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冰月就在這里住下了。
雖然看不到月痕,但是她每天早上都會站在院子里,面向那個珊靈告訴她的木屋子的地方,她覺得離月痕很近很近。
每天早上一塊兒吃早飯,然后一天都會不見婆婆的蹤影。她一整天都待在屋子里,中午飯和晚飯都由珊靈送到她的屋子里,晚飯后到睡前這一段時間,她們一起待在婆婆屋里。所以,一天大多數(shù)的時間,她都和珊靈待在一起。珊靈總是很快樂的,無憂無慮的,整天蹦蹦跳跳,調(diào)皮地眨著眼睛,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一樣天真,但是有時候又帶著不明善惡的無暇。冰月仿佛被討厭了,可能是因為婆婆的關(guān)系,珊靈每一次看到她,都會哼一聲“會哄人的小妖精!”
冰月每一次聽到,都不會生氣,因為珊靈那氣嘟嘟的神氣根本不像在生氣,像小孩子在賭氣。她知道她心里并不是真的生氣,所以也不辯解什么,只是一笑而過,但是有時候也會想逗逗她。
“你這個不會哄人的小妖精!”
“你說什么?”珊靈腮幫氣的鼓鼓的,眼睛圓圓的瞪著冰月。
“我說,你是個不會哄人的小妖精!”冰月故意扯大嗓門對著珊靈的耳朵喊起來,氣的珊靈捂著耳朵跳到一邊?!安贿^,會哄人,沒想到我還有一個優(yōu)點啊,這點兒都被珊靈看出來了,我真的很不錯呢。會哄人,可以使別人高興,自己也很開心,多好的優(yōu)點啊,我以前都不知道,以后我可要好好發(fā)揚發(fā)揚?!?p> “哼!我才不稀罕。”珊靈不屑地冷哼一聲。
“珊靈不稀罕,是因為,珊靈知道自己也有優(yōu)點。珊靈每天都蹦蹦跳跳的,無憂無慮的,對不喜歡的人就是不喜歡,雖然還不知道對喜歡的人怎么樣。長得又可愛漂亮,又會些武功,而且還能和蛇做朋友,真是讓我很羨慕啊,還會照顧老年人、、、”冰月湊到珊靈身邊,慢條細(xì)理地講著,珊靈聽著捂住了耳朵,使勁往前走,一會兒就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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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后。
“在山上住著好嗎?”
冰月?lián)u搖頭“不好,山上什么都沒有,很悶很無聊。所以,我天天都會央求月痕出去玩?!?p> “還是待在山上好?!眿D人說道。
“可是,山上沒有外面好玩。恩,我們每次出來、、、”冰月又開始咕嘰咕嘰地說起來了,手舞足蹈的。
“真像一只蚱蜢!”珊靈坐在旁邊,斜視一眼扭過頭去。
“你是一只猴子!”冰月聽到,趁婦人不注意湊到珊靈耳邊報復(fù)了一把。
“哼——”珊靈鼻子一翹,不理冰月。
說了很久很久,馬上就到要離開去睡覺的時候。
冰月正說到高興,婦人邊聽著邊去拿桌子上的被子,誰知手一抖,把杯子碰到地上了,冰月急忙彎下腰去撿。撿起杯子的時候,她突然無意中看到對面的婆婆雙腿一直在不停地顫抖,似乎在抑制著什么。她這樣多久了?冰月突然想道。
裝作什么都沒有看到,冰月把杯子重新放到桌子上,倒了一杯水遞給她。心里想,既然她那么痛苦,又何必非要強(qiáng)忍著聽她說一些與己無關(guān)的事情呢?
她繼續(xù)講著,但是婦人喝完水準(zhǔn)備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杯子卻又掉了。冰月彎腰去撿,感覺到整個桌子都在晃動,剛抬起頭,突然桌子上的所有東西都滾落下來。
冰月看到坐在對面的婦人,全身發(fā)抖,但是雙手顫抖地按在桌子上仍在強(qiáng)忍著?!皼]事兒吧?”
“你們出去!快出去!”婦人坐在那里,朝她們吼道。
珊靈并不驚訝,拽著冰月走出去。剛走到門前,突然一聲巨響,冰月急忙回頭,看到桌子重重地摔在地上,杯子碎了一地,卻沒看到那個婦人。冰月掙脫開珊靈,情不自禁地跑了進(jìn)去,看到了很痛苦的一幕。婦人倒在桌子里面的地上,全身不住地顫抖,瘋狂地抓扯著自己的衣服,抓自己的胳膊,撓的一道道血跡,她很痛苦。冰月想扶起她,可是她很排斥她,在她手上抓了一道長痕。
冰月捂著手上的傷口,望著站在門前的珊靈“怎么辦?”
“又發(fā)病了!”珊靈處亂不驚地告訴冰月,慢慢地走過來。
“那我們怎么辦?”冰月著急地問。
“當(dāng)然只有拿藥膏抹!”珊靈說著,走到里面,出來時拿著一瓶藥膏。
冰月讓開一邊,讓珊靈給婦人涂抹藥膏,但珊靈卻把藥膏放在椅子上,背過身去不看她。那一刻,冰月明白了她的意圖。背后又一聲巨響,冰月回頭一看,婦人在地上痛苦地翻滾,一下子撞到了床柱上。
“你怎么了?哪里痛?”冰月沖過去扶住婦人問道。
“出去,你們都出去!我不讓你們管,都滾出去!”婦人一邊掙扎,一邊吼道,撕扯著能抓到的任何東西,冰月的手也被她抓的血肉模糊。但是冰月卻沒有離開,不知是出于本能還是憐憫,她始終扶著她防止她再撞上什么。
面紗也被撕裂掉落在地上。
冰月彎下腰撿起來,抬頭遞給婦人“婆婆,你的面紗、、、啊,好丑??!”看到那布滿傷痕,紅疤交錯的臉,冰月嚇得捂著眼睛大叫一聲。
“啊——啊——”那婦人倒在地上,抓撓著臉,痛苦地翻滾,聲歇力竭地喊叫“雷烈志,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挖出你的心,我要喝你的血,吃你的肉,我要讓你生不如死。啊——”她臉上的傷疤因為扭曲更加猙獰的恐怖。
很骯很恐怖的景象,看著就讓人作嘔和恐怖。
冰月看她那么痛苦,慢慢遞上絲巾,婦人沒有接仍在地上翻滾。她蹲下來,輕輕地給她擦拭臉上抓撓的血跡。
珊靈看她這樣,給她遞上藥膏“抹在臉上就沒事了!”她站在旁邊說。
冰月知道珊靈并不像插手,就接了過來用絲巾蘸著抹在地上仍痛苦的人臉上。流出的鮮血和藥膏混為一體,婦人的臉已經(jīng)不像是人的臉。到底是什么樣的事情,什么樣的人,讓一個人對一個女人這么殘忍?
終于抹完了。
疼痛暫時消解。
婦人安靜了下來。
冰月把她扶起來,讓她躺在床上,又找到一個面紗給她戴好。
“你們走吧!”婆婆躺在那里,頭扭過里面,輕輕地說,再也沒有蠻橫的脾氣。
珊靈和冰月對視一眼,關(guān)上門走了出去。
和珊靈分開后,走到僻靜處,冰月偷偷地把絲巾丟掉,開始蹲在那里作嘔。
“怎么?現(xiàn)在知道惡心了。剛才可是裝的多善良,多貼心吶!”
珊靈突然站在她身后,譏諷著說。
冰月也不避讓,站起來面對著她“我是厭惡,你難道不厭惡嗎?看你剛才表現(xiàn)的多么明顯就知道了。誰不喜歡嬌艷的花兒而愿意湊近骯臟的污泥呢?所有人都喜歡美麗的東西,而厭惡丑陋的東西,當(dāng)然我也一樣。可是,我知道她自己也不愿意那樣的,她也不想讓別人厭惡的,她自己更是厭惡著惡心著自己的臉,不然她不會天天把面紗捂得那么緊。在已經(jīng)那么痛苦的人面前,在都已經(jīng)自己厭惡自己的人面前,還那么明顯的表現(xiàn)我們的厭惡不是更讓人心里絕望嗎?那么地平淡視之,掩飾一下自己的厭惡,是尊重他人,只是禮貌,不是逢迎,也不是虛偽。我這么做,不是為了討好她,只是不想再傷害她的心?!彼齽傉f完,腿上突然一痛,一下子跪在地上,一個石子滾落在地。
身后陰影處一個人影離開。
珊靈拍手“哈哈,婆婆知道了,以后有你的好果子吃了。哼——”她笑著走了。
冰月站起來揉著腿“真是好心沒好報,不知道這里都是些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