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湛藍(lán)的雪與春天的風(fēng)
我第一次遇到她，是在夏末一個淡藍(lán)色的午后。
那是我一個人從伊豆旅行歸來，在電車上發(fā)生的事。
小說出版后又過了一年，我升上了國中三年級。
在這一年里，并沒有發(fā)生什么我覺得非說不可的事。
總之，這是相當(dāng)無聊的時光。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這人有些賤，這個時候，我反而在想，要是我當(dāng)初選的是仙俠世界就好了。
壽命無限，飛天遁地，彈指碎星，成佛作祖，神通異法，法寶丹藥……每一樣都令我心癢。
沒選之前害怕，現(xiàn)在又渴望。
誰讓現(xiàn)在的生活平靜到令人蛋疼呢？
就是在這樣無聊又郁悶的情況下，我和伊藤萌子說了一聲，在暑假獨自踏上了前往伊豆的旅程。
老實說，去之前我還抱著一些少年的幻想：能不能遇到一位純潔的年幼舞女，發(fā)生一場“世上最美初戀”。
結(jié)果只是普通的旅行。
舞女倒是有，不過年齡最小的也比我大個七八歲，臉上還像裝修一樣刮了一層厚粉。
“唉。算了，就當(dāng)是去取材了?！?p> 想到這里，我忍不住吐了口氣。
車停下來，語音播報已經(jīng)到了原巳浜站。
我把右胳膊肘撐在玻璃窗上，凝視外面灰蒙蒙的枯燥景象。
伊藤萌子問起我旅游的感受，我該如何回答她呢？
……
電車?yán)^續(xù)行駛。
突然，窗外飛逝流淌向后的沉悶灰色景象，變成一片湛藍(lán)。
我抬起頭。
湛藍(lán)的海面上，洸影搖晃破碎。我的心神也隨之在海浪中搖晃迷失。
與此同時，我看到了她。
這是個皮膚白皙，有著一頭柔順的黑色及腰長發(fā)的少女。
她正靜靜地低頭看書。絲毫不知道不遠(yuǎn)處有人注視著她。
那個女孩像雪一樣，浮現(xiàn)在塵世寧靜的空氣中。
她就是在這樣一片湛藍(lán)里，出現(xiàn)在我眼中。
我一激靈，內(nèi)心深處莫名生出一股感動。
“湛藍(lán)”與“女孩”幾乎是同時出現(xiàn)在我眼中，我也分不清，心中這股感動究竟是因為看到了誰。
美麗似乎總會逝去，雪一般的女孩像是手電筒射出的光，清冷明亮，離我越來越遠(yuǎn)。
她在另一站下了車。
這晶瑩透徹的夏日之藍(lán)，雪一樣消散。
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的心中帶著淡淡的惆悵，下了車。
路上看見一家叫“花樣年華”的餐廳。
也許是夏末午后沉悶的空氣，讓我什么也沒有想。
又或者是想要驅(qū)散心中這突如其來的惆悵，我大步走進(jìn)這家店。
“花樣年華”，很好的名字，不是嗎。
“歡迎光臨！”
一進(jìn)來我就嚇了一跳。
這家店明明招牌寫的是餐廳，里面女服務(wù)生卻打扮的像女仆店。
“請往這邊走?！?p> 給我引路的，是一個棕色中短發(fā)，頭頂一根呆毛晃晃悠悠，瞇著眼，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嘴唇翹起來像貓嘴的女孩。
我聞到一股紫羅蘭的清香。
這個女孩，給我的感覺，就像活潑的妹妹一樣。
如果說電車上遇到的那女孩是雪，那眼前的女服務(wù)生就是風(fēng)。輕柔調(diào)皮的春風(fēng)。
但不知為何看上去有些眼熟。
我穿越后，在街上逛一圈，能遇到好幾個從未見過卻令我覺得眼熟的人。
甚至有幾個，我?guī)缀醵寄芡ㄟ^她們顯著的某些外形特征認(rèn)定，她們就是我上輩子看過的某些動畫的女角色。
不過因為我性格原因，再加上她們身邊已經(jīng)有個男主角，我并沒有去打攪她們的生活。
恐怕她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曾在一個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心中留下了多大的波瀾。
“客人？”
棕發(fā)女孩叫了我一聲，笑容勉強。
我這才反應(yīng)過來，好像盯著她看的時間太長了。
我原本有些小羞澀，可不知為何，看到她這張笑臉，貓嘴一樣翹著的唇，忍不住說出那句賈二爺初見林妹妹時的名言：“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哎嘿嘿，客人真是幽默呢，哈哈哈……”她用沒有語調(diào)變化的營業(yè)笑應(yīng)付著我。眼神卻有些冰冷。
好可愛的女孩……
我看見她掛著的牌子上寫著“西園寺”三個字。
這是她的姓嗎？
只是不知全名是什么。
一直到走出這家餐廳，我的心里都蕩漾著愉悅和快樂。
與她相遇，倒是沖淡了我夏末那淡淡的憂愁。
“西園寺，她的名字是什么呢……”我念著這個姓，突然又愣住。
我想起在電車上遇到那個雪一樣的女孩。
總覺得今天的我很奇怪，好像莫名的興奮。
面對西園寺，就像被打開了某個開關(guān)，整個人都變得奇怪了。
我摸了摸下巴：“難不成是到青春期了……”
說起來我這具身體也15歲了。
上輩子好像就是十四五歲這個年齡查出一堆病，讓我沒辦法像同齡人一樣享受青春校園時光……
我并不在意這些，因為我屬于那種到哪里都能一個人安靜呆著的類型。
在學(xué)校里和在醫(yī)院里差別不大。
不過……
我突然想到：“要是能和這兩個女孩子在同一所學(xué)校，乃至同一個班級，肯定很有意思吧?！?p> 想到這里，我對原本沒抱多大興趣的高中生活，突然又有了期待感。
到家后，伊藤止像個腿部掛件一樣貼了上來。我向伊藤萌子點頭：“我回來了?！?p> 離假期結(jié)束還有三天，伊藤止纏著我想要去明天晚上澄愿寺的廟會。
“小止，哥哥才剛回來，讓他休息一下……”
我擺了擺手，“不過是去外面玩罷了，很輕松的啦～小止，去準(zhǔn)備浴衣吧，明天哥哥帶你去逛廟會?！?p> “耶！”伊藤止跳了起來，差點踩到我，當(dāng)她再跳起來，我一把抱住空中的她。
廟會當(dāng)晚，我跟在蹦蹦跳跳的伊藤止身后，慢悠悠地走著。
伊藤止身穿繪有仙鶴圖案的黑色浴衣，解開了雙馬尾，黑色的發(fā)披在肩上。這背影讓我有種陌生的感覺。
不知何處傳來的，女孩子歡快的“嗚咦”“哈哈”之類的笑聲，令我一愣。
好熟悉的聲音。
該不會……
我扭過頭，只看見擁擠的人潮。
彩燈映照，人潮涌動，五顏六色。
我聽到兩個路過的女生在討論去澄愿寺抽簽測愛情運。另一個女生則對澄愿寺后山那個大湖感興趣，據(jù)說那里的湖水能凈化人的罪孽。
嘖，無聊的小女生。我抿了抿嘴。
卻沒有見到那個姓西園寺的女孩。
她走了？還是聽錯了？
我收回視線，隨即狠狠嚇了一跳。
伊藤止不見了！
只是短短一會兒，她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小止！”
“小止——”
我內(nèi)心焦急，四處尋找。伸長了脖子到處看。
好在她并沒有跑遠(yuǎn)，很快我就看到了，在撈金魚的小攤前，站著一個身穿繪有仙鶴圖案的浴衣，半蹲著身子的矮小身影。
這小家伙，玩的那么投入，連我叫她也沒聽見。
我長長吐出一口氣，向她沖去。
“笨蛋，不要亂跑??！”
我從后面抱住她，把她舉了起來，抱在懷里，狠狠揉她的頭發(fā)。
她抬起頭，“額……”
我聽到懷中傳來陌生的，夾雜著哭腔的，小女孩顫抖的聲音。
“你……你要干嗎？”
我看清了她的臉，是個不認(rèn)識的孩子。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