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0 瀛洲仙侶

　　周處急了，解釋道：“婆婆，周處待雨兒很好，從不曾傷害過她，此事關(guān)乎名節(jié)，斷不可亂說的！”

　　老嫗頓杖怒道：“這個小丫頭，膽子忒大了。出來那么些日子，音訊全無?？次艺业剿?，不狠狠懲罰她，叫她三年不得離家。咦，你這般替她說話，莫非你便是周處？”

　　周處大急：“婆婆，此事原不怪她，是我留她在島上療傷。要懲罰您就懲罰我好了！”

　　婆婆哈哈大笑：“你果然是周處？懲罰你！好。那你給我聽真，一輩子須得好好對待雨兒，若是有半點欺負(fù)她，教我知道了，非踢你屁股。”

　　周處驚疑不定，道：“我對雨兒好還不及呢！怎會欺負(fù)她？”忽見婆婆皓齒如貝，頸中皮膚勝雪，笑得花枝亂顫，頓時醒悟，伸出雙手握住她的手，歡叫道：“雨兒，是你。你是雨兒！”陸雨抹去臉上妝扮，露出笑盈盈的面孔。

　　周處贊道：“雨兒，你這易容術(shù)當(dāng)真已經(jīng)是神乎其技，達(dá)到以假亂真的地步。剛才可急壞我了！”雙手仍握住她的一只手不肯放下，想著婆婆說要她離開自己，心頭猶有余悸。

　　陸雨用青蔥般的手指點一點他腦袋，笑語盈盈：“傻瓜，你可真好騙！昨日我于衣櫥內(nèi)發(fā)現(xiàn)這套舊衣，便想和你開上一個玩笑，你倒當(dāng)真?！?p>　　周處道：“我原本也沒有那么好騙，只是聽說要你回去，還要懲罰三年不讓你出來。我頭腦一熱，便嚇得什么都相信了?！?p>　　陸雨見周處兀自滿頭大汗，心下感動，伸出手幫他擦一擦汗，一邊又道：“我出來日久，只怕父母當(dāng)真著急，當(dāng)時我和大哥及小風(fēng)他們分別時，我跟他們說出去辦點事情便回，也沒有想到耽擱這么久，想來他們也是著急。這兩日我們便離開這里吧！”

　　周處道：“這怎么……行？你不是答應(yīng)還要指點我的功夫嗎？多留幾日如何？”

　　陸雨道：“你如今的武藝尚在我之上，我如何教你？你所不足之處是缺乏臨敵運用。這也不是能夠教得出來的。其實，人心詭詐，倒比武功厲害得多呀！”

　　眼見周處兀自望著自己，眼神中微有失望之意，心中亦是不舍，便道：“好吧！值此盛夏，這里湖水清碧，倒是個消暑的好地方，你便教我游泳如何？”于是，也不再提離島之事，她的內(nèi)心時又怎想和周處分別！

　　周處聽她答應(yīng)了，歡喜得一蹦而起。忽地拍掌叫道：“你隨我來，我昨日見到一個好去處?！崩蛭鞅倍?。行不多久，忽呼數(shù)株大樹后水流淙淙。二人繞過大樹，便見一條清可見底的小溪，溪水里有紅色、白色、綠色、深褐色的各種圓形卵石，兩岸均是楊柳，長枝拂水，水中游魚翕動，甚是可愛。

　　陸雨大喜，抄一把清水向周處灑去，周處一跳閃開。二人嘻嘻哈哈互相灑水，溪邊響起了陸雨銀鈴般笑聲。周處脫去外衣，縱身跳入水中，“撲通”一聲，水花四濺，瞬間不見人影。陸雨吃了一驚，定睛觀瞧，忽見水花直冒，周處自水中露出頭來，手中捧著盡許長一條鯉魚。那魚兒翻騰不已。

　　周處叫道：“接住?！卑氧庺~拋上岸來。陸雨嘻嘻而笑，哪里肯接，閃身避開。那魚兒身上滑溜，在地上亂蹦亂跳，三下兩下，滾入水中，搖頭擺尾游向深水處，再不回頭。

　　周處拍手歡叫道：“雨兒，要學(xué)習(xí)游泳，趕快下來?！标懹昕此蔚脷g暢，甚是羨慕，自己卻畏怯不敢，笑著搖了搖頭。

　　周處道：“下來，我教你。”陸雨見他游得自在愜意，便脫下外衣，一步步走到水邊。周處伸手一拉，她腳下一滑，站立不穩(wěn)，口中“啊”的一聲叫，跌下水來，心煩意亂之間，早被周處托住身體，扶她在水中站穩(wěn)。便教她劃水訣竅。

　　學(xué)習(xí)游泳，重在于控制呼吸。入水時封閉口鼻，出水時吸納換氣；待到學(xué)得精深時，入水后即將露出水面便要呼出氣流，口鼻中噴氣如柱，出水瞬間則要盡可能多吸空氣。陸雨內(nèi)力精深，精通換氣吐納功夫，練習(xí)半日，已然初窺門徑，能在水底潛行。

　　當(dāng)晚，二人回到宿處，陸雨興奮不已，猶自談?wù)撔牡檬斋@，不肯休息。第二日一早，便到湖畔，繼續(xù)練習(xí)游泳。二人一個教得細(xì)致得法，一個學(xué)得興趣盎然。周處號稱“恨?？颀垺?，水中功夫端的高明。陸雨在名師點撥之下進(jìn)步很快，每日于湖水中浸練四五個時辰之久。七八日后已經(jīng)能在溪水中上下浮動，來去自如。

　　這一天，兩人游得高興，沿溪而下，游出數(shù)里，便聽得水響，轉(zhuǎn)了一個彎，眼前一片大水茫茫，錢塘湖已在眼前。那溪水與別處匯聚而來的水流至此跌落而下，一落數(shù)十米，注入錢塘湖內(nèi)，那水花飛珠濺玉，形成一道大瀑布。

　　陸雨說道：“處大哥，你能下去嗎？”

　　周處望一望水勢，見下面是一個清碧幽深的大潭，道：“好，我來試試?！币宦曔汉?，便要跳下去。

　　陸雨一把拉住，道：“算了。我說著玩吶。這一躍下去，太也危險！”

　　周處“嗐”了一聲道：“那下面潭水很深，沖擊好多年。如同一床松軟的大被子，你看我如何順?biāo)氯ァＧ曳艑捫?，斷不妨事！”一面說一面已順?biāo)畡萘锵隆?p>　　那水如匹練，嘩嘩而下，周處恰似游魚，在水間游動而下，眼見離潭面還有七八丈，周處大喝一聲，雙足一蹬山石，人已凌空騰起，猶如一顆炮彈，半晌方才落入碧潭。奇怪的是入水之時，入水處那潭水浪花并未有多大水花，水面片刻便恢復(fù)實時模樣。

　　陸雨不見了周處，不由焦急，連呼數(shù)聲“處大哥”，并無動靜，不由得慌了。探頭張望半晌，便要下去找他。忽見潭下水波涌動，周處冒出了腦袋，抖一抖頭上水珠，哈哈大笑：“雨兒，你怕是不怕？”

　　陸雨拍拍胸膛，長吁一口氣道：“嚇?biāo)牢伊?！你真是個促狹鬼。”

　　周處招手道：“雨兒，你也下來吧，我在這里接住你?！标懹晖钐?，波光耀眼，不由眩暈，連連擺手。周處一聲長嘯，鉆入瀑布，逆勢上游?；腥缬锡垟[尾，悠然向上升騰，到那水淺石顯之處，吸一口真氣，穩(wěn)住身體，手中并用，攀緣而上。一盞茶的工夫，已經(jīng)攀回崖頂。陸雨忙伸手拉他上來。二人歡呼雀躍，欣喜若狂。

　　陸雨贊道：“處大哥，你真不枉了‘恨?？颀垺姆Q號?！?p>　　周處道：“你不是也有‘飛天翼龍’的稱號嗎？天下又有誰如你輕盈靈動。不要怕，我領(lǐng)你下去，保你無事?！币皇譅苛怂蛳铝锘?，隨波逐流，避險就輕，但有溜滑之處便借勢而行，輕輕托她一把。一路上，竟然有驚無險，下到六七米處，二人吆喝一聲，騰空而起，躍入深潭。周處身體沉重，入水深些，抬頭見陸雨在水中拼命劃動，忙伸手托了她向上游動。陸雨抓住他手，心情寧定，浮出水面，大大松了一口氣。

　　二人這才上得岸來，換了衣服。周處見她臉色暈紅，驚魂未定，道：“還在害怕嗎？你可是飛天翼龍，龍是水中之王，怎能怕水？”

　　陸雨猶自臉紅，此時笑道：“我是云中龍，你是水中龍。怎能一樣？我本來害怕之極，有你這恨?？颀堅谏磉叄冶悴簧鹾ε铝恕！?p>　　周處道：“天上固然好，有仙女、白云、飛鳥；水中也有妙處啊，有龍王，海龜、河蚌、青魚、泥鰍、對蝦……咦，還有江豚?！北阆蛩v起水中各種稀奇有趣的動物和故事。

　　聽得陸雨著了迷，當(dāng)講述自己鄱陽湖斬鯊降豚的經(jīng)歷，陸雨瞪大眼睛，好生羨慕，說道：“你竟然有如此經(jīng)歷，什么時候領(lǐng)我去騎一騎江豚，哪怕摸一摸它們，我也滿足了。嘿，江豚真有那么溫馴嗎？”

　　周處道：“江豚當(dāng)然溫馴。要騎一騎海豚，那還不容易。你來我家作客時，我領(lǐng)你去便是?！标懹晗氲揭娭芊蛉?，忽然有些害羞，面上有些發(fā)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