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七 天龍戟法

　　八四天龍戟法試探武藝

　　周處這才明白她的確是在考較自己。當即一躍而前，伸手抓她，眼見五指抓到她的肩上，忽然劍光閃爍，直射雙目。情急之中，仰頭后躍，閃開一丈多遠。喘息未定，陸雨如影隨形，已然攻至，劍光亂迸，籠住周處全身要害。

　　周處不及細想，從背后扯過青布包袱向前格擋?！爱敗钡囊宦曧?，劍光忽散。陸雨悄立當地，盯著他手中方天畫戟，叫聲“好一個方天畫戟！”猱身又上，寒光閃閃，恍如散開漫天花雨，煞是好看。

　　周處身在劍網之中，便覺得劍意森森，四體生寒，無可避讓。只得舞動長戟，化作魚鱗萬點。一時間劍戟相交，響聲密如珠玉。周處見她劍法繁復，如流光似水銀，哪敢大意！展開魚鱗戟法，小心應對。九招已然使完，竟然半點奈何她不得。當即退后半步，畫戟當胸，凝立不發(fā)，正是“揖鱗潛翼”前半招，靜候對手攻擊。

　　陸雨“刷”一聲短劍入鞘，上前一步，雙手一拱，道：“好戟法！”周處收式還禮，孰料，陸雨右拳忽出，中宮直進，撞向他的膻中穴，周處暗道：“我命休矣！”這一拳若是打實了，不死也得重傷。那拳忽地凝住不動。

　　陸雨道：“你這招蓄勢待發(fā)，身體猶如拉滿弓的發(fā)石機，無論攻擊你哪一處，對手都將遭受你更強的反擊，只能和你硬拼，別無他法。而天下武器，有幾件能勝過方天畫戟呢！在這一招上，你已經大占上風。但若是悉知你招數的對手，與你斗智不斗力，只此一拳便可要你的性命。若是高手對陣，豈能大意。你你說是也不是？”

　　周處驚得一身冷汗，不勝惶恐，中稱：“多謝指點！”

　　陸雨拔出短劍，道：“再來打過?！眲馀嫔鋪?，恍如長虹。周處挺戟格開，還一招“騰蛟起鳳”，長戟刺向陸雨雙足，隨即挑起一縷泥沙迷住陸雨雙眼，畫戟借勢一彈而起，刺向陸雨胸前三處大穴。

　　按說陸雨雙目被迷，極難應對這雷轟電掣的一招三式的攻擊。陸雨卻似有未卜先知之能，原地一個旋轉，旋風般的騰起兩丈余高。周處見一招三式已然落空，仰頭望時，陸雨凌空下?lián)?，短劍左右搖擺不定，正是一招“云龍三現(xiàn)”。周處大驚，身形向前竄出，便覺得后脊涼風嗖嗖，顯然長衣已經被刺破。

　　周處心膽皆寒，一招“怪蟒翻身”反臂刺出，再不敢有半分大意。一時間二人斗得難解。待得使到“鰲憤龍愁”“馬足龍沙”“龍蟠鳳逸”時招式漸緩，戟上發(fā)出的勁力刮面生疼。陸雨氣喘吁吁，連連后退。使到第四十招“匣里龍吟”時，周處凝立如山，畫戟平托，全身真氣遍布，竟然連樹上落葉也不能靠近。陸雨連連后退，手中短劍剛一碰上畫戟便立即直飛出云十數丈，插入一株大樹之中，劍柄不停顫動，發(fā)出嗡嗡之聲。陸雨身形歪歪扭扭，終于斜倚在一棵老柳樹下，不停喘息，花容失色。

　　周處渾身汗出如漿，微微氣喘，略一調整，走到樹下，伸手扶住陸雨道：“好雨兒，你的武藝當真驚駭聽聞。竟然能與方天畫戟展開對攻。這一趟演練，我當真又悟到了許多戟法妙諦。”

　　陸雨臉色蒼白，肌膚上透著瑩然之輝，竟然呈現(xiàn)一種病態(tài)之美。她強自支撐身體，微笑道：“這套戟法當真是天下無敵。但你缺乏實戰(zhàn)經驗，若遇強敵，只怕仍然要吃虧。我若不是昨日見過你這套戟法，哪敢與你對攻？只怕早已敗下陣來。與你對攻的每一招式，是我頭腦中思索幾十上百遍才想出來的。運用來應對你這個初出茅廬的新手，也還有些用。好在你……出戟之時均留了后力，特別在最后十招，當真驚天地，泣鬼神，若非你緩緩使使出，我……只怕……早就敗了?！?p>　　周處扶她緩緩坐下，道：“這戟法，我今天第一次使與你看，你竟然說已經見過這套戟法。當真奇了！”

　　陸雨咳了兩聲，勉強笑道：“你……真傻得……可愛。昨日你大戰(zhàn)魏國文聘的時候，我……便在現(xiàn)場！你到現(xiàn)在不明白？我便是陸冰，陸冰便是我。為了方便行走江湖，我時常扮作男裝，便叫……陸冰。其實，陸冰是我閨房中的小名，知道的人很少。嘻嘻……咳，咳……”

　　周處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回想往日情景：幼時和她互贈魚簍荷花，吳興城中當著自己面越墻而走的灰影，蓬萊島上數招逼退自己的蒙面人，南山射虎救自己于虎口的紅衣少女，酒店十弟掌劈枯柳，桃柳坳少年獨對九洞三山首領一十二名首領……竟然便是一個人，竟然便是自己相識數日的陸雨！沒有想到陸雨竟然在江湖上如此神出鬼沒。不由苦笑道：“你究竟是陸雨是陸冰？真真教我糊涂！原來你我很久以前便相識，真正相知竟然只是這幾日的工夫?！?p>　　陸雨受傷之余，有些氣喘，道：“是呀，昨夜你蒙面而來，我何嘗又認出你來？雖然已經知你是香哥，卻不知有如此高深的武功。真真也有……有些太笨了，竟然沒……有聽出你的……聲音和前夜那人一……樣。咳，咳，喲……”似乎咳聲牽扯了傷痛。

　　周處見她臉色越來越差，擔心道：“你……怎么樣？是我剛才傷到你了？讓我瞧瞧?！闭Z言中無比關切。

　　陸雨不禁感動，道：“沒……事。前夜與山越首領相斗，略受些內傷……沒想到你這戟法如此厲害……”周處不容她再說話，便雙足趺坐，雙手抵住陸雨后背穴道，絲絲真氣透掌而出，輸入陸雨體內。

　　陸雨引那真氣在體內運行一轉，說道：“好啦?！敝芴庍@才收功停手。

　　陸雨緩和一口氣，這才道：“我前日在桃柳坳爭奪山越盟主時傷了真氣，原本未愈。今日見你背著青布囊包袱，頗似前夜所見方天畫戟。你又小心掩飾，我雖然懷疑，卻也看不出破綻。迫不得已我才試你一試，豈知一動上手，便一發(fā)而不收。你的戟法固然神妙，戟法中蘊含的內力更為雄渾，尤其最后天龍戟法的十二式，畫戟上傳出來的內力已經達到極致。我身陷其中，雖然全力應對，卻無法脫身，昨日所受內傷頓時被引發(fā)。幸而我有輕功這項絕技，勉強避讓畫戟的招式，卻被那內力牽動真氣，經脈仍然受了傷害?！?p>　　周處又憂又急，道：“要緊么？讓我助你療傷吧！”連罵自己“該死?！薄芭尽钡囊宦暫莺輷伭俗约阂粋€耳光。

　　陸雨急壞了，拉前他的手不許他再打，道：“干么打自己，這又……不能怪你。真……是個傻瓜！”又是感動又是心疼又是著急，眸中珠光盈盈，淚水似要滾落下來。

　　周處見她落淚，忙拿手絹替她抹眼淚。

　　陸雨擦了擦淚水，道：“處大哥，你不必責怪自己。若非我與你過招，又怎知這天龍戟法的后十二招貫注的內力如此強悍。而且……我經脈受傷，這幾日中倒要煩請你用內力替我療傷，你……就將功補過吧！這……能和你一起呆上幾日，我……也是不枉了……”想到這幾日能和周處呆在一起，朝夕廝守，臉上發(fā)燒，立即紅了起來，倒似染了胭脂一般。

　　周處見她嬌羞模樣，內心激動，緊握她的手道：“好雨兒，好雨兒！能為你療傷，我也……歡喜得緊！”一時間，二人真情流露，均不再說話，互相依靠在大樹上，覺得旖旎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