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燼?
白無絕聽音辨人,正要出聲。
話音又傳了進來:“公主一出府,痕王不就知道了么?這么多日,公主早去遠了,痕王還是花心思在外頭吧?!?p> 墨千痕一開始就知道何田田密逃出府?白無絕怔然,小賊搞什么?他抓何田田還不跟老鷹抓小雞一樣?怎么不追?也不聲張?
難道,他故意放何田田跑去找她?
為什么?
用何田田把她引回來?
然后呢?抓她?囚她?置她于死地?
白無絕好好想了想,實事求是地講,墨千痕嘴里大張旗鼓,說她是在逃欽犯,是竊靈大盜,又發(fā)通緝令,又調(diào)城守軍的,然而,他并沒有對她怎么樣。
會不會他尚有一絲良心,無意阻攔何田田逃跑?
邊燼等了許久,沒有等到任何回音,依然立在門外,不無諷刺地道:“請恕邊燼無禮諫言,太傅府蒙塵,唯恐辱沒皇子,殿下若非抓了公主送回來,以后還是不要來此了?!?p> “哦對了,再次感謝痕王殿下大恩,每日派人送來吃穿用度,沒讓府里有人餓死?!?p> 接下來,又是許久靜默。
以前墨千痕來的時候,好像也不搭理人,一個皇子,一個掛名公主的守護武者,沒有理由非搭理不可,所以,邊燼并未覺得異常。
直到白無絕開腔:“進來?!?p> “誰?”邊燼立時闖門,對著窗邊出聲位置赫然出劍。
“哼?!绷帚遢p哼時,搶到白無絕身前。
她如今已然稱王,只是當著白無絕的面收斂傲氣罷了,那劍上明晃晃的元力是青色的,小小真宗位竟敢上來就出劍,她才不慣著,無須任何花哨,手掌張開,銀色元力一現(xiàn)。
“王位?”邊燼大驚,劍尖抵在對方手掌三寸之處,整個劍身都彎成了弧狀,卻也無法再進半分。
“還不收劍?”當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邊燼這才看見,房間內(nèi)竟有三人之多,當他目光落在青黛衣衫的白無絕身上時,瞬間欣喜。
“你回來了?”他趕忙收起兵器,上前行禮。
“先別忙著高興,田田沒來?!卑谉o絕知道他喜從何來,當頭一盆冷水澆下,把何家之事言簡意賅地講了。
邊燼聽罷,提劍欲往外沖。
“最遲明后日,何家就會離開皇都城,不想節(jié)外生枝的話,你還是老實呆著,暗中護送吧。”白無絕道。
“你來這里避風(fēng),也是想暗中護送嗎?”邊燼駐足問。
白無絕沒答他,只道:“如果有人劫獄,或者半路救人,何家就再也別想走出皇都城了。”
邊燼倏地回身:“你這話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不要節(jié)外生枝,最好也防著存心不良之人節(jié)外生枝。”除了逍楊道那次,白無絕跟他不生仇就已是大人大量,往后也無深交,是以解釋的極為籠統(tǒng)。
邊燼不傻,以前他跟隨左少邦,幾經(jīng)兇險,后來保護何田田,接觸的也是人心險惡,方才不過武者之勇一時沖動,這會兒冷靜下來,便明白了白無絕的良苦用心。
何家僅僅被驅(qū)離皇都,相比不久之前的謝家,簡直是法外開恩了,北皇廢了那么大勁,怎甘心叫何家平安離去?
而就算他自重,顧著皇家顏面,沒有暗地里使絆子,難保不默許或者授權(quán)別人使絆子。
比如胡全順,又比如墨千痕。
因是驅(qū)離,定有禁衛(wèi)和城守軍執(zhí)法,從詔獄到城外,但凡有一點風(fēng)吹草動,何家走的便會不順當,而若有人劫獄或救人,兵戎相見,死傷事小,何家辜負天恩挑釁皇命的帽子就扣死了。
屆時來個就地正法,也不是不行。
那么墨清淮和白無絕前面的努力白費不說,何家也要從北骨徹底除名。
“存心不良之人?王上,你懷疑誰?”邊燼問。
“沒誰,防患于未然罷了。”白無絕倚在窗邊道。
要是有確切的懷疑對象,她就不用在這里了。
胡全順直奉皇命,暗地里不光明的東西,由他去做合情合理,但他乃王位,白無絕自信能夠?qū)Ω叮Ш?,現(xiàn)正受寵的二皇子,毀譽之事北皇應(yīng)該不會讓他去做,但若他真的搞個鬼,后果不堪設(shè)想。
與帝位大開大合地戰(zhàn)上,轟天裂地,聲勢浩大,勝負無關(guān)緊要,何家鐵定遭殃。
白無絕突然心慌,不行,決不可讓墨千痕成為變數(shù)!
這個念頭來的既強烈又迅猛,簡直毫無預(yù)兆。
“我去趟痕王府?!彼E然決定。
“你懷疑痕王?”邊燼問道。
白無絕瞅了瞅他,沒有多言,轉(zhuǎn)對林沐和當巽道:“記住,護送何家離開乃第一要任?!?p> “好?!绷帚孱I(lǐng)命。
“王上放心,在下這就去通知耿善,太傅府宗位以上,也必將全力護送何家?!边厾a躬身道。
太傅府里的人,以往都是左少邦親隨,階位自是不俗,這段時日說是被封于府內(nèi),實則軍令如山,左少邦沒說反,他們就不敢反,否則早就沖破出去了。
封了這么久,他們已如籠中餓狼。
白無絕清楚他們的實力,畢竟當初痕王府也受他們護衛(wèi)了不短時間,正因此,她知道師兄“遵紀守法”的心思,眼下更不敢壞了師兄名望。
“暗中行事,不得張揚?!?p> “我懂,耿善亦懂。”
既如此便無甚好擔(dān)憂的,都不是小孩子了,一個個也都不是浮躁之輩,白無絕朝三人點點頭,如來時般悄無聲息離了此地。
痕王府。
大動土木修繕過的府邸終于像點樣子了,沒有那些大窟窿小補丁的點綴,居然透出了幾分莊嚴氣息來。
當初太傅府派在這里的護衛(wèi),如今全都撤了,墨千痕素也沒有被人護衛(wèi)的習(xí)慣,所以并未換上自己的鐵面軍。
整座府邸,跟以前一樣,除了主子,就是老矣徐闊。
哦,還多了一個伺候湯藥的孫曜小醫(yī)官。
這不合常理!
以前墨千痕是棄子,府里蕭條不算奇事,但現(xiàn)如今,就算三殿墨清淮握有天字號,而獲得了與他分庭抗禮的資格,那他也是北皇最青睞的二皇子,他不習(xí)慣被護衛(wèi),北皇也不該由著他不管他才是。
何況城守軍現(xiàn)歸他管,再加上他本身的鐵面軍,痕王府不能說固若金湯,也該銅墻鐵壁一般。
白無絕跳墻進來,總覺得腳踩的不真實。
她先靠在墻根上靜靜地佇立了片刻,一邊緩解走高竄低的不適,一邊放開神識將痕王府掃了一遍。
靜的蹊蹺。
也沒有明崗暗哨。
她輕車熟路地到了墨千痕臥房。
日間她見墨千痕揪住三殿墨清淮衣領(lǐng)時,似乎扯痛了肋上傷口,那是何邑刺的,才過去三日而已,即便用了世上最好的傷藥,墨千痕也不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完好如初,那么,在離開皇都城之前,既護了何家,又報了大仇,豈不正好?
左右她從東湛趕回北骨,也為了結(jié)這樁恩怨。
一直以來,她要么顧忌墨千痕的帝位實力,要么就是時機不對,眼下好了,墨千痕負傷,時機也到位,白無絕覺得,再不下手就對不起當年受過的罪了。
但她沒有被即將報仇的興奮沖昏頭腦,此刻正值日暮,天光尚佳,極易暴露行跡,府里又靜的異常,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就在了他人彀中。
定了定心神,她放棄推門而入,掀開了窗戶一角。
只往里面瞥了一眼,她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