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幸者
席勒停在鐵籠里,看著金屬艙的小口中的瞳孔。
“扎斯先生,據(jù)我所知,你并不像其他哥譚市的罪犯一樣擁有一個不幸且悲慘的童年,相反你過得不錯?”
猩紅的瞳孔中閃過一絲戲謔的色彩?!翱磥砟愫芰私馕伊耍俊?p> 席勒活動手腳,為之下來的硬戰(zhàn)做準(zhǔn)備。
扎斯先生是一個普通人,沒有超能力,沒有變異的血統(tǒng),但是單純靠武力可以稱得上是最危險的罪犯。
“你有一個富裕的家庭和疼愛你的父母,他們給了你想要的一切。在學(xué)校里,你是一個優(yōu)等生,你有朋友聚會,也有國外旅行,以及所有能填補(bǔ)空虛生活的浮華飾品。”
“畢業(yè)之后你創(chuàng)建的國際商業(yè)公司成了市場的寵兒,參與了一系列大買賣。那可真是段激動人心的時光,然而就在你最如日中天的時候。”
席勒說到這里停了下來,搖搖頭忍不住嘆了氣。
金屬艙里的猩紅瞳孔閃爍了一下。
“你的父母因?yàn)橐粓龃y離開了你,雖然那時候你已經(jīng)25歲,有了很強(qiáng)的心理承受能力,但這給了你沉痛的打擊。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你接觸了賭博。”
席勒說到這里目光驟然尖銳,直視著金屬艙上的小口。
“自此你沉迷賭博,無心打理公司的事務(wù),在冰山會所里的一次豪賭中,你賭上了所有身家。一個小時后,當(dāng)你離開時,已經(jīng)一無所有了?!?p> “再之后,哥譚市就出現(xiàn)了一名讓人聞風(fēng)喪膽的罪犯。他身上的數(shù)百道刀疤就像數(shù)百道榮譽(yù)勛章,他殺人只用匕首,殺人后還會把受害者擺成之前的模樣,仿佛無事發(fā)生?!?p> “他的名字叫,維克多?扎斯?!?p> 此話一出,牢門中的空氣仿佛都凍結(jié)了。平淡的聲音中似乎蘊(yùn)藏著恐怖的事情,讓人不寒而栗。
“那么,可以告訴我為什么要這么做嗎?”
猩紅的瞳孔直勾勾的盯著席勒,緊接著干凈、明亮的聲音從金屬艙中傳出,仿佛是漆黑如墨的深淵魔鬼在為自己辯解。
“不,醫(yī)生,你錯了,他們都是機(jī)器人。不過是一群被欲望驅(qū)使的喪尸而已,死了還更好?!?p> 猩紅的瞳孔微微放大,變得驚悚,似乎是嗅到了鮮血的氣味。
“他們每個人都一樣,虛偽,撒謊,作弊,所有的一切只是為了掩蓋空虛的內(nèi)心?!?p> “我們所有人都是機(jī)器人,不過是受肉體欲望和心靈恐懼驅(qū)使的行尸走肉?!?p> 干凈的聲音中第一次出現(xiàn)了波動,變得尖銳,像是魔鬼的控訴。
黑夜中似乎響起小提琴的獨(dú)奏,凄婉,悲愴而又孤寂。
“從賭場里出來后,我本想結(jié)束這一切,我太累了。我見識過一切,也嘗試過一切。擁有過,也失去過。繼續(xù)下去毫無意義,這塵世也沒什么值得留戀的了?!?p> “我跌跌撞撞走向哥譚大橋旁,順著橋墩望向漆黑的水面。我并不在乎這一跳是否會扭斷脖子,亦或是在下墜過程中被繩子扯下頭顱。”
猩紅的瞳孔中露出一絲追憶的色彩,似乎是回憶到某些痛苦的事情
“就在那時候,有一個小混混要搶走我身上的東西,盡管我告訴他,我已經(jīng)一無所有了。但是他還是注意到了我手上那塊閃亮的腕表。他威脅我把他交出來,否則就不讓我死?!?p> 小提琴的獨(dú)奏在此刻驟然加快,如泣如訴,昭示著高潮的來臨。
“他沖上來想要硬搶,我本能的抓住了刀,予以猛烈的回?fù)?。我想這一次我是幸運(yùn)的?!?p> 席勒靜靜的聽著,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
猩紅的瞳孔微縮,聲音變得高亢,嘹亮,尖銳,維克多越說越興奮,越講越張揚(yáng)。
“他坐在地上向我求饒,說他無意傷人只是想嚇唬嚇唬我。而我此時能做的,只是把刀抵在他的脖子上并告訴他?!?p> 聲音此刻變得粘稠,陰森,恐怖。
“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
“而與此同時,我也看到了,我看到了他雙眼之下的恐懼,希望和憤怒,那意味著如果可以的話,他一定會殺了我。”
小提琴的獨(dú)奏在此刻到達(dá)曲目中最激烈,最悲壯的節(jié)奏,像是電閃雷鳴,像是黑夜壓身,像是群狼嚎叫像,是驚濤駭浪中即將顛覆的船舶。
“我看見了,我什么都看見了?!?p> “他只是一臺機(jī)器,被一種他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力量驅(qū)使著。他只是一個野獸,一個動物,一個次等人。只有死亡才能把他從空虛中拯救出來?!?p> 聲音一頓,猩紅的瞳孔中出現(xiàn)了莊重,圣潔的色彩。
“那一刻,我終于知道了該如何找回自我?!?p> 小提琴聲在最高潮時戛然而止,囚室里轉(zhuǎn)瞬間寂靜無聲。
“謝謝你,先生。你讓我重獲了新生,我會報答你的?!?p> “以死亡的名義?!?p> ……
“我知道自己還會在殺人,因?yàn)槲艺业搅俗约旱氖姑?,幫助這些可憐的動物擺脫塵世的煩惱。”
席勒一邊向金屬艙走去,一邊打斷了他的話,問道:“所以,你感覺自己是個上帝?”
“不,一點(diǎn)也沒有,先生,我用某種方式時刻提醒自己,我也只是一個人類,就像他們一樣。因此,我在自己的手上劃下了第一刀?!?p> 席勒打開了金屬艙。
月光的反射下,他看清了里面的人的樣子。
光頭,模樣俊朗,全身上下密密麻麻布滿了刀疤,就像是戰(zhàn)士的榮譽(yù)勛章一樣,橙黃色的囚服半張著露出全身。肌肉宛如山丘般棱角分明,可以看出其中蘊(yùn)藏的爆炸力量。
他蜷縮在狹小的金屬艙里,全身都被緊緊束縛著。
維克多一邊活動著四肢,像是很久沒有出來過一樣。他像是貪婪的野獸般嗅著芬香的空氣。一邊還發(fā)出舒服的喘息聲。
“啊…,好久沒有這樣舒服過了。我都忘了這種感覺了?!?p> 很快,維克多猩紅的瞳孔直直的望向席勒,嘴角一點(diǎn)點(diǎn)咧開,笑容爬上了他的臉頰。就像是野獸捕食前的等待。
“那么我該如何報答您呢,先生?”
席勒面無表情的看著維克多一點(diǎn)點(diǎn)走過來。
在維克多看不見的陰影里,席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讓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