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朱虹卿起身之后,白墨也立馬起身跟上。朱虹卿走到門口,望著還坐在屋里的玄湖,疑惑地問著,“乖侄兒,你怎么還不動彈???”
玄湖指了指窗外,又指了指屋內的鐘表,解釋道:“小姑,這邊和東部以及中部有區(qū)別。你看外面雖然是白晝,看著像下午,但你自己細看看鐘表,現(xiàn)在已經晚上七點鐘了。神州疆域遼闊所以橫跨太遠的話,會給你時間上的錯覺。在這個時間,已經很難找到去敦煌的快速方式了。
敦煌距離這里有七八百里遠,且不說我們?yōu)榱瞬灰痱}動不能使用神法,就算我們能使用,等我們到了敦煌,恐怕已經是精疲力竭了。更遑論青揚重傷初愈,怎么能抵得住這一路奔波?
要我說,我們只能住下來,最早也要等明日再啟程了。”
“等,等,等,啰啰嗦嗦,我看你是怕了!”朱虹卿右手直指玄湖,牙齒打著哆嗦。
朱虹卿一語擲地猶如萬鈞之勢,震驚四座。在眾人的印象中,朱虹卿從來沒有用現(xiàn)在這樣的語氣和玄湖說話過。就連白墨也覺得眼前的姑娘有些陌生,這并不是他熟悉的那個溫柔開朗、風趣熱情的朱虹卿。如此一番,在眾人看來,朱虹卿對青昕的在意程度遠比他們想象中要來得深得多了。
朱虹卿沒有理會眾人驚訝的目光,繼續(xù)以急促喘息的狀態(tài)大聲說著:“你們有誰能體會青昕的痛苦?往好了想,他一個人被枷鎖束縛著,一動不動地在黑暗的屋子里坐著,那份孤獨、那份恐懼怎么是一個剛剛長大的孩子能承受得了的?就這還是我能想象到的最好的情況了。如果對方足夠殘忍,那他現(xiàn)在怕是已經遍體鱗傷,奄奄一息了。我們每晚到一刻,他身上就可能多一道傷疤?!闭f著用右手戳著自己的胸口,“一想到這樣,我這里,我這里就像刀割一樣地疼痛。如果,如果換做是我,我都不能保證我能承受得了,就更不要提這么一個在充滿保護的環(huán)境下長大的、一個可憐的孩子了?!?p> 朱虹卿說到這里,突然停下了。上面一排牙齒死死地咬住下嘴唇,滾燙的淚珠從眼角滲出,像蒲公英一般向上漂浮著,在半空中化為了蒸氣,淡淡的藍色像一朵朵曇花一樣的綻放,一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看著朱虹卿的所作所為,玄湖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很欣慰。在他看來,朱虹卿自凌幽陵以來壓抑的情緒終于爆發(fā)了,這并不是什么壞事。要知道,想讓朱虹卿絕對冷靜,幾乎是不可能的,她無非就是把心中的焦急獨自吞了下去罷了。但既然對方是沖著自己發(fā)泄這個情緒,自己便不好再開口安慰了,于是玄湖選擇默不作聲,并投以愧疚的神色來回應朱虹卿。
而朱虹卿剛剛說到的“枷鎖”以及“孤獨”,就像一根針一樣,徑直刺向了丹丹的內心,在那一瞬間,丹丹想起了自己的遭遇,此時此刻,丹丹自然是最能體會到那份痛苦。但畢竟丹丹是個理智的聰明人,她深知玄湖的話道出了目前艱難的處境。自己的理性和感性掙扎了好一陣,無論選擇哪個都像是在背叛自己。
突然間,丹丹想到了之前在金猿神域中,金猿爺爺和她說過的“玄光鏡有很多實用功能,其中就包括查詢列車時刻?!彼轮旌缜湓贈_著自己撒氣,于是偷偷地背過身去,將自己的玄光鏡拿出來,快速地翻找著??諝獍察o得如一片死寂,丹丹焦急得不免留下幾滴冷汗。終于,她找到了緩解目前尷尬局面的答案。丹丹快速地轉過身來,臉上掛著滿意的微笑,“有辦法了。凌晨兩點多,有一班火風列,雖然慢了點,但七點多也能到敦煌了?!?p> 丹丹的話語使得屋內的眾人猶如一場久旱遇到了甘霖,朱虹卿眼見這個辦法可行便收拾了自己的情緒,玄湖也長舒一口氣,點了點頭。
丹丹站起身,說道:“為了避免節(jié)外生枝,我們現(xiàn)在就去車站買票,然后再做打算?!?p> 朱虹卿像一位聽話的傭人一樣,為丹丹打開了房門,擺了一個“請”的手勢,在門口候著。丹丹被她的調皮逗笑了,路過她的時候還特意沖朱虹卿笑了一下。隨后朱虹卿示意青揚和白墨跟上丹丹,玄湖和自己走在了最后。
玄湖一言不發(fā),跟著前面三個人走著,出了旅店。朱虹卿只好像一只喵咪一樣,躡手躡腳地跟在玄湖后面。
“那個……”朱虹卿支支吾吾地從嘴里擠出了兩個字。
玄湖裝作沒有聽到,還是一言不發(fā)地跟著前面。
“剛才——”朱虹卿羞怯地拉長了聲音,企圖讓玄湖理她一下。
玄湖仍然沒有回頭看她,用和之前一樣地速度跟著前面。
“對不住啦。”朱虹卿用盡了當時所有的勇氣,從嘴里干脆地說出了這句話。
這時,玄湖停下了腳步。朱虹卿眼看形勢大好,趕緊跟上了兩步,走到了玄湖的身邊。
“不用說對不住。你也沒有錯。”玄湖沒有看向朱虹卿,但以和她一樣的速度向前走著,面色平靜但嘴角半露微笑。
“錯了嘛,我只是太擔心那孩子了。一著急就……”朱虹卿說著拉住玄湖的衣角,“你也知道,小姑我是這種急脾氣。兇一點很正常啦?!?p> “可我記得你小時候溫柔得很,一點都不兇呢?!毙劬ο蛴移艘幌拢焖俚貟吡酥旌缜湟谎?,然后又看向了前方。
“這不是……這不是生活的壓力太大了,讓女俠我迷失了自己嘛。”朱虹卿眼見玄湖并沒有怨恨自己的意思,便開始嬉皮笑臉。
玄湖扭過頭來,用溫柔的眼神看向了朱虹卿,小聲說道:“說真的,我很慶幸你剛剛是沖我發(fā)了脾氣。但凡是換作前面任何一位,你可能后悔都來不及。
青揚虎口脫險,重傷初愈,驚魂未定,身體疲憊。丹丹正是像你說的那樣,被孤獨與枷鎖一并折磨了三四年,那種滋味她是親身感受過的。而白墨……”一想到當初白墨要玄湖保密,玄湖沒有繼續(xù)再說下去。
“白大哥怎么了?”朱虹卿低聲細語地問道。
“‘白大哥’——你不是喜歡你‘白大哥’嗎?”玄湖壓低了聲音笑著問道。
“是啊,但是我又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對我很好,但我又不能確定……你知不知道他怎么想?。俊敝旌缜湫睦镉行┖?。
“我知道啊?!毙p快地答道。
“啊——那你快說啊?!敝旌缜鋲阂肿刃牡捏@喜,仍然小聲說道。
“我知道前面就是車站了?!毙蚯耙凰︻^,示意朱虹卿看看前面。
“唉,真沒意思,我還以為你真的知道呢。”朱虹卿噘起了嘴。
盡管玄湖用極低的聲音和朱虹卿竊竊私語,但是他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事情——朱虹卿的這位“白大哥”耳朵出了名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