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臉色一變:“你什么意思?”
“雄亮是妖,你擒了他?為民除害。還是你包庇了他?你也非人?”白無絕一字一頓地問。
大胡子怔了片刻,大笑:“痕王妃快人快語,本王喜歡!”
白無絕冷聲:“回答。”
“那雄亮慌不擇路逃到本王地盤,本王當然是親手擒了他。紅榜啊水靈啊,本王不感興趣,寨子冷清,鮮有來客,本王孤單,只想與諸位一醉,盡了興就把雄亮交出來。”大胡子道。
說的比唱的好聽。
白無絕自然不信他,但戳穿了,旁人也未必信自己,只道:“王上屈身在這小小山寨,棄名利于敝屣,佩服。”
大胡子哈哈一笑:“這沒什么,來來,喝酒!”
“且慢?!?p> “你還有問題?”
“我佩服王上,當致以武者最崇高的敬意?!卑谉o絕離席,走到一處空曠之地。
大胡子皺眉:“又是什么意思?”
白無絕:“切磋?!?p> “切……”大胡子險些把肚子里的酒噴出來。
切什么磋啊,喝杯酒這么難嗎?
其他人也始料不及,你說你一將位,是王位的對手嗎?你配跟人家切磋嗎?
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有??!”謝遙階位在眾人之中最高,直接罵她。
白無絕只沖大胡子道:“王上,請賜教?!?p> “簡直無禮至極!”謝遙站起,“來者是客,隨意向主人討教,你爹娘沒教你禮數(shù)嗎?難不成你敬酒不吃要吃罰酒?也好,本王教教你什么叫客隨主便?!?p> “本王?”大胡子眸光閃了閃。
墨連海驕傲介紹道:“謝家主事人,謝遙,王位。”
“啊呀,失敬?!贝蠛用Ρ?p> 謝遙點點頭,接著走向白無絕:“本王與你……呵,切磋,反正寨主交出雄亮之時,我們這些人免不了一場爭斗?!?p> 見過礙事的,沒見過這么礙事的!白無絕心道。
“此言有理,謝遙王上,請賜教吧。”半塊面具突然也站出來,指名道謝要與謝遙……切磋。
“你也敬酒不吃吃罰酒?”謝遙對他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畏懼感,本能地不想與他為敵。
“免不了一場爭斗?!卑雺K面具原話奉還。
謝遙一笑,眸光流轉(zhuǎn):“你前兩日才搶了痕王妃水靈,這會兒又要替她擋災?冷酷無情,暖心相護,都叫你給演了,不愧有兩副面孔,你這面具底下的臉……”
“廢話太多。”半塊面具不待她說完,震袖出掌。
“還是個急性子?!敝x遙不敢大意,手一招,取出長劍。
奈何劍鋒還沒側(cè)過來,就被半塊面具的掌風拂到面門,她急忙豎劍一擋,被掌勢推著,兩人打出了永福寨。
這!
說打就打啊!
人們也被勾起了戰(zhàn)意,有一句話說的很對,免不了一場爭斗,不如,現(xiàn)在就作個了結(jié)吧。
大胡子眼見眾人要失控,急道:“貴客們稍安勿躁,不就是切磋嘛,本王答應痕王妃,為這碗見面酒添個彩!”
“我們也來添彩助興!”
“這位兄臺,請指教!”
“我來領教三殿的竹劍。”
“痕王妃,不如跟我打!”
場面大亂。
大胡子仰天一吼:“來人!把不安分的人砍了!”
四周土匪頃刻刀劍齊鳴。
武者們頓如冷水淋頭。
大胡子一口一個“貴客”叫著,莫忘了,這里是土匪窩!
“高手切磋,要是錯過就太可惜了,看客算我們一個吧?!睅讞l黑影從寨子深處走了出來。
他們黑衣蒙面,當先一人白色面巾,口鼻處位置繡著一面飄展的紫色三角形小旗。
她身量較后面幾人瘦削很多,腰肢纖細,雙峰高聳,一看就是個女子。
“你們?”大胡子一見他們從自己寨子里面而出,臉色瞬變。
“亡旗?”這么扎眼的裝束,眾人怎能不識?
“絕爺……是她……”何田田沖白無絕擠眉弄眼,沒頭沒腦地提示什么。
白無絕驀地明白了,黑衣蒙面女子!
哎,蒙的原來是白色面巾啊,這么明顯的一點,小丫頭居然沒告訴她。
如此說來,送水靈給玄影的,果然是亡旗中人。
只是這黑衣女子當日為何爽約?還是說,她去了,隱在暗處,見玄影沒來,她便也沒現(xiàn)身?
“我等先到,已飲見面酒,卻未欣賞王上的彩頭節(jié)目,實在可惜,現(xiàn)在補上,總也不算遺憾了?!泵砂捉淼暮谝屡幼习雺K面具先前坐的地方,翹起二郎腿道。
已飲見面酒?
白無絕心里一沉。
人家約見自己,定有緣由,可別一句話還沒說上,就永遠閉了嘴。
小小永福寨,群英薈萃。
“痕王妃,開打吧,要是哪個擾了本少旗看節(jié)目的雅興,休怪本少旗箭下無眼?!?p> 黑衣女子一雙殺伐果斷的眸子猶如利箭,掃過白無絕的臉以及每一個人。
她手下刺客,一端手臂,黝黑箭筒朝向四周。
幾支箭筒而已,并不怎么夠看,奈何誰也不愿做出頭鳥,尤其這位少旗主白巾上繡的紫色小旗,代表她的元力是紫色,也就是將位,一般人可惹不起。
獵殺將位目標,自然派出將位刺客,此乃亡旗規(guī)矩。
局面短暫地僵滯住。
半塊面具逼走了最礙事的謝遙,亡旗壓住了蠢蠢欲動的武者們,白無絕終于可以放手一搏了。
大胡子自恃王位,不肯先出手落了身份。
那么,白無絕就不客氣了。
一式迷蝶掌拍到大胡子臉上。
“好掌法!”大胡子識貨地道。
他身子看似較為粗笨,實則靈活無比,也不知腳下踩了什么步子,躲了開去。
白無絕欺身而上,迷蝶掌連綿不斷。
大胡子游刃有余地一一化解,不忘哈哈笑道:“切磋而已,痕王妃不必太過認真。”
“瞧,王位就是王位!”
“打?qū)⑽桓鎯阂粯??!?p> “哎——有誰知道這位寨主王上的名諱和事跡嗎?因何落草為寇?。俊庇腥颂釂?。
“你們看,痕王妃元力好生奇怪!還有這位王上,元力怎么也奇奇怪怪的?”還有人道。
白無絕異于常人慣了,并未將這種話放在心上,但大胡子心中有鬼,招式驀地一亂。
“砰!”白無絕一掌拍實。
大胡子胸口一痛,本能地元力吞吐,一股王位的銀色息澤浮出了體表,自動護體。
“夠了!點到為止!”他道。
白無絕冷哼,掌勢不慢反快。
“你這女人!”大胡子身形飄飛,躲過三掌,瞅準虛實,被逼與白無絕對了一掌。
罡氣涌動,銀屏炸破!
白無絕倒翻落地,嘴角溢出一縷血跡。
大胡子僅僅退了三步。
何田田驚呼離座:“絕爺!”
“別去。”墨清淮拉住她。
總是“王妃姐姐”叫個不停的墨千痕,這會兒反倒出奇地安靜。
不知是不是黑不溜秋面具的原因,使得他眼神也含了一絲晦暗,在面具里一閃一閃,總有種狡黠的錯覺。
但他動作又是慫的,幾乎整個人都藏桌子底下去。
這種貨色,在遍地武者的北骨國簡直形如過街老鼠,人見人厭,正因此,誰都沒把他當回事,以至于誰也沒瞧見他緊握的雙手,以及掌指間蓄勢待發(fā)的銀色元力。
白無絕知他底細,鬼使神差望他一眼。
墨千痕唇語:要當心。
“痕王妃,無須顧慮,全力以赴便是,本少旗的箭,可是很準的,誰動,誰死?!焙谝屡拥?。
她斜坐長凳,翹著二郎腿,一只胳膊隨意擱在桌面,手指的朝向——也就是臂上袖箭的朝向,巧得很,正對墨千痕。
可惜白無絕沒有瞧見這微妙角度。
與王位對戰(zhàn),容不得半點分心,她只匆匆望了墨千痕一眼,就再次盯緊大胡子,渾身繃緊到極致。
“點到即止,無絕,你還不退回來,謝過王上手下留情?”墨清淮拉住何田田之后,打圓場道。
“是啊,是啊,文明切磋,和氣比武?!?p> 武者們并不愿意得罪一名王位。
大胡子:“哈哈,就是嘛,痕王妃,停手吧?!?p> “哼!”盡管大家給臺階,大胡子看起來也是個非常大度的人,白無絕還是一聲冷哼,不管不顧地飛出幾十掌,掌掌對準大胡子的臉。
我去!
太不識相了!眾人心罵。
大胡子也覺出白無絕不同尋常,似乎無論如何都要與自己分出高下,既如此,他招式立變,殺機亦顯。
不多時,兩人再次實打?qū)嵉貙ι弦徽啤?p> 白無絕腳底擦地,直直后跌,“噗”地吐出一口血。
大胡子鼻腔里輕蔑一哼,推著她不斷倒退,直到她的后背撞在永福寨大門一側(cè)的立柱上。
“噗——”白無絕再吐一口鮮血。
大胡子驟然低聲嘆:“有人說你是絆腳石,果然很會壞事兒!本王就不用引以為傲的方式弄你了,讓你這么痛快一死,全當對你的仁慈吧?!?p> “有人?墨連野?”白無絕啞聲。
自來乾臻郡土,她也沒絆過幾人的腳。
大胡子目光一顫:“你!”
又猜對了。
“我怎么知道?”白無絕唇邊猩紅,冷然勾起,“簡單,雄亮死前告訴我的。”
“雄亮死了?不可能!”大胡子弱聲斷喝。
紅榜任務還沒結(jié)束,否則誰肯上鉤進寨?
可白無絕的表情,不像開玩笑。
“你殺了他,卻不讓紅榜沾染他的魂核氣息……你……你混進寨子來,你想干什么?”大胡子掌中力道虛了兩分。
白無絕認真道:“掙錢,還債?!?p> “什、什么?”大胡子一時沒明白,片刻,他眸子一瞇,“你知道本王身份了?你要殺本王賺功值?”
白無絕來不及答,嗆了口淤血。
“就憑你?”大胡子桀桀低笑,“區(qū)區(qū)將位,癡心妄想,既然雄亮口風不嚴,不妨叫你死個明白,沒錯,正是大殿,他早與本王說過你的事,并求本王收拾兩個人?!?p> “我和墨千痕?!卑谉o絕嗆咳。
“算你聰明。”大胡子承認,“其實,他與雄亮相熟,跟本王無甚交情,本王志短,只想占山逍遙,收留雄亮,不過看在同族的份上,大殿說要送給本王一頓盛宴,本王才答應順便幫他收拾點東西?!?p> 借刀殺人,確是墨連野的風格。
堂堂北骨大皇子,墮落到與妖同謀,著實不入流的很。
白無絕目露鄙夷道:“謝家,不會是來給你送餐的吧?”
大殿母族,恐難辭其咎。
何況墨連海也來了。
大胡子目光朝已經(jīng)遠離開的酒桌上一瞟:“是說有人暗助,沒想到王位親臨……這下,你可以瞑目了?!?p> 說著他手一沉,將白無絕拍進柱體三寸。
白無絕強忍痛楚,扣住他的手,死死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