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規(guī)勸與清醒

　　“為何不反思一下這些年被你浪費掉的時間？”

　　“咋的了？還興回憶？”朱爾民瀟灑地甩甩一頭短發(fā)，“我不喜歡懷舊，只想過好每一天每一刻。”

　　武斐冷峻地瞪著朱爾民，“本質(zhì)上你是一個上進的大學(xué)生，聽說你為了對象才導(dǎo)致高考失敗，考進中京大學(xué)的。當(dāng)然對別人而言，已經(jīng)很理想了，可對你來說恐怕不甘心吧？”

　　“那又怎么樣？你想讓我重新奮進，退學(xué)回去重新參加高考？”朱爾民發(fā)出怪異聲調(diào)，吹了兩聲口哨，聲音變得很輕，“真的為了我好？”

　　“難道不可以嗎？”

　　“行，宿舍里我最痛恨的是你，因為你讓我變得一無所有，但是最令我佩服的也是你，因為你從來不會落井下石，是個真漢子！”

　　“謝謝夸獎，照單全收?！?p>　　朱爾民又吹了幾聲口哨，神情慢慢變得哀傷，說中學(xué)時代的戀情純真而美好，不帶一點功利目的，每天同戀人手挽手看夕陽，感嘆人生無限風(fēng)光。

　　“你喜歡她什么？”

　　“聰明、可愛、有趣，很會吊人胃口?！?p>　　武斐困惑不解，吊人胃口的女孩該是什么樣子，有點小小的心機？

　　“有那么好？”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確實不知，能談?wù)劽?？?p>　　朱爾民雙眼直視地面，茫然而恍惚，低聲道：“難以形容，但我還是試著說一說?！?p>　　女孩名叫邱凝霜，看似冷漠實則活潑，成績倒不是多好，但實在很聰明，聽課時經(jīng)常瞇著雙眼，一般的作業(yè)基本能應(yīng)付。喜歡貓狗等小動物，有時扶老爺爺、老太太過馬路，一看就是個善良的好姑娘。

　　“那樣的女孩，為何不抓住呢？”

　　“抓得住嗎？她是一個很驕傲的女孩子，聽不得一句重話，又是一個自以為是的主兒，我哪能降得了？”

　　“不是不帶一點功利目的嗎？”

　　“說不清，我不知道她為何變成那樣的女孩。”

　　怎么了，出意外了？

　　“她與一個大她五歲的大學(xué)生戀愛了，說我太幼稚沒主見，為人又十分滑頭，不是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p>　　會不會有誤會，或者有難言之隱？

　　“沒有，一切很正常。突然她就對我說，我倆不合適，她已經(jīng)找到終身依靠。我實在想不通，兩年多的相處為何比不上一個月的甜蜜？我錯在哪里？她為何不再可愛、溫順？”

　　“哎，可惜啦！”武斐重重嘆息，百思不得其解，其中絕對出現(xiàn)了變故，但原因何在？

　　“高考前最后三個月我無心學(xué)習(xí)，她一直眼巴巴看著我，希望我能重新振作，可是又絕口不提與我和好。我漸漸地不想看見她，夢里卻常常與她相逢，醒來后多次在無人處掉淚。我恨自己太無能，失去了一個女孩子的愛，我還有什么學(xué)習(xí)動力？”

　　武斐悵然道：“真不得了，為女孩子差點毀掉自己一生，要是你沒考上大學(xué)，那就悲催了！”

　　“我不敢想那段時間，彷佛做了一場夢。夢醒后一切都變了，我越來越消沉，有些玩世不恭，也不再待人熱情，對什么都不感興趣。”

　　武斐扶住搖晃、茫然的室友，勸他忘掉過去，從失落中振作，給未來一個新起點。

　　朱爾民望著武斐眼睛，朝著天空揮拳三下，“嗯”一聲，拿起一塊小石子，狠狠擲向前方。

　　十一點三十九分，蟲鳴聲、風(fēng)聲、人聲都沒了，一片寂靜，彼此聽得見對方的輕微呼吸。

　　“爾民，要不回去吧，太晚了，兩個大男人呆在一起，說不定引來無數(shù)猜想?！?p>　　“一男一女就能脫離嫌疑？人家還以為沒有住宿費，想在外邊胡亂對付一晚呢！”朱爾民調(diào)侃的語氣運用到極致，聽著就感到好笑。

　　“不要爭辯，夜太深了！”武斐困意襲來，哈欠不止，拍拍朱爾民一只手，“還不走，不會想逮住一只獵物吧？”

　　“夢里更可靠，我也困了?！?p>　　等他們走進宿舍，聽到的都是鼾聲，此時侯仙龍鼾聲如雷，聲聲刺耳，朱爾民厭煩地說：“晦氣，今晚恐怕無眠了?！?p>　　“無眠不怕，心不亂才好?！?p>　　躺到床上，武斐半天睡不著，問朱爾民睡著沒有，對方也是苦惱不已。

　　各自沉思。

　　武斐到中京大學(xué)已有兩個多月，許多事情正發(fā)生著變化。聚會中總有過明明的身影，氣氛真的熱烈很多。普通話水平明顯提高，他不再擔(dān)心四與十分不清鬧笑話。和劉曉燕之間保持的兄妹情挺好，與李曉相處同樣不錯，只是對李冉冉的印象有些生疏，差點想不起來長相了。

　　一個人有一個人的煩惱，朱爾民看似沒心沒肺，是個極端自私、自我的家伙，事實上心思最為細膩，考慮的問題其實最多。

　　不知道今后朱爾民能不能擺脫困境，走出失戀的陰影，去除身上荒唐、多情的痕跡？若能做到，當(dāng)不是一個凡人，說不定事業(yè)有成，成為615標(biāo)桿都有可能。

　　朝朱爾民床鋪看了看，發(fā)現(xiàn)被窩微動，大概并未睡著，武斐忽然對他產(chǎn)生了深刻同情。這是一個為情所傷、一時站不起來的聰明人，一旦覺醒，能量將會瞬間爆發(fā)，給外界帶來極大震撼。

　　“武斐，還在想我的事情？”朱爾民話語中帶著歉意，“讓你費心了，我應(yīng)該很快可以調(diào)整好狀態(tài)，遲早會重新站起來，我的未來不會一片蒼白?！?p>　　“心動不如行動，看你的表現(xiàn)?！?p>　　“不聊了，困了，睡吧！”

　　“嗯，晚安?！?p>　　感覺怪怪的，與本宿舍同學(xué)說“晚安”，有點戲謔之感，可今晚說的很自然，很平靜，也顯得有成就感。

　　“真能勸醒一個聰明人，我便是功德無量了。”

　　“武斐，你糊涂不糊涂，朱爾民那樣的人，你還要勸他？確實不值得，讓他自生自滅好了?！?p>　　潘偉豪正在說夢話，幸好朱爾民早就睡著，沒作出任何回應(yīng)。

　　“偉豪，你太耿直了，夢里饒人一回，將來還得見面呢?！蔽潇吃诒桓C里偷笑，有趣，真是有趣！

　　“找個媳婦我當(dāng)然愿意，不過找誰呢？出出主意好不好？”胡銘一向穩(wěn)重，夢中說的話倒真實得令人驚嘆，武斐忍不住又是一陣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