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此后的四個多月中，玄湖和老鐘就重復(fù)著這樣的生活，周而往復(fù)。
眼看著快到千禧年的元旦了，大街上也都變得熱鬧了起來。元旦前的一個周日，鐘天還是像往常一樣回學(xué)校。
老鐘送他到車站，隨后就走去車站附近的超市，心里想著明天又要上班了，今晚就喝點小酒、吃點下酒菜，然后舒舒服服得睡上一覺。想著想著就哼起了小曲，買了一盒鹵鴨脖、一聽啤酒、一包花生米和一袋香辣藕片。交完錢，吹著口哨往家中走去。老鐘剛走進樓棟中，聽見樓上有人匆匆忙忙地跑了下來，走到一二樓之間的樓梯，猛地抬頭望見了鐘天。
老鐘看見鐘天后，第一反應(yīng)是驚訝，而兩秒過后，馬上轉(zhuǎn)變成害怕，因為他大概猜到了鐘天會碰到玄湖，以至于張皇失措。然而他并不能確定自己想象的事情發(fā)生了，萬一玄湖沒有碰到他，只是鐘天匆匆忙忙地回來，又要匆匆忙忙地離開呢？于是他故作鎮(zhèn)定，收起臉上的驚愕，沖還在二樓平臺上的鐘天喊了聲，“你這小子怎么又回來了？”說著走到了二樓的平臺。鐘天也在看見父親的第一瞬間表現(xiàn)出驚訝，馬上有露出了對父親還安全的欣慰。他一把撲到老鐘的懷里，眼圈翻紅，熱淚翻滾。“爸，家里進了賊！我剛才還在擔(dān)心你。幸好幸好。”
老鐘雖然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是聽到鐘天說出來之后，腦子還是不免得嗡了一下。他拍了拍鐘天，兩只手架住了他的肩膀，“你看你這孩子，怎么還哭了。沒事沒事，家里沒進賊，都很好，怪爸爸，一直瞞著你?！闭f著走上了樓梯，又沖鐘天招了招手，“來吧，我跟你說明白了?！?p> 兩人走入家中，空無一人，應(yīng)該是玄湖覺得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了，又藏回了閣樓。老鐘為了緩和尷尬的氣氛，沖鐘天喊，“你看，我就說嘛，屋里沒有人，哈哈哈哈，你看錯了！哈哈哈哈哈哈?！彼垡娭娞熘惫垂吹?、無奈地瞧著他，瞬間收起了嬉皮笑臉的做派。走向了自己屋里，敲了敲閣樓的入口?！鞍バ辛诵辛耍鰜戆?，暴露了。”玄湖打開入口，走下閣樓，沖老鐘吐了吐舌頭，又帶有一絲愧疚地沖鐘天招了招手。
老鐘想著：既然如此，也不隱瞞或者欺騙了，直接說了吧。他直接就向鐘天解釋了事情的原委。
哪知鐘天聽完之后的第一反應(yīng)竟然是“哇塞，那可太酷了吧！你來當(dāng)我大哥吧，小弟以后跟你混了！”老鐘真是哭笑不得，心想著不讓鐘天去食堂吃了，索性三人一起去樓下的小餐館吃完飯再送鐘天去學(xué)校。
飯菜上齊之后，三人聊起了天，老鐘問起鐘天和玄湖到底是怎么撞見的，玄湖也是支支吾吾只能補充些許片段，鐘天則詳細得給老鐘講述了事情發(fā)展的全過程：
原來，鐘天坐上車打開書包，想著提前看一看課本。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給元旦聯(lián)歡準備的拉花沒有放進書包，于是他在下一站馬上下了車，一路飛奔向家中跑去。
距離鐘天離開，已經(jīng)過去十分鐘了，玄湖便安心走下了閣樓，坐在老鐘臥室書桌的椅子上看起了書。
這時，鐘天打開家門徑直走進自己的臥室。
因為小孩子體重輕，走路的聲音也不大，再加上鐘天的房門是敞開的，而老鐘屋里房門是關(guān)閉的，既沒有近處打開房門的聲音，又由于隔音聽不到外屋動靜，所以玄湖便沒有注意；而玄湖在屋里安安靜靜，一點聲音也沒有，鐘天也沒有注意老鐘臥室有人。
真可謂是無巧不成書，鐘天回到屋里拿好拉花，走到大廳門口換鞋，正趕上玄湖口渴，開門出來喝水，房門打開的聲音驚動了鐘天，他一回頭徑直看見半個陌生人的身影出現(xiàn)在正在敞開的房門后，而玄湖打開房門發(fā)現(xiàn)鐘天正看著自己也一時不知所措，愣在了原地。
鐘天畢竟是小孩，求生的本能迫使他沖出家門，向樓下跑去。但看得出來，鐘天著實是聰明的孩子，遇到一個陌生人出現(xiàn)在家里，能在第一時間反應(yīng)到逃脫，而不是待在原地任其宰割，盡管擔(dān)心家中安全，還是果斷地離開房子，如此的行為需要的不僅僅是逃跑的勇氣了。
玄湖見鐘天逃跑了，還抱有僥幸心理，心想著躲起來興許還能渾水摸魚，于是就上了閣樓。而鐘天沖下樓之后本想著去最近的派出所報警，卻在一樓與二樓之間的樓梯上和老鐘不期而遇。后面的事情，就如三人所見，一出帶有些許溫暖又令人哭笑不得的鬧劇就此結(jié)束了。
吃過飯后，老鐘和玄湖一起送鐘天上了車。在車上，鐘天抑制不住自己的興奮，甚至開始手舞足蹈。老鐘今天則是給玄湖放了個假，倆人回到家中便聊起了天，啃著鴨脖，吸吮著骨頭，一聽啤酒兩個人喝；嘗兩?；ㄉ?、夾兩筷子藕片，有說有笑地回憶著傍晚這段令人哭笑不得的經(jīng)過。
“我曾經(jīng)以為，要是有一天會暴露。這小子要么會因為我瞞著他而生氣，因為我欺騙他而傷心；抑或是因為本就超脫認知的事物存在而震驚而恐懼。我是從沒想到這小子會這么興奮，不但興奮。嘿，還這么不著調(diào)。不過不得不說啊，這份不著調(diào)，還真是有點我年輕時候的樣子?！?p> 玄湖喝了口啤酒，輕松愉快地說出，“你現(xiàn)在就挺年輕的啊?！?p> 由于并不知道玄湖的年歲應(yīng)該如何計算，老鐘便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嗨，跟你比我確——”看了眼玄湖的少年般風(fēng)華正茂的樣子、還有他平淡如水的反應(yīng)，貌似對方并不覺得是冒犯，“——實是挺年輕的！”然后突然放下筷子，興奮地說，“來，露兩手？”
玄湖有些微醺，一個勁搖著頭，像是個撥浪鼓一般。終究，實在是推辭不過，就給老鐘耍了幾個小術(sh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