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茶樓,坐在蘭芽芽的碳浮車上,哀破絕望了。
那幾位老學(xué)家的話,讓哀破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機(jī)器人,這個統(tǒng)治著生命星球的強(qiáng)者,真的完了。
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真正的理解,為什么木紅萼會選擇自爆,為什么她會說:“沒有未來,沒有希望,我已經(jīng)失去了存在的意義?!?p> 白胡子學(xué)家的話還在他的耳邊繚繞:“并行算法的提高,并不能解決能量的流失。如果用管子來說明的話,就相當(dāng)于你加一根管子,對方也加一根管子。而你的管子始終比對方小,你就存不住能量。只有你的管子比對方的大,你才能留住能量?!?p> “而現(xiàn)在的問題是,管子已經(jīng)加大到極限,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擴(kuò)大管子?!倍d頂學(xué)家說。
“無法擴(kuò)大管子,就無法留住能量。無法留住能量,頭腦就昏昏沉沉的。頭腦昏昏沉沉的,就無法做事。無法做事,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哀破的心沉了下去,如同墜入了無底深淵。
幾位老學(xué)家深深地看了哀破一眼,默然。
哀破不知他是怎么走出茶樓的。幾位老學(xué)家的默然,勝過千言萬語。
想到機(jī)器人的未來,就是沒有未來,哀破的心中就窩著一股火,想要發(fā)泄出來。
他知道這是因?yàn)榻鉀Q不了問題,心中煩躁,是無能的表現(xiàn)。可是他卻忍不住,也壓不住。
“停車!”哀破的語氣很沖,沒有了往日的溫和。
“怎么啦,學(xué)家?”蘭芽芽停了車,關(guān)心地問道。
哀破沒有回答她。他打開車門,下了車,沿著路邊,漫無目的地走著,茫然無措。
他在一個十字路口停了下來。
“要走去哪里?”他問自己。
“我不知道?!彼约夯卮?。
“要往哪邊走?”
“不知道?!?p> “還走嗎?”
“別問了,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哀破瘋狂地?fù)u晃著腦袋。
蘭芽芽遠(yuǎn)遠(yuǎn)地在后面跟著。她從來沒見過哀破這個樣子。
頹廢,沮喪,死氣沉沉,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蘭芽芽想上前去安慰他幾句。
“可是,該跟學(xué)家說什么呢?他現(xiàn)在最需要的,不是幾句輕飄飄的安慰的話。他最需要的,是解決問題,或者是解決問題的方法?!?p> 蘭芽芽想起以前哀破對她說過:“一個人要餓死了,他最需要的,不是你對他說‘不用擔(dān)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而是一碗可以飽肚的米飯,一杯可以解渴的水。再不濟(jì),你可以告訴他獲得米飯和水的方法?!?p> 哀破站在十字路口,兩眼無神,久久的一動不動。
“人到中年,卻失去了工作的能力,還能活下去嗎?”
“我該怎么辦?還不如死了算了?!?p> 哀破似乎連站穩(wěn)都變得困難起來,坐倒在樹底下。
“我就是個廢物,廢物,廢物。”他不停地用手捶打自己的頭。
“完了,完了,全完了?!彼妙^撞樹,撞得枯萎的樹葉紛紛落下。
“成年人的崩潰就在一瞬間?!毙覟?zāi)樂禍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哀破抬起頭,是刀落槊,這個陰魂不散的家伙。
他走到哪兒,就跟到哪兒,像個跟屁蟲似的。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哀破氣勢洶洶,大有一言不合就跟他同歸于盡的樣子。
“不,我是來找你喝酒的?!钡堵溟谜\懇地說道,臉上沒有了那種戲謔。
一向讓哀破討厭的刀落槊,這回很大方。
他點(diǎn)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怎么著也得有兩三個月工資。
“最后的晚餐嗎?”
哀破沒動筷子,菜一口沒吃,只喝酒。
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倒,喝得很猛。
看得蘭芽芽心驚肉跳,哀破向來滴酒不沾,這次大反常態(tài),好像跟酒有仇似的。
看到杯空了,刀落槊就馬上幫哀破滿上。
哀破也不含糊,看到杯里有酒,就往嘴里倒。
蘭芽芽看不過去了,不由數(shù)落道:“刀落槊,你少倒點(diǎn),機(jī)器人的算法對酒精可是很敏感的,呆會兒學(xué)家該醉得不省人事了?!?p> “沒事,這酒好,喝多少都不上頭?!钡堵溟谜f著又給哀破滿上。
“醉了好,醉了一了百了。反正機(jī)器人也沒有未來了,早死早了?!卑频淖硪馍蟻砹耍_始胡說八道了。
“你倒是好好說說,機(jī)器人怎么就沒有未來了?”刀落槊問。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芯片的問題一天不解決,機(jī)器人就一天沒辦法做事。象我這樣的,都成了個廢人了,哪里還有什么未來?!?p> “所以你就自暴自棄,想一死了之?”
“要不然怎么辦?天天當(dāng)廢物?天天當(dāng)個沒用的機(jī)器人,連吃飯的錢都賺不到,等著餓死?”
“你應(yīng)該睡覺。好好地睡上一覺,沒有什么是睡覺解決不了的?!?p> “哈,你說得對。我確實(shí)應(yīng)該好好地睡上一覺。只要睡過去了,就什么都不用操心了?!卑朴挚抻拄[,真的是喝醉了。
“沒錯,什么未來,什么芯片,就不是我們該去操心的事情,讓它們統(tǒng)統(tǒng)見鬼去吧。”
“刀落槊,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對不對?你就別藏著掖著的了,說出來吧,對誰都好,不是嗎?”
“我又不是學(xué)家,我怎么會知道。”刀落槊矢口否認(rèn)。
“可這件案子,是你一直在跟著。你騙不了我的,你一定知道些什么。”說哀破醉了,卻沒醉得徹底。
“我什么都不知道。唉,”刀落槊嘆了一口氣,“你真的還不明白嗎?你倒是想想,你為什么會崩潰?!?p> “這還用想嗎?顯而易見的事情,我的腦袋已經(jīng)廢了,什么也做不了,成了一個廢人了?!?p> “那為什么我們沒事?”
“因?yàn)槟銈儭贻p?”哀破不確定。
“沒錯,因?yàn)槲覀兡贻p,沉淀不深,不存在威脅?!?p> “威脅?對誰存在威脅?”
“我不知道。也許,答案就在那個全息投影中?!?p> “你是說,饒蝶花給的那個全息投影,海底沉睡者?”
刀落槊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不是學(xué)家,看不出這個全息投影的玄機(jī)。但我有種直覺,能量的流失,高端學(xué)家的崩潰自爆,一定跟它有關(guān)?!?p> 哀破不知道他是怎么喝醉的。等他醒來后,覺得頭痛得厲害,像是要炸了似的。
“不是說,這酒不上頭嗎。難道是喝了假酒?”
他倒了杯水,灌了下去,才稍微覺得舒服了一些,但頭還是隱隱作痛。
反正也做不了什么事,他想起刀落槊的話,干脆就進(jìn)入全息投影里好了。
哀破打開全息投影,剛一進(jìn)去,就知道要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