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湖底斗鯊

　　官軍歡慶，飯飽盡歡，各歸營寨。

　　周候相攜著周處回房間單獨說話，看他那柄銅锏古色斑斕，入手沉重，不由贊道：“好锏，這等上好兵刃，難得，難得。”又細問別來情形。周處娓娓道來。

　　原來，當日，周處頭上戴著夜明珠，東向而行，果然來到了那片水底高地上，找到那把寶劍。

　　但見那柄劍銅銹斑斕，大部分都被青苔覆蓋，遠遠看去竟像是一根長滿絨毛的木棍，在水中搖蕩。

　　周處游到近前，將那青苔抹去，握住銅柄搖上一搖，卻仍滑不留手，便扯下身上一綹布帶包住那劍柄，氣運丹田，雙手發(fā)力，便聽“通”一聲巨響，地動山搖一般！那長劍應(yīng)手而起，腳下卻已然四分五裂，身體不由向下跌落。

　　四周泥沙涌起，遮閉眼目。周處暗叫不好，手腳并用，奮力向上劃動。忽覺得左側(cè)水流激蕩，洶涌無比，竟然有一股大力襲來。

　　周處目不視物，遂將右手長劍連劍帶鞘奮力一劃，舞起半個圓弧，那周圍水流立時激起一道漩渦向外擴散，而锏身所到之處，忽覺澀滯無比，情知這一下已然擊中那物，忙向上躍起，到那水清之處，睜眼觀瞧。

　　但見腳下一片渾濁，浮沙揚起，昏暗中一龐然巨物翻騰滾動，赫然是一頭數(shù)米長的巨鯊。

　　那巨鯊受了周處重重一擊，受力雖重，卻因為那劍連鞘而出，并未受傷。周處深知此物性情兇狠，忙右手握劍，左手握鞘，發(fā)力一拔，但聽“倉啷”一聲轟鳴，銹蝕多年的劍鞘終于一朝面世，一道光芒映著夜明珠上的光亮把水底照亮。

　　周處更不容情，身形向前墜落，長劍同時向前揮出，鯊魚先已著了一下，又聽那劍鞘鳴響，再見那一道奪目光亮，直射眼目，立即如山林間夜野獸見了火光，一個轉(zhuǎn)身竟然遠遠逃開。鯊魚見到人類而遠遠逃開，這大概也是人類有史以來第一遭吧！

　　周處也不追趕，看那手中奇怪兵刃，卻不是長劍，竟然是一把六棱銅锏，幽幽發(fā)光，不由驚喜。

　　腳下水波漸平，再仔細看那陷落之處，竟然是一個空殼船體。那艘沉船在水底掩埋年深日久，已然朽爛，表層上積滿厚厚泥沙，儼然便成了一個大土丘。因為周處奮力拔锏，一股巨力頓時震碎了年久朽爛的船身，現(xiàn)出了“土丘”的本來面目——竟然是是一艘沉船。

　　這艘沉船不知是何年何月的戰(zhàn)船，便因周處無意間識得這柄兵器，拔锏之舉，破壞了船身的同時，卻也令它現(xiàn)出了本來面目。那船表面雖然為泥沙遮住，艙內(nèi)卻無甚淤泥。想來此處或是那頭巨鯊藏身之處，躲在船艙附近休息時，竟為周處拔锏時所驚。

　　周處用锏挑開那斷木殘片，邁入船艙。

　　船艙內(nèi)甚是寬闊，隱約見桌椅翻頹，一具骷髏仰躺艙壁，雖然身著鎧甲，但仍被一支丈八點鋼矛深深插在心窩內(nèi)，釘死在艙壁上。

　　對面一人呈投擲姿勢，俯伏在一把傾倒的木頭椅上，那椅子雖然斷折，那人手指卻深深插入椅木之中，可見指力端的非凡。

　　另有一名將官俯伏于地，背插一把古錠刀，顯然為人自后面偷襲致死；旁邊一人則為利劍穿喉而死，喉骨斷裂，死狀甚是凄慘。

　　……

　　再往后艙觀看，又有死者數(shù)人，或為殺死，或為溺斃，死狀不一。

　　周處心頭疑惑，不知這些人如何死于水底。

　　走到艙底，方才發(fā)現(xiàn)，船底早已破了大洞，卻有一具骷髏倒在一側(cè)，骷髏身材高大手持一柄巨錘，雙腿骨已然為寶劍削斷。骷髏四周邊上竟然倒伏四五具骷髏，俱都骨頭碎裂，想必那人受傷之后，奮力擊殺了圍攻他的人。根據(jù)所見推測，那船定然是那持錘之人雙腿斷折之后所為。

　　這是一場怎樣的大戰(zhàn)，直至于最終同歸于盡？實在令人無法想象。饒是周處膽大，看到那么多骷髏，也是，心頭發(fā)慌，亡魂欲喪。趕緊揀那合用的兵刃用繩索捆好，準備帶上岸去，以作殺虎之用。

　　誰知周處帶上兵器上到艙面，正搖動繩索，想要傳遞消息與小船上的周安。便覺得身側(cè)水流激蕩，沖向自己，腳下竟然立足不穩(wěn)。

　　周處情知有物來襲，拿定銅锏，回頭楞看時，卻見那只襲擊自己的巨鯊正在不遠處，與數(shù)只江豚嘶咬攻擊。巨鯊體型大于江豚，靈活兇狠，不時沖擊那幾只成年江豚。

　　幾只成年江豚均身長數(shù)米，兜著圈兒與巨鯊游斗。

　　那鯊魚毫不畏懼，瘋狂沖突嘶咬，沖開一條空隙，便忽地將身體一搖，襲擊水藻叢邊的一只幼豚。那幼豚靈活一閃，繞過水藻，閃避開去。接連數(shù)次躲開鯊魚攻擊，眼見那小江豚速度變慢，即將喪命鯊口。

　　那幾只成年江豚趕來拼命掩護，小江豚才勉強一次次脫險。爭奈那鯊魚嘴大如血盆，齒如鋼刀，江豚雖眾，攻擊力有限，不敢過分逼近巨鯊，眼見的幼豚筋疲力竭就要傷于巨鯊之口。

　　周處把銅锏插入后腰之中。抽出那丈八點鋼矛，跳入戰(zhàn)圈，迎頭便刺。巨鯊舍了幼豚，將身一搖，用尾巴一掃，蕩開了長矛，鯊魚迎著周處便沖將過來。

　　那鯊尾掃中鋼矛，周處便覺得手上一熱，險險脫手而出，知那鯊魚力大無窮。忙收回鋼矛，雙手緊握，向撲過來的巨鯊分頭亂刺，鯊魚張口便咬住矛頭，“喀”一聲響，矛身竟然打了一個凹兜，周處與鯊魚各向后退開。

　　那鯊魚這才知道點鋼矛厲害，將頭一調(diào)，換個方位再次撲來。周處鋼矛再舉再刺，巨鯊躲開，換了方向，再度撲來……鯊魚如此繞周處不停攻擊，周處原地不動，以逸待勞，左一矛，右一矛，不停向四面八方攢刺。

　　那巨鯊尋不著破綻，便不停圍著周處繞圈兒，尋找時機，速度越來越快。

　　眾江豚見有人相助，忙乘勢追擊巨鯊，圍著周處繞起了大圈兒。周處周圍漸漸形成一股渦流，初時還能立穩(wěn)腳跟，待那渦流漸強，身體竟然跟著漩渦旋轉(zhuǎn)起來。

　　那股渦流力量越來越龐大，周處身體已然不能自主，而巨鯊因躲避江豚攻擊，游動越來越快，那漩渦之力既成，竟然停不下來，力量雄渾之極，竟然將周圍水草泥沙卷將起來，湖水中渦流形成之后，力量不可阻遏，不僅周處，連那鯊魚、江豚俱都卷在其中。

　　那湖面之上，周安與舟子手中繩索早已脫手，湖面之上氣流受水波帶動，旋轉(zhuǎn)加快，那水隨風，風隨水，狂風漸起，終于形成一股巨型龍卷風。周安、舟子手嚇得面無人色，劃船逃向岸邊去了。

　　（注：西方有“蝴蝶效應(yīng)”的理論，作者借此作了發(fā)揮。這不能算是龍卷風產(chǎn)生的根本原因。請讀者不要誤解。）

　　周處借勢在水中旋轉(zhuǎn)，努力保持頭腦清醒。見那巨鯊轉(zhuǎn)到自己相近處，奮起全身之力，刺出點鋼矛，頓時“喀”一聲響，鋼矛硬生生插入巨鯊頭骨之內(nèi)。那鋼矛也受不得如許巨力，瞬間彎即折得不成模樣。那巨鯊掙扎幾下便死去。江豚見巨鯊死去，便不再追擊，那漩渦隨那龍卷風漸漸遠去。

　　周處此時全身無力，眼花耳鳴，只想要張開口換一下氣息，誰知剛剛張開嘴巴，湖水便洶涌而入，嗆入口鼻，再也無力閉緊嘴巴，剎那間頭腦“嗡”的一聲響，什么也不知道了。

　　周處唯獨記得最后一剎那間想法是：牢中盡死英雄漢，河里盡淹會水人。自己這次真的是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