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 通風報信

　　周處生來膽大，從不曾怕過誰。今日見到猛虎猶覺小可，面對毒蛇蟲蝎，心中不禁惴惴，當即悄悄后退，回到山梁處，見那小虎已經(jīng)死去多時。

　　周處瞧著兩只死虎，暗想：這兩只死老虎，一定也是關(guān)在木柵之中，僥幸逃出，不巧碰上了自己，竟然成了亡魂野鬼。難怪自己和全端胡沖在山間遍尋不見老虎蹤跡，原來竟然被彭綺胡文奎盡數(shù)關(guān)將起來，連那些來山間打虎的獵戶離奇消失竟然也是彭綺胡文奎所干的。

　　為了防止彭綺一干人發(fā)現(xiàn)，周處將兩只虎拖到遠處一個山洼中，以樹枝木石遮擋，這才下山來找胡沖、全端。

　　回到宿營地，見胡沖全端及小廝周安胡良全忠早已回來，各人均無所獲。他們見周處血染衣袍，便都吃驚，詢問事由。周處這才將斗殺老虎，及發(fā)現(xiàn)彭綺胡文奎巢穴之事說給他們聽，只聽得眾人悚然動容。

　　全端皺起眉頭道：“滋事體大，必須立即向太守和解煩督報告再作處置，方才相宜?！?p>　　胡沖道：“怕他娘個毬！我們不如去放一把火燒了他，殺他個人仰馬翻?！?p>　　周處哈哈大笑：“胡兄之言，大合我意！我等三人抓住彭綺，立下不世功勛，豈不美哉！”

　　周安道：“周爺、胡爺言之有理。若是打殺幾個山里蟊賊，我們幾個自然不怕。可是現(xiàn)在面對許多毒蟲猛獸，我們幾個就嫌太少了，只怕羊入虎口?。≌埗粻斅犎珷斨?，再思量一下才好?！?p>　　周處喝道：“你小子滿口胡吣什么？什么叫做羊入虎口？你既怕死，就回去好了！告訴老爺即刻帶兵圍山剿敵。胡兄把你的小廝胡良也打發(fā)去向胡難督請求發(fā)兵?！鞭D(zhuǎn)頭又向全端道：“全兄，你回是不回呀？”

　　全端大笑道：“子隱和沖弟不怕死，為兄我便不如你們嗎？咱們一起干他娘的！聽子隱說來，那賊人不過寥寥幾人而已??！”

　　胡沖道：“既是如此。按子隱安排，胡良、周安二人分別回去向周太守和我父親解煩督報告。就說我們?nèi)嗽诖吮阋诵惺?。請他們趕快發(fā)兵，剿滅盜首。”

　　周安道：“各位爺，我可不怕死！我這么說，只是覺得全爺想得周密、穩(wěn)妥。似這般說，我可不去了！我要留下死戰(zhàn)，以全名節(jié)?！焙家彩墙星灰?。

　　周全胡三人大笑不止。周處道：“好小子！我知道你們個個都不是慫包。回去送信，非你二人不可。周太守、解煩督大人不信你和胡良，還能相信誰？讓全忠去嗎？只怕他未必便能即時見到兩位大人，何況他一人也分不成兩人。不要再說，去吧！”

　　二人這才牽馬下山，火速報信，半點不敢耽誤。余下的人便飲水吃飯，休息整頓，養(yǎng)足精神，等待晚間行事。

　　待天色將晚。周處全端胡沖三人一路向那山梁進發(fā)，一邊將可燃的柴草撿拾到一起，捆成多捆，由馬匹馱著。

　　待眾人趕到那斗殺二虎的半山梁處，天色已然黑透，周處查看那掩藏的兩只死虎，并未有分毫變動的痕跡，這才放心。為防彭綺等知覺，全端又叫全忠將那兩只獵犬和馬匹牽得遠遠的，拴在樹下，不許靠近。

　　四人這才將那成捆柴草木棍，負于肩頭，悄然出發(fā)。周處力大，一人獨自背負三大捆，約四五百斤，與三人同行，在前引路，悄無聲息，耳邊偶聞虎嘯之聲。接近那房屋數(shù)百米處，眾人不再前行，放下柴草。

　　周處令全忠留下觀察照看，自己和全胡二人從屋后掩至。但見中間數(shù)進屋子燈火通明，由窗外向內(nèi)觀瞧，大廳中點燃兩支牛油巨燭，彭綺諸人正飲酒作樂，另外數(shù)間屋內(nèi)各有數(shù)人或在博弈，或在洗剝獵物，或在燒菜……

　　便聽彭綺刺耳笑聲傳來：“諸位兄弟，本將軍今日試演李八哥所馴的虎陣，哈哈，已然成軍。數(shù)日內(nèi)，我便要發(fā)動大軍反攻官府，搶占鄱陽，讓周魴授首。從此以后我鄱陽山民便可過上逍遙自在的生活，任誰也管不著。誰叫我們天高皇帝遠呢？哈哈！諸位，來，為我們繼承彭大帥遺志干杯?！?p>　　胡文奎道：“大將軍說的是！自我山越百姓舉義以來，越戰(zhàn)越勇，越戰(zhàn)越強。舉兵數(shù)萬，聚則為兵，散則為民，當真是神出鬼沒，令敵人聞風散膽。更何況北方曹魏軍隊與我軍響應，已然進行伐吳行動，八月率領(lǐng)水師進入淮南，十月便將到達廣陵。只要我軍打響這一戰(zhàn)，榮華富貴便在眼前。周魴胡綜雖帶兵前來征戰(zhàn)，必將腹背受敵，無異以卵擊石。此戰(zhàn)必可倚仗大將軍之威，大破官軍?！?p>　　李八哥道：“我李八哥原本是一個草野莽夫，山間獵戶，也要受他官府鳥氣！今受大將軍重用，天天喝酒，頓頓吃肉，何待快活！小人自當盡忠報效周大將軍。哈哈哈哈！”

　　眾人一起大笑，彭綺贊道：“李八哥馴獸有功，今天提升了偏將軍，專管虎獸軍團！”李八哥大喜，拜謝不已。眾人盡是祝賀之聲。

　　忽聽洪恩聲音響起：“彭大將軍謀劃全局，運籌帷幄，這一戰(zhàn)必可得全功。數(shù)月前，周魴胡綜二廝起釁，將軍故意示弱，驕敵縱敵，自然也不把我們這些草民放在眼里。只道我們已然潰散而去，殊不知……哈哈，我們劫掠了鄱陽數(shù)縣的糧草、財物，靜等著這一場大戰(zhàn)。妙計呀妙計?！敝豢涞门砭_喜不自勝。

　　洪鈞沉吟道道：“既是如此，將軍何不明日傳令各寨，克日攻城！”

　　彭綺大笑道：“彭鈞兄弟放心。攻城之議，日前已經(jīng)發(fā)出。諸位明日各自回寨，水軍在松門山聚集，由彭均胡文亮兄弟統(tǒng)領(lǐng)；陸軍到長山集結(jié)，由我與胡文奎洪恩兄弟指揮。三日后凌晨行動，先殺胡綜，后攻周魴。眾位意下如何？”

　　眾人盡皆道好。接下來，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盡是些歌功頌德之詞。聽得外面三人怒火中燒。周處向二人示意，悄悄退出村落，回到村口處。

　　周處怒道：“難怪山賊反復作亂，有彭式、彭綺及前朝嚴白虎、潘臨之輩在當?shù)靥羲舭傩?，裹挾民意，威福自用。如此這般，家國怎能興盛，百姓焉能樂業(yè)？”他自小聽從父母教導，耳濡目染，于家國之理，竟然能識得大體。

　　全端贊嘆道：“子隱之語，果然是金玉良言。沖弟，我等三人即便身死異端，也要助二位伯父大人平定賊亂！”說得胡沖周處二人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