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成悠悠道:“可惜我枉費那么多心機,你們陰差陽錯竟然又相會了。我今日要殺你母子,既可斷了呂家后代,又報了我一世的仇怨?!遍L鞭一抖,在空中連連脆響,眼見便要出手。
一名家人見主母危急,攔在周夫人身前,被侯成一鞭打得飛了出去。另外三名家丁尚未上前,卻被魏寶阻住。
侯成道:“周夫人,若教我放過你們母子也非不能。請把呂家藏寶圖拿來,或者交出貂蟬夫人下落。我二話不說,掉頭便走?!?p> 周夫人叱道:“無恥!”取出匕首護在周處身前,頗有於菟護子的氣勢。
侯成冷哼一聲,長鞭再起,帶著凌厲嘯風(fēng)掃將過來。便聽“當(dāng)”一聲響,那匕首飛上了天空。
周夫人虎口流血,雖然花容失色,卻仍不肯退開半步,依舊擋在周處身前,罵道:“惡賊,你來殺了我,不可傷我孩子!”
那鞭更不稍停,眼見掃中周夫人,必將腦漿迸裂。
忽聽一聲厲嘯聲傳來,一支長箭破空而至,射中鞭頭,蕩開長鞭。同時一道粉紅色人影從天而降。周處看時,正是在南山上射虎相救了他的那名紅衣少女,心中一陣歡喜,又陣羞愧。
“蕭老鬼,你怎敢作惡!”紅衣少女一聲嬌叱,劍芒直指侯成。
侯成咬牙切齒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你這個小丫頭屢次壞我好事。今日須饒你不得?!遍L鞭舞動,如疾風(fēng)驟雨,將那少女圍在其間。
那少女長劍疾舞,化作一道道劍幕,擋住長鞭攻擊。
周處看得又驚又敬,可恨自己被侯成點了大穴,絲毫動彈不得,不能相助。另一邊,魏寶卻將周夫人帶來的家丁,逼得連連后退,生命便在俄頃之間。周處空自著急,卻也沒奈何。猛聽得一聲響,一支長箭自天外飛來,魏寶急將手中青鋼劍來擋格,“當(dāng)”一聲響亮,那劍竟然脫手飛出,長箭“噗”一聲卻依然射入魏寶肩窩,那魏寶慘呼一聲,栽倒在地。
小路上面兩人疾行而來,一人手挽黝黑“寒鐵玄弓”,那弓弦猶自顫動,來人正是昨日與周處打下賭約的陸赤兒,另一人青緞綠裳,卻是久已不見的陸小風(fēng)。陸小風(fēng)踢了一腳倒地不起的魏寶,道:“本姑娘當(dāng)初便該殺了你,省教你如今為惡?!?p> 走到陸夫人面前,施禮道:“小風(fēng)見過伯母。您的傷不礙事吧。”周夫人手掌已經(jīng)包扎好了,道:“不礙事,多謝小風(fēng)姑娘前來相救。你看,處兒他……教人點了穴道。”
陸小風(fēng)忽然面罩寒霜,長劍嗆然出鞘,指著周處喉間,道:“枉教我結(jié)識你一場,原來你是個冒名頂替的卑鄙小人?!?p> 周處經(jīng)歷磨難漸多,已然不似往日驕橫浮噪,更因值此處境,羞愧難當(dāng),望一眼陸赤兒及場中情形,道:“我已經(jīng)知錯,還請小風(fēng)姑娘不計前嫌,原諒于我?!?p> 陸小風(fēng)劍尖顫動,劍光晃人眼目,道:“你狂妄自大,冒人之功,羞也不羞!豈能以一句‘知錯’便了結(jié),煩請你回到鄱陽郡,把那民謠改上一改,便說:害人周處,射虎陸雨。英雄無敵,非關(guān)周處。”
周處苦笑道:“小風(fēng)姐姐說得是!我……照辦就是?!庇制娴溃骸瓣懹??你家姑娘原來叫陸雨。我昨日遇到一個……人叫陸冰。莫非你們是兄妹……”陸小風(fēng)自知失言,忽地捂住嘴,扭過頭去。
周安一瘸一拐走將來,道:“風(fēng)姑娘,不要錯怪我家少爺。那冒射虎之名,原怪不得少爺,全是我的主意,我的錯。我回去鄱陽郡,便跟人家解釋清楚?!?p> 陸小風(fēng)哼了一聲,道:“你也不是個好東西!”這才放下手中長劍,回過頭向陸赤兒道:“七哥,你來?!?p> 那陸赤兒收回盯著場中的目光,走近來。陸小風(fēng)掃一眼周處,道:“你給他解了穴道吧!”
陸赤兒鄙夷的看了周處兩眼,伸手在他腰間拍得數(shù)下,周處酸麻之感立即消失,正要相謝。陸赤兒哼了得一聲,道:“打虎英雄,不過如此!”周處心中不快,不禁想起與他之間的糾葛。只是因他相救,不便發(fā)作,略一拱手,便也不再說話,目光看向場中。
那侯成畢竟老辣,長鞭夭矯飛騰,數(shù)丈方圓內(nèi),鞭風(fēng)如嘯,靠近之人便覺得勁風(fēng)刮面,少女陸雨身如擺荷,在風(fēng)中飄搖,或高飛如柳絮凌空,或低飛如紫燕掠波,任憑鋼鞭揮舞,黑氣縱橫,毫不受力,竟不能傷她毫厘。
陸小風(fēng)擊掌道:“雨妹的輕功真好,老鬼是支持不了多久啦!”
陸赤兒道:“若不怕雨妹生氣,倒不如我射他兩箭來得痛快!保管教老鬼立馬去見閻王。”
陸小風(fēng)扮了個鬼臉,道:“七哥,你吹得好大氣!”
那侯成果然焦躁,不斷摧動長鞭。長鞭到處,空氣便“嘶嘶”作響。陸雨見時機已然差不多了,喝道:“難道我怕你不成?且拼一拼內(nèi)力罷!”長劍遞出,擊中鞭梢。那長鞭“咯”地一聲響,立時凝住。侯成全身一震,不由得退了一步。陸雨借著那鞭梢反擊之力騰空而起二丈余高,柳腰一折,疾如鷹隼,射將下來
侯成長鞭躍動,迎向半空,劍鞭相交,便聽得“咯咯”兩聲響,長鞭似要斷裂一般。侯成身形一矮,雙足陷入土中。陸雨借力反彈,飛向天空,竟有三四丈高,恍如飛云在天,左右顧盼,神光艷艷,睥睨四方。
陸赤兒、陸小風(fēng)全都擊掌叫好。
周處脫口而出道:“飛云在天,莫非她便是飛天翼龍。”
陸小風(fēng)瞥了他一眼道:“你終于還是知道啦!”周處不由得想起夜闖彭式大營及小瀛洲救母之事,只怕當(dāng)時相遇的蒙面人便是她了。
周夫人不由贊道:“陸雨姑娘好輕功!果然體迅飛鳧,飄忽若神,當(dāng)真是靜如處子,動如脫兔呀!”
說話間,陸雨凌空下?lián)?,劍尖連挽七朵劍花。侯成“嘿”聲吐氣,長鞭舞得“啪啪”作響,鞭劍相交,只聽見一連串暴響,九節(jié)鋼鞭寸寸俱斷,侯成手中持著鞭柄,臉色慘白,站立不動,雙腳已經(jīng)深陷泥土之中。陸雨反彈跌落,只覺得血氣翻滾,玉靨通紅,手中長劍亦已經(jīng)彎得不成模樣。
陸小風(fēng)一躍上前,劍指侯成,道:“蕭老鬼,今日便教你死無葬身之地?!?p> 侯成雙腿大半陷入土中,面色慘白,哼聲道:“你們這般車輪大戰(zhàn),算什么英雄?”將頭一側(cè),躲開一劍,不想受傷之后動作遲緩,胡須教她一劍割去一半。
陸小風(fēng)運劍如風(fēng),正待一劍斃了侯成。忽聽得背后風(fēng)聲勁疾,急忙躍起閃避,卻是巨鳶救主,撲擊而來。三米多長的翅膀扇起一陣狂風(fēng),立時飛沙走石。侯成雙手抱住鳶頸,那鳶雙翅用力連扇,將他帶離地面,騰空而起。
忽聽胡赤兒叫一聲:“著!”寒鐵玄弓出手,那羽箭帶著尖利的嘯叫飛向天際,但聽那鳶慘厲的唳叫一聲,灑下數(shù)點鮮血,歪歪扭扭飛遠(yuǎn)了。陸赤兒頓足道:“可惜了,這個扁毛畜生!”
陸雨笑道:“七哥,你的箭法沒什么長進呀!”
陸小風(fēng)道:“只怕這個老賊不死,江東是非不斷,還不知又要亂上幾年?!?p> 陸赤兒道:“你們放心。這只扁毛畜生,已受重傷。教人沿血跡追下去,非抓住惡賊不可?!?p> 眾人回頭再看,周處早已不見蹤影。便都進得茅屋,但見桌椅粉碎,墻壁傾頹,并無人蹤。眾人又四下尋找,倒是逮住了躲在草叢中斷了腿的宋中,依然不見周處。
周夫人急道:“處兒,處兒,你去哪里了?”
原來陸雨侯成戰(zhàn)到分際。周處忽然聽得茅屋中有人呻吟,猛地想起嚴(yán)夫人,便告訴周夫人道:“娘,處兒有事,馬上就回?!币晦D(zhuǎn)頭鉆進茅屋。
陸小風(fēng)叫屈道:“這個沒有良心的周處小賊。我家小姐多次相救,他竟然一聲不吭溜了。”轉(zhuǎn)頭問陸雨道:“雨妹,你要緊么?”
陸雨地臉色已然回復(fù),喘息猶未平復(fù),道:“蕭老鬼果然厲害!我若非借力打力,未必便是他的對手。最后一擊,我已經(jīng)盡了全力,老賊只怕已經(jīng)受了傷!”
陸赤兒不以為然道:“小妹休長他人威風(fēng),滅自己志氣。剛才若不擔(dān)心你怪罪我,比拼之時,我這寒鐵玄弓一箭射去,保管他了帳!”陸雨微笑不語。
周夫人此時卻滿臉焦急向酒店伙計探問周處下落。一名伙計伶牙利齒,和周處相處甚是相得,道:“周……少爺在我們店中一住五六個月了,平時也不見他會武功,更不知他身份如此尊貴。我剛才仿佛看到他進了酒店,再沒有出來,想必是與那位婆婆和酒家翁從店后走了,要不怎會不見呢?”
眾人來到店后觀瞧,也并無蹤跡可尋。
周夫人想不到剛剛尋到兒子,又即分別,不由淚落如雨。陸氏兄妹忙來相勸。周夫人遂向他們道:“小風(fēng)、陸雨姑娘,還有各位,你們常在江湖行走,請多留意觀察,見到我的處兒,叫他趕緊回家。這江湖之中,風(fēng)險太大?!?p> 小風(fēng)道:“伯母放心,我要找他算帳,算完帳,才能教他回去?!?p> 陸雨微笑道:“伯母放心,休聽小風(fēng)胡說。小風(fēng)是刀子嘴豆腐心。若是我們見到他,自然會叫人回稟周家?!?p> 周夫人萬分感謝,與陸氏兄妹作別而去。陸赤兒叫人將受傷的宋中魏寶捆綁起來,交送官府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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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俗凡夫
這一章里,周處的部分語言,是根據(jù)作家孫寒衛(wèi)《有趣的無趣》建議修改的,特此感謝。 歡迎閱讀下一卷《倚天屠龍》 ……不由哈哈大笑,一面上前喝止虎山君。豈知虎山君鬧得興起,根本不聽他的話,四處亂竄。一時間,面粉店面罐打翻,一陣風(fēng)兒吹來,吹得集市上的人們滿頭滿臉,成了面人,只露出兩個眼睛,一對鼻孔,互不相識;油坊店里食油傾灑,遍地流油,人們紛紛摔倒,掙跌不起,個個變得油頭滑腦;染坊鋪,擠倒染缸,伙計們渾身青紫,有的變?yōu)樗{(lán)靛臉,有的猶如墨染鬼,有的卻化作大花臉,各人相顧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