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龍劍比逆流重得多,即便我已經(jīng)動用了全部的魂力作為驅(qū)使,它的飛行速度依舊沒能達(dá)到我過往“齊天魂之矢”射速的一半。
但好在它追上了即將因?yàn)楹罄^無力而歪了方向的逆流。
屠龍劍撞擊在逆流上,帶去的沖擊力為逆流再次提速,終于如我期盼的那樣在光罩閉合的瞬間刺進(jìn)了光罩閉合前最后的裂縫之中。
可閉合的光罩依舊好像沒有受到任何的阻礙一般,也是瞬間切斷了逆流插入的刀身。
然后逆流啟動了。
在“回溯”這樣的規(guī)則之力的加持下,逆流會無視一切恢復(fù)原狀。而光罩將逆流的一半刀刃和其余的部分隔開了,以將自己恢復(fù)成原狀為終極目標(biāo)的兩段逆流一里一外便猛烈地撞擊在了光罩之上。
可閉合的光罩也沒有一點(diǎn)“知難而退”的意思,試圖保存自己的完整,與逆流對抗。
一時間,逆流與光罩的交接處竟然開始有些扭曲。
“咔!”
兩者交接之處的空間竟然出現(xiàn)了破碎,而在空間破碎之后的,是光罩一道僅能讓逆流通過的裂紋。
逆流,立大功了。
雖然因?yàn)榛炅谋M而令我的精神相當(dāng)疲憊,但逆流這關(guān)鍵性的表現(xiàn)著實(shí)令我疲憊至極點(diǎn)的精神強(qiáng)行為之一振。
我立即沖了上去,順手撿起沿途已經(jīng)墜落在地上的屠龍劍,對著光罩上被逆流強(qiáng)行崩開的裂縫沖刺。
然而還在我沖刺的時候,那光罩被逆流破開的裂縫的旁邊鬼魅一般的出現(xiàn)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他輕撫著光罩上的裂縫,卻沒有試圖將插在其中的逆流拔出來,轉(zhuǎn)過身,空洞的目光之中帶著哀傷。
他只是隨意的抬起了手,那遮天蔽日的宣揚(yáng)泥塵便乖乖地分開了,為他與我之間留下了一條鋪灑著溫暖陽光的愜意道路。
手勢變化,食指與大拇指相碰,像是捏著豆粒兒那般。
隔著遙遙,我手中的屠龍劍上竟然突現(xiàn)一股向上的力,我固執(zhí)地不愿松開。于是,我也便隨著屠龍劍一起騰空飛了起來。
屠龍劍在空中瘋狂旋轉(zhuǎn)亂舞著,似是想要將我甩出去,我雖然被晃得有些頭昏眼花,但還是竭力握住了劍柄。
可這樣說到底也只是白白消耗我的體力,我本就已經(jīng)魂力耗盡精神疲憊了,再讓我這樣在天旋地轉(zhuǎn)之后眼冒金星的,我還真有點(diǎn)撐不住了。
于是,我盡力清醒了腦子,當(dāng)屠龍劍舞動的方向正好可以將我拋向那個白衣少年一般的家伙的時候,我便毫不猶豫地松開了手。
我被拋了出來,如我預(yù)料那般極速靠近那白衣少年。可相距只剩幾步之遙的時候,我竟然在空中硬生生停了下來,就像是被人直接隔空抓住了一般。
而這時候,我才看清楚這個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家伙。
卷曲的金色短發(fā),皮膚白皙到有種慘白的韻味。四肢纖細(xì),即便是穿著本就不怎么寬松的白色衣衫,卻也有種兩袖空蕩蕩的骨感。
就像是一個重病已久但仍未有所好轉(zhuǎn)的病秧子。
如湖泊一般的藍(lán)色眼眸之中見不著任何敵意,只有安靜。
“這樣粗暴地奪下你的兵器,我很抱歉!”
出乎意料的,他竟然先向我表達(dá)了歉意,目光澄澈,很是真誠。
真誠到如果不是這樣的場景之中遇上他,我肯定就信了。
于是,即便他沒有表現(xiàn)出對我的敵意,我還是相當(dāng)不善地調(diào)侃道。
“既然如此,你難道不覺得把我定在半空也很不妥么?”
然而他竟然還真的低頭認(rèn)真沉思了一下,然后才相當(dāng)鄭重的回答道。
“你說的對,是不妥!”
那白衣少年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但是你的目的是破壞我父的圣裁刻佑……雖然我從未見過有人可以破壞它,但你的確做到了……所以在確定你放棄之前,我不能將你放下來?!?p> “你執(zhí)意如此,我會很苦惱的。”
白衣少年眉頭輕鎖,語氣飽含歉意。
“呵呵,你是哪個醫(yī)館里跑出來的病秧子?不怕突然病發(fā)曝尸荒野么?”
我向來習(xí)慣以最惡的心態(tài)揣測他人,面前的白衣少年現(xiàn)在所表現(xiàn)出來的“善意”,也是被我當(dāng)成了黑暗之上的虛假偽裝。
因此,我出言不遜。
然而對我這樣的諷刺,他竟然依舊寵辱不驚,真誠的臉上沒有絲毫破綻。
“你是在詢問我的身份么?”
“那么請容許我先做自我介紹了:我是圣神主教天主之子,我父忠誠的信仰者,圣子,歌燁和。”
那名為歌燁和的白衣少年迅速伸手在胸前額頭迅速一點(diǎn),雙手合十,虔誠地閉上了眼。
那一瞬間,我竟然覺得他的身上莫名泛起了一圈神圣的白光。
歌燁和緩緩睜開了眼,平靜的目光之中摻雜了幾分詢問,他還沒開口,我便主動說道。
“混元界華王,易澤帆。”
“原來是華王殿下!”
歌燁和雖然刻意提起了語調(diào),想要裝出一點(diǎn)驚訝的味道,但總體而言依舊是波瀾不驚。
“問你個事兒,如果我暫時沒有弄破那個光球的想法,你能把我先放下來么?”
被他這樣隨意拿捏,我已經(jīng)明白我完全不是眼前這個有禮貌的病秧子的對手。即便我還有底牌,但在翻開之前,我還是覺得“腳踏實(shí)地”的比較好。
“請便!”
我其實(shí)刻意在“暫時”兩個字上加了重音,然而歌燁和依舊在聽完我的話之后立即將我放了下來。
他站在我的面前,他應(yīng)該是我的敵人,一個令我沒什么敵意的奇怪?jǐn)橙恕?p> 可既然是敵人,無論他再奇葩,我都得拿好兵器面對。
我回頭看了一眼仍然懸停在空中的屠龍劍,依舊不太客氣。
“不打算把我的兵器還我么?”
“抱歉,在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我希望你能誠懇地回答我的問題……”
歌燁和再次歉意滿滿地回答,隨后才一臉認(rèn)真嚴(yán)肅的問道。
“你,并不是那件兵器真正的主人吧?”
“現(xiàn)在它被我所擁有,我不就是它的主人么?”
我反問道。
歌燁和聽完了我的回答,然后才搖了搖頭。
“我想,并不是……”
“你沒有使用它的力量,所以它對你來說,很危險?!?p> 歌燁和很是嚴(yán)肅地對我說道。
很意外的,他似乎真的是在替我著想,盡管那很荒唐。
然而,我卻只能冷笑。
“呵,危險?”
“那有什么辦法?畢竟我還得打破被你保護(hù)著的那什么刻佑不是么?”
我很是無奈地?cái)偭藬偸?,調(diào)侃道。
“你可以選擇放棄。”
歌燁和很是認(rèn)真地說著。
對此,我的反問也是相當(dāng)不客氣。
“可以啊,那你能把里面的姑娘放出來么?”
歌燁和搖了搖頭。
“抱歉,那個女孩是我父預(yù)言之中的災(zāi)厄,是爭端的源頭,極大罪者。我奉我父之命,受信眾之邀,前來帶走罪孽。此,不可違。”
歌燁和很好說話,也很不好說話。
真的跟我很像,但也真的讓我很煩。
“抱歉抱歉抱歉,你除了抱歉還會說別的么?”
我近乎咆哮般地向他吼著。
我突然的憤怒似乎是終于驚著他了,又或許沒有。他頓了許久,才慢慢說道。
“眾生蕓蕓,信仰我父者者九牛不過一毛,然每個人一生中的理想與信念從來都不會一塵不變,每個人的立場也不同。我所想的,不過是設(shè)身處地想他人所想,如此,你對那姑娘的情愛,我雖然不懂,卻也理解。”
“神族上界,各支派都以信仰為核心,大家都相信,善者與人,流芳百世,信仰之力延綿不絕。下界多惡者,惡驚世人,臭名昭著,故上界不顧辛勞來到下界洗滌罪惡?!?p> “然而他們救贖下界之法卻是殺盡有惡之人?!?p> “我父言下界者,皆為無心無德之螻蟻,唯有主動信仰的寥寥才有一線脫離惡海的一線生機(jī)?!?p> “我卻不敢茍同。”
“即便螻蟻無德,卻也是生靈,既有靈,則有向往,有向往便可為善,此者,無需信仰。”
他的話亂七八糟的,像是在胡言亂語,比星辰的喋喋不休還不堪入耳,可偏偏我卻完完整整地聽了下來。
“你要背叛他?”
我問道。
他卻是搖了搖頭,平靜的臉色中突然平添了一股我不能理解的自豪。
“不,我是我父最忠誠的信徒!”
他的話真的很亂,還有點(diǎn)前后矛盾的感覺。
但更多的,好像只是為了告訴我一些關(guān)于神族的消息,雖然聽起來像是總所周知的,但又是極為重要的。
“為什么要說這些?”
歌燁和的神色似是有些哀傷,像是站在墓碑前哀悼的人一樣。
“我不懂情愛,雖能理解,但更多也只是尊重?!?p> “我不知道你從中得到了什么,但我知道如果你還要繼續(xù)的話,那便是與神族上界為敵?!?p> “你在我的對面,所以這第一場,你大概率就會輸了,后面也就與你無關(guān)了。雖然如此,我還是要提醒你,這是我在力所能及范圍內(nèi)能夠?yàn)槟銕淼淖詈笠环?,善?!?p> 他的意思是我會死在這里,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告訴我一些在我活下來之后才可能用得上的一些信息。
“我有點(diǎn)喜歡你這個家伙了,可惜我們立場不同?!?p> 我稍稍后退了幾步,活動了一下筋骨。
“至于你說的什么輸贏……不試試的話,怎么會知道呢?”
歌燁和點(diǎn)了點(diǎn)頭,輕輕揮手,那懸掛在天空中的屠龍劍便落在了我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