏出錢包，從里面拿出一個五蚊硬幣扔到錢罐里，然后拿著漫畫書就要走。
“我丟，表哥你搶銀行啦，點會有這么多錢！”
看見秦文達(dá)錢包里有好幾張五百蚊面值的大牛，唐少正吃驚不小。因為以前秦文達(dá)可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爛仔，別說五百蚊的大牛了，就連五蚊的硬幣也不一定拿得出來。
“搶乜銀行！你表哥我現(xiàn)在有兩個馬攔睇場，搵水少少啦！”秦文達(dá)得意的將錢包里的幾張大牛拿到手上顯擺。
“哇哦，表哥現(xiàn)在大水喉，不如請客食飯啦！”
唐少正賤兮兮的看著秦文達(dá)，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jī)會，趕緊探出頭朝隔壁的‘王記’大排檔喊道：“阿梅，一份豬扒飯加奶茶，記得多加兩個鹵蛋！”
“收到，正哥！”
不等唐少正話音落下，一個扎著羊角辮，長相甜美，笑起來還有兩個小小酒窩的少女，俏皮的從大排檔里探出腦袋回答道。
“我頂你個肺！你真當(dāng)這錢是我的！”等秦文達(dá)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晚了，這讓他忍不住爆了粗口。
“算啦，本想食碗車仔面對付一下，沒想到遇上你這撲街！”秦文達(dá)努力平復(fù)了一下自己情緒，最后有些無奈的說道：“幫我也叫一份啦，撲街，我仲未食飯的！”
“冇問題表哥，馬上搞定！”唐少正趕緊賠笑著，隨后又探出頭喊道：“阿梅，多加一份，兩份豬扒加奶！”
這一次俏皮的笑臉并沒有及時出現(xiàn)，而是過了一會才從隔壁冒出一個腦袋。也不知是跑得太快還是怎么，兩根垂下來的羊角辮居然還在蕩秋千。
少女紅著小臉問道：“正哥，你搵我？乜事啊？”
“兩份豬扒飯，加奶茶，加鹵蛋，聽明白冇有！”唐少正又復(fù)了一遍。
“冇問題，很快送餐！”少女莞爾一笑，露出兩個甜甜的酒窩，說完便將頭縮了回去。
“這女仔邊個啊？以前冇見過，新來的？傻乎乎，見人就笑，遲早被人騙著！”秦文達(dá)不太鐘意這種類型的女孩，所以對她的感觀不怎好，說起話來也就不怎么順耳。
“系呀，聽講是隔壁老板王叔的親戚，剛從元朗鄉(xiāng)下來的。”
隨后唐少正又吐槽道：“講真，表哥，有時我都懷疑你眼盲的，這么可愛的一個大靚妹，你居然話她是個傻女仔，有冇有欣賞水平??！”
“你一個學(xué)生仔懂乜呀！”秦文達(dá)鄙視道：“表哥我花叢老手，泡過的妞多過你睇見的女人。話俾你聽，這種細(xì)女仔好冇情趣的，不僅脾氣還大，不懂事，除了扮可愛撒嬌外，完全一無是處。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夠難纏，泡到手就好難甩得掉，你當(dāng)心點嘍！”
“我丟，我何時講過要泡她返來了，你別亂講??！”唐少正義正言辭道。
“冇有就冇有，何必急眼呢！”秦文達(dá)打趣道，“不過你最好小心些，‘叉燒王’脾氣好臭的，當(dāng)心被他知道，斬死你做人肉叉燒！”
“收聲啦，你個撲街，我再話一遍俾你聽，我冇有泡女仔，冇有，Understand！”
聽到唐少正急得飚出英文來了，秦文達(dá)這才放過他。
而這時阿梅端著兩份豬扒飯?zhí)撞妥吡诉^來，將一份有燒鵝腿的遞給了唐少正，另一份沒有的給了秦文達(dá)，并伸出細(xì)嫩的玉手向秦文達(dá)收錢：“豬扒飯一份六蚊，奶茶一蚊，兩個鹵蛋一蚊，一共十六蚊，多謝！”
唐少正感激的接過套餐，看見自己這份額外多了一支燒鵝腿，歡喜得不行，拿起來就啃。
而一旁的秦文達(dá)見自己沒有，心情頓時就不美妙了，還沒等他開口詢問原因，對方更是直接把手伸到臉上來要錢，這可把他給惹火了，嚷嚷道：“你做乜呀，為乜他碗里有燒鵝腿，我就冇有，你趕緊給我解釋清楚先！”
“有乜好講的，正哥睇著系好人，你卻像混蛋！”說完，阿梅錢也不要了，甩著辮子就走了。
等走到大排檔門口時，還不忘朝里面委屈的大聲喊道：“舅舅，隔壁吃飯不給錢，還罵我！”
這話一出，差點沒把唐少正和秦文達(dá)兩人給嗆死。
“冚家慘，邊個吃了豹子膽，敢在我店里食霸王餐！”緊接著就看見隔壁‘叉燒王’提著剔骨刀怒氣沖沖的跑出來，“阿梅，邊個撲街罵你，看我不斬死他?！?p> 阿梅委屈的朝秦文達(dá)指了指。
‘叉燒王’直接提著刀上來理論，“‘愣頭達(dá)’，你好耶，剛上位就欺負(fù)到你王叔頭上來了，我同你姨夫唐宏明十幾年交情了，信不信我話俾你姨媽聽，讓她敲破你的頭！”
看來唐少正老娘何淑芬的名聲已經(jīng)遠(yuǎn)播在外，威名更是人盡皆知了。
“王叔你誤會著，我點敢在你的店里鬧事兒！這里二十蚊飯錢，你老消消氣！”還沒等‘叉燒王’繼續(xù)發(fā)飆，秦文達(dá)一下就焉了氣，趕緊拿出二十蚊錢畢恭畢敬的遞了過去。
對于秦文達(dá)服軟的態(tài)度，‘叉燒王’很滿意，接過錢往兜里一揣，然后就將矛頭對準(zhǔn)了唐少正：“阿正，你搞乜嘢鬼啊，我同你老豆……”
不等他說完，唐少正趕緊舉手投降，辯解道：“王叔，不關(guān)我事，我無辜的！”
“系呀，不關(guān)正哥的事兒！”一旁的阿梅也急忙替唐少正說話道。
“既然冇事，那就算了，以后醒目點，兩個衰仔！”‘叉燒王’罵罵咧咧的返回去了。
而始作俑者阿梅，卻俏皮的朝著兩人吐了吐舌頭，跟著返了回去。
“我丟他老母，這個小三八，真夠毒的！”秦文達(dá)顯然咽不下這口氣，胡亂罵了幾句。
可越罵越不解氣，最后竟然命令唐少正道：“阿正，我不管你鐘不鐘意那個三八，但是現(xiàn)在你必須給我把她泡返回來，然后無情的蹂躪她，羞辱她，最后再甩掉她，讓那三八好好嘗嘗我們的厲害，替我出了這口惡氣，聽明白冇有！”
“表哥，好難的，要不你借五百蚊先？”唐少正才不會當(dāng)真呢，反而敲竹杠道。
“我丟，你真當(dāng)我氣傻著！”秦文達(dá)根本沒有上當(dāng)，“算了，不吃了，氣都?xì)怙柫?，走先！?p> 說完，秦文達(dá)就氣鼓鼓的走了。
看著對方?jīng)]吃幾口的豬扒飯，唐少正歡喜得很，趕緊把肉都刨到自己盤子里，然后像個沒事兒人一樣，美滋滋的坐在那里慢慢品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