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五 又見婆婆

　　說到此處，侯成見周處正靜靜聽他說，便接著道：

　　“貂蟬則自此不知所蹤。那王楷將干女兒嫁與江南周家。雖然宋憲魏續(xù)多次令人追殺，奈何周魴并非等閑之輩，均為周魴識破，鎩羽而歸。無奈之下便帶重金到山越之地請我出山。

　　“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那次我單身闖入周家，呂青兒產后在床，新生嬰兒便放在她身邊的搖籃之內。呂青兒見我手執(zhí)武器逼上前去，便張口亂叫救人。我嘿嘿冷笑說，無人能夠救得了她。她便又求我放過孩子。我說，殺她在其次，斬草除根，殺那男嬰才重要。舉刀便砍向搖籃。

　　“忽然，窗外飛來一柄飛刀，我低頭躲過，那刀卻斬斷了搖籃繩索，搖籃隨即向窗子飛去。我躍起便追，那窗子無風自開，便聽一婦人道：‘請王先生帶孩子先走。我來擋住他?！菗u籃被一只手從窗中提走，同時一柄飛刀向我打來。

　　“我見那柄刀飛得勁疾，側身閃開，身形不減，已然撲至窗前。那窗外忽地伸出一只白生生的手擊在我的胸膛上。我見勢不妙，雙手一按窗欞，向后躍開。饒是我見機快，胸口仍然隱隱作痛，一口真氣竟然提之不起。猛聽得一聲‘著’，我耳朵一痛，竟然被撕下一片肉來。”

　　周處望向他的左耳，果然少了半邊，不禁好笑。不知是誰竟然可以在數(shù)招之內奇襲成功，心頭暗暗為之叫好。

　　“我這才看清一根銀鉤自我眼前閃過。我心下大怒，甩手一鞭，將窗欞打破。向外看時，卻已經(jīng)不見人蹤。我立即躍出窗子，見前方刀光閃爍，一名婦人與那家丁斗得數(shù)合，身影微晃，躍出后院，那身影快極，如同一只飛鳥。我怒火中燒，直追下去，剛到院內，便有數(shù)柄刀劍齊齊向我砍來。原來周府家丁護院發(fā)現(xiàn)動靜，已然盡數(shù)趕將過來。我打翻數(shù)人，沿路追趕，卻又哪里還有人影？”

　　蕭志一邊講述，一邊神情迷惑，似乎到現(xiàn)在也不明白，當時到底是誰傷了他。

　　周處喃喃自語：“魚鉤，魚鉤……”不禁想起婆婆與彭式董嗣那場交戰(zhàn)，當時用的武器正是魚鉤及釣線。

　　只聽蕭志繼續(xù)道：“我雖然追不上那名婦人，卻發(fā)現(xiàn)了王楷蹤跡。我一路追蹤打聽，只追錢塘湖畔，沒想到他竟然往小孤山而來。終于讓我追上，抓住他時，卻不見了男嬰的下落。我將他百般折磨，他卻堅決不說男嬰下落。我一怒之下將他扔到湖里喂魚。

　　“從此，那孩子失落江湖，而那孩子身上有一股異香，和你一般無二，不是你又會是誰？多年來我一只未曾查訪到你。那周魴也搬走躲避，我一時找不到他們夫婦二人，直至后來他竟然做了寧國縣長、錢塘侯相，如今又做上鄱陽太守之位，官倒是越做越大。我一時拿他們沒辦法。再后來宋中魏寶二人受他爺爺宋憲、魏續(xù)遺命，前往江南找尋，并拜我為祖師爺爺，我雖然找不到你，倒讓他們找倒你的蹤跡了！哈哈……”

　　周處聽得心驚，道：“你這惡賊，恁般狠毒?？赡阆沽斯费?，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娘也不是貂蟬的女兒。我娘告訴我說她的親娘，也就是外婆，不過是與貂蟬為同胞姐妹。因此，是你們錯認了人。貂蟬只是我的舅婆。我可與呂布扯不上關系，更無半分血緣?！?p>　　蕭志道：“怎么可能？縱然不是你，也要你難逃活命！誰叫你屢屢與山越人作對，先殺我結義兄弟彭式，后擒殺我愛徒彭綺。此時，只有一途，還可救你。你得告訴我貂蟬如今落腳之處，或者交出呂溫侯當年的藏寶圖。你我恩怨便一筆勾銷。你看如何？”

　　周處道：“你說了半天，卻是為了獲得藏寶圖?？上О】上А毖劬y轉，在想什么主意應付他。

　　蕭志道：“怎的？”

　　周處道：“……當年，我倒是見過這么一張破圖紙，我也沒當回事，誰知它是不是藏寶圖呢！當時豫章的……對，那個叫董嗣的拿了銀子要同我換，我見那圖紙破爛，又不能當飯吃，便交于他了，他倒請我吃了三天酒，方才歡天喜地去。我還道他是個傻子，誰知道，你也想要……你還是找董嗣去吧，是買是搶，那就是你的事了！哈哈……”

　　蕭志道：“滿口胡言！我還是先斃了你！”說罷，舉鞭欲打。

　　周處忙道：“要是不信，你帶我找他好了，我?guī)湍阋乇闶?。?p>　　蕭志鞭勢不變，長鞭一抖，如毒蛇出洞，擊向周處腦袋。他內心打好算盤，自己親自去找董嗣，何必要這小鬼累贅！

　　那鞭堪堪擊到周處腦袋之時，忽地拐了方向。

　　蕭志大喝一聲：“什么人？”一躍閃開，同時覺得頭頂一麻，頭發(fā)頓時披散下來。

　　周處看得清楚，那鞭擊到自己面門之時，一枚閃亮的魚鉤疾快的飛來，鉤住鞭梢，將它甩了出去。那魚鉤上系著一根極細的魚線，晶瑩透亮，離遠處根本看不見。

　　蕭志又驚又怒，雖然未能擊中他，卻是來無影，去無蹤，竟然將他發(fā)髻鉤散，蓬頭如鬼。一聲大喝，蕭志撲向茅屋。便聽得茅屋內乒乒乓乓一陣亂響，更有呟喝不斷。那茅屋搖搖晃晃，不停震顫，似乎就要倒塌。店內伙計連滾帶爬，逃將出來，躲到路邊。

　　過得片刻，“啊”的一聲尖叫，兩人自窗中飛出，在空中猶自連連交手。其中一人素衣短裙，頭發(fā)花白。周處一見，不禁叫道：“婆婆，果然是你！”

　　那婆婆立定身形，擦一擦口角的血漬，道：“好孩子，你已經(jīng)長大啦！若不是你叫我，我都認不出你來啦！這些年我找你找得好苦。這一次，我已經(jīng)出來一年多了，若不找到你，我發(fā)誓不再回去的?！睗M臉和藹慈愛。

　　周處也道：“婆婆，我也一直找你不著哇?！?p>　　蕭志獰笑道：“嚴夫人，果然是婆孫情深！今日你還有什么好抵賴的！”

　　嚴婆婆道：“我便是溫侯嫡妻嚴氏，有什么好抵賴的？你這狗賊，今日我便了結你的性命。我呂氏一家有何對不起你，你倒是多番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