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都說懷孕的女人和新娘子最美，嫂嫂這兩樣都占了，更美得不像話。
賓客很多，不僅有男女方的親戚，還有不少同學(xué)同事好友，有些很久沒見，兩兩相望竟然生出了悲傷之感，眼眶濕潤卻又意識到不該這樣，急急吸了鼻子，說些開心的話題沖淡略顯傷感的情緒。
譚紋然是看過一場婚禮的，雖然是從畫質(zhì)不太清晰的錄像里看的，但無論怎么說也算是看過一場的。
那是爸媽的婚禮。
也是白色的婚紗和黑色的西服，樣式比現(xiàn)在單調(diào)刻板，卻是當時最流行的。
來的人很多很多，在視頻里面譚紋然看見了已經(jīng)不在的外公外婆，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大肚翩翩不復(fù)當年俊美的叔叔，成熟知性不似當年那般俏皮的阿姨。里面有許許多多的人，追著他們笑，看著他們鬧，宣誓的時候也會灑淚，交換戒指的時候也會嚴肅，但多是笑著的，是為他們由衷地高興的。
跟現(xiàn)在某些地方是重合的，藍天白云，鮮花拱門，得體祝愿，親人朋友，該有的一樣不少。
嫂嫂說那句“我愿意”的時候，譚紋然看見她眼角有淚流了出來，直直劃過一道痕跡滴落下去，她沒有去擦，她只是笑，笑得人都在顫抖，堂哥也紅了眼圈，輕輕擁她入了懷中。
譚紋然并不知曉他們一路走來經(jīng)過多少坎坷曲折，卻也見過他們吵架后彼此的失魂落魄，如今終于得償所愿，雖不至于有他們那樣強烈的感同身受，卻也是可以共情的。
一如當時看爸媽婚禮的時候，內(nèi)心的各種情緒糅雜在一起，心臟好似被揪住，捶打，竟堵得人說不出話來。眼睛酸脹，伸手一觸，竟是一手冰涼。
四周低低的啜泣聲起起伏伏，臺上那對新人已經(jīng)收拾好情緒，反而來安慰著他們。
這算不算本末倒置？
連淚痕都在臉上沒來得及擦的人卻是被逗笑了，喜極而泣的人們復(fù)開心起來，再也沒有掉眼淚珠子。
肩膀有陣暖意，譚紋然偏頭去看，譚寂之也在看她，想來應(yīng)該是看見她落淚了情緒不太好，想安慰一下她。譚寂之只是虛虛摟著她，譚紋然順勢靠在他肩膀，感受著暖意。
譚寂之一愣，繼而輕拍著她肩膀，無聲卻又無法忽視。
清風(fēng)拂過臉頰軟軟的，陽光照在臉上也是暖洋洋的。片刻，起身坐直了，她的目光有些悠遠，仿佛透過時光，望見了當初那個在河里打水仗的大哥哥，有些感慨，“都結(jié)婚了啊。”
是悲是喜？是歡愉是痛苦？
還是對時光殘忍的嘆息？
堂哥尋得一個好妻子，他們會攜手一起走下去，這是他的選擇，是填補生命殘缺的重要一環(huán)。而這些是時光推進的，它也么有沒做，卻好像什么都做了，它讓他成熟成長，從此擔起了另一份責任。
恍惚間，她看到了什么，認真去看時卻是什么也沒有。
譚寂之怎會不懂她？可有些東西縹緲無所依，又何苦非要探個究竟？他深吸一口氣，輕快了語氣，故意問她，“羨慕嗎？”
譚紋然沒聽清，等從情緒里緩過來，愣了愣，遲疑著重復(fù)，“羨慕嗎？”
譚寂之點點頭。
譚紋然露出一抹笑容，不知為何，心里卻像空了一塊，怎么都填補不滿，只模棱兩可回答道：“還好。”
像是猜到了她的回答，譚寂之并未表現(xiàn)出驚訝，只是微微頷首，目光落在了遠處的樹梢上，那里綠意盎然，生機勃勃。
婚禮很忙，只有傍晚酒席結(jié)束堂哥和嫂嫂才有空跟他們敘著話。
除去對學(xué)業(yè)的叮囑外，討論最多的就是嫂嫂肚里的孩子。他們是同輩，也不會以長輩的口吻過多講小時候的糗事，可除去這些好像討論的都是很現(xiàn)實的問題。
堂哥和嫂嫂確實很忙，作為今天的主角不一會兒就被拉去喝酒了。
譚父譚母對于孩子很感興趣，一路上都在討論，只是從那現(xiàn)在不知男女的胎兒聊到了他們姐弟身上。
從小時候肉嘟嘟的外貌，離譜的行為，到如今的種種，只能說畢竟是自己付出了心力，芝麻大點小事都可以講出一朵花來，跟語文詩歌鑒賞一樣，從各個方面進行賞析，組織成一個有參考答案但更有天馬行空想法的答卷，甚至于聽到了很多模糊和完全不記得的事。
從后視鏡里看見他們笑容滿面的臉，譚紋然也笑，伸手朝旁邊譚寂之的頭頂呼去。
蓬蓬的，軟軟的，真舒服。
回到家已經(jīng)十點多了，譚父停車上來見還有沒關(guān)門的烤鴨店，順便帶了只烤鴨和一些涼菜，已經(jīng)吃過晚飯于是又來一頓夜宵。
譚紋然摸了摸吃得圓滾滾的肚子，無聲嘆了嘆氣，在學(xué)校也沒控制回家更是少不了吃，開學(xué)這一個月以來已經(jīng)胖了五斤了。
做父母的看孩子長肉肯定是歡喜的，看孩子掉肉也是心疼的。
譚寂之瘦了不少，下頜都沒肉了，棱角分明得讓人心疼。
他們最近研究了不少新菜色，有空的時候都會做，要是譚寂之時間來不及就做了放冰箱，晚自習(xí)下課熱一熱就好?？墒沁@樣也沒有長肉，于是乎把原因歸結(jié)為中午在學(xué)校吃的不好，可譚寂之都在線辟謠了，于是只有一個原因了，那就是學(xué)習(xí)壓力太大。
所以這個國慶譚紋然的首要任務(wù)就是疏導(dǎo)譚寂之。
雖然譚寂之表現(xiàn)得很正常，這樣一比仿佛譚紋然才是需要被疏導(dǎo)的那個，精神緊繃，整天神經(jīng)兮兮的。
譚紋然總是看得很緊，這個不許做，那個不許瞧，被迫只能打游戲，吃飯。
其實時間也很短暫，不過三天假，今天二號，已經(jīng)過去一天半了，明天晚上又要去學(xué)校。譚紋然問過譚寂之有什么想法沒有，答案是沒有。
意料之中。
譚紋然也幫不了太多，除了語言開導(dǎo)之外，最多就是講學(xué)習(xí)方法。但譚寂之根本用不著她講，所以只能保證他的身心愉悅。
“要不今天去逛超市，明天給你做頓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