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延綿香火

　　“姜言？”頭人琢磨一陣，說道：“請恕我見識短淺，之前沒有聽說過少俠的名字?！?p>　　姜言笑道：“沒有聽過才是正常，區(qū)區(qū)一個(gè)無名小卒，并不出名?！?p>　　殺劉武周、和婠婠兩敗俱傷的時(shí)候，并未通名；而知道他名字的顏回風(fēng)，又沒機(jī)會傳出去。是以他做下這般震驚天下的大事，竟仍舊是“寂寂無名”。

　　他是頂著殺了王伯當(dāng)?shù)哪菑垺昂场泵婵祝隽搜汩T關(guān)，就沒在用，是怕讓人產(chǎn)生過多聯(lián)想，之后都以本來面目出現(xiàn)。

　　頭人自然不信，這般武功、這般風(fēng)采，絕不是等閑人士，琢磨一陣，似有印象，可怎么也想不起來，對方又不說，也不好追問。

　　姜言喝了口酒，又烈又濁，較之中原美酒，自然是差得太遠(yuǎn)。他面色如常，道：“既然隋軍離去，那今年商隊(duì)是否還會再來？”

　　那九匹二哈在雪原上，自然是極好的助力，可到了中原，地勢起伏，積雪不厚，就不知道好不好用，最保險(xiǎn)的還是換了馬車運(yùn)送。

　　頭人默算片刻，說道：“大商隊(duì)是不會來這么偏遠(yuǎn)的地方，平素也只有些小的商隊(duì)，為了錢財(cái)，不辭辛勞。不過，最近可就難說。

　　本地出了一個(gè)大盜，喚做深末桓，與妻子木鈴兩個(gè)，組成‘夫妻惡盜’，常年在突厥、契丹、靺鞨等地流竄，殺人越貨，許多商隊(duì)都慘遭毒手，其中不乏中原人士。

　　就算我們這里如此偏僻，都受了影響，今年獵的皮毛貨物積壓了許多，而所獲鹽、茶、美酒，較去年少了五成。若明年還是如此，我們都要考慮遷往突厥方向?！?p>　　游牧民族向來逐水草而生，這個(gè)部落因漁獵收獲更多，在此待了很多年，逐漸壯大，能逼得他們動了離開的心思，可見情況之惡劣。

　　“深末桓？”姜言依稀記得這人，好像與一位制弓箭的大師有關(guān)，死在原著主角手上。

　　不過草原之事，與他無關(guān)，目前最重要的，自然是將寒玉順利送回飛馬牧場。

　　兩人又聊了些時(shí)候，可惜頭人于部族之外，非關(guān)乎生計(jì)的事，所知不多，讓姜言無從判斷中原局勢。等到天色漸黑，用過晚飯，便自安歇。

　　翌日一早，他便告辭而去，留下滿部落姑娘的遺憾，踏上回歸之路。

　　……

　　一路往南，路上許多人都對拖著雪橇的九哈頗有興趣，甚至還有人要以馬匹、毛皮交換，都被姜言婉言謝絕。

　　至于那些個(gè)動了歪心思，上前欲強(qiáng)搶的，自然成了他刀下之鬼，如此名頭倒也小有傳開。

　　幾日之后，便有中原商隊(duì)找上門來，出乎他意料之外，來頭不小，滿頭白發(fā)、一把銀須，看著只四十多，竟然是嶺南宋閥的“銀須”宋魯。

　　姜言奇道：“宋兄，我聽說宋閥一直是在江南一帶做生意，什么時(shí)候也來了北面？”

　　“哈哈哈哈！”宋魯一陣大笑，說道：“大兄雖歷來不喜狄夷，可高句麗的山參、室韋靺鞨的皮毛，都是極為不錯(cuò)的硬貨，賣到南面，少說也有十倍收益。

　　所謂鳥為食亡，人為財(cái)死，我宋家又不是傻子，該賺的錢，還是要賺的?！?p>　　姜言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了然，又問道：“那宋兄來找我，所為何事？我這段日子掙下的些許名頭，可夠不著宋閥重視吧？”

　　“那是，殺幾個(gè)小摸小盜，還沒你這張俊俏的臉有名?！彼昔斦f道：“不過斬劉武周，殺顏回風(fēng)的武林豪杰，怎可不讓天下側(cè)目？”

　　姜言不指望，也無意瞞人，眼下唯一需要遮掩的，只是魯妙子還在世的消息，上次和婠婠比斗，用的可全是逍遙派的功夫，足以迷惑陰癸派。

　　他笑道：“劉武周被酒色消磨了武勇，不過如此；顏回風(fēng)還只雛鷹，尚且稚嫩。換做宋兄上去，保管他們也是逃不掉。”

　　“我都五十多了，你才多少歲，怎么能比？”宋魯有些無語，聽聞他才十七，贊嘆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比不了，比不了。”

　　他連連擺手，又鄭重說道：“你可知‘武尊’、突厥可汗頡利，還有隋帝楊廣、鷹揚(yáng)派梁師都，都放出話來，要取你性命，且賞格不小?！?p>　　姜言不以為意，且頗有興致的問過賞格價(jià)值，嘖嘖稱嘆道：“如此豐厚的懸賞，我都有些動心，遲早有一日，親自送上門去，自己賺這筆錢?！?p>　　“好氣魄！”宋魯真心稱贊道：“你能殺得劉武周，那梁師都就算武功高一些，也高不到哪去，不必?fù)?dān)憂。畢玄與寧真人三十年前一戰(zhàn)，互相約定，雙方不得擅自北上南下。

　　只剩一個(gè)楊廣，倒是麻煩，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真要找你麻煩，無論獨(dú)孤閥、宇文閥還是李閥，都是高手輩出，不知你有何打算？”

　　姜言冷笑道：“就算他不來找我，遲早我也要找他，報(bào)我父親死在長城腳下的血海深仇?！?p>　　宋魯能知道他的姓名，自然也可順藤摸瓜，找到飛馬牧場，得了他那個(gè)編造的身份，一樣是父母死于役，隨躲在深山釀酒的爺爺生活。

　　他拍拍對方的肩膀，勸道：“昏君倒行逆施，天下烽煙四起，他也活不了多少時(shí)候，你何必冒險(xiǎn)，等他作繭自縛便是?！?p>　　“天下有一大憾事，宋兄可知？”姜言說道：“便是有了能力，卻無法手刃仇敵！”

　　他將射雕中黃裳的故事娓娓道來，最后嘆息：“縱然此人九陰真經(jīng)神功大成，可當(dāng)年殺他全家之人，不是老病而死，就是意外身亡，空有一身武功，無法報(bào)仇，可悲可恨！”

　　“可他若不執(zhí)著于親自報(bào)仇，不是有大把的時(shí)間繁衍后代，延綿家族？恐怕這才是他父母妻兒更愿見到的。”宋魯反問一句，又道：

　　“罷了，不經(jīng)你苦，怎敢勸你放下。只愿你不要沉溺與仇恨，放棄了自我，空將大好韶華，浪費(fèi)在報(bào)仇一事上?！?p>　　他全是一番好意，姜言自不會不識好歹，連忙謝過，說道：

　　“卻是如此。那我爭取及冠之前，了結(jié)此仇。以后縱馬江湖，恣意人生，多娶上幾個(gè)妻子，生一堆孩子，也好延綿我姜家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