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怕死嗎？”
“怕啊，我可不想看不到你?！?p> 這是星辰小時候第一次問我這樣莫名其妙的問題。
那時的我還并不清楚“死”究竟意味著什么，只知道“死”了，就再也看不到老爹，姨娘還有星辰了。
“哥，你怕死嗎？”
“當然不怕，我要保家衛(wèi)國，成為受人敬仰的英雄大俠！怎么能怕死呢？”
這是星辰第二次問我。
那時的我癡迷于說書人嘴中各路救世濟民的英雄大俠的傳奇故事。
“哥，你怕死嗎？”
“你又在胡說八道些什么??？誰不怕死?。俊?p> 這是星辰第三次問我。
那是在自我記事以來老爹出去打仗最久的一次之后。
那一次老爹好不容易凱旋了，卻是滿臉的愁容。
老爹帶回來了一車又一車的戰(zhàn)友的尸體。
而我也第一次見到了“死亡”。
小時候的星辰總是會裝作小大人的模樣，語重心長地問我這樣莫名其妙的問題……
逆流上刻印著的“回溯”規(guī)則令我身體恢復(fù)如初的速度已經(jīng)跟不上我受傷的速度了。
全身上下一處又一處刀傷的疼痛已經(jīng)刺激不了我被疲憊充斥了的神經(jīng)。
有點喘不上氣，鼻孔似乎已經(jīng)被干了的血堵住了。我張嘴喘息，咽喉里卻好像被貼上了一層鐵銹一般，又干又癢。
眼前的景象，眼前一個又一個佐羅亞克斯的面孔變得有些模糊不清。
除了累，天昏地暗的累以外，我什么都感受不到。
我記不清我殺了多少個佐羅亞克斯，但他們只需要殺我一次。
我怕死么？
怕啊。
為什么不呢？
只是比起死，我更怕失去。
我就是這么一個自私又貪婪的人啊。
所以，就請這么一個貪婪的我在死之前再多殺一個佐羅亞克斯吧！
然而也就在這時，眼前的一切似乎又開始變得清晰，與之同時清晰起來的還有身上各種傷口處傳來的疼痛。
被佐羅亞克斯的法影領(lǐng)域變得昏暗無比的安陽城似乎突然染上了一層血色。
回光返照也好，垂死掙扎也罷。
我握緊了手中的逆流。
然而我面前那一個個佐羅亞克斯的臉色卻又是一變。
“修羅領(lǐng)域？這不可能！這明明是盟主的領(lǐng)域，你怎么可能引得動別人的領(lǐng)域！”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的臭味，我深吸一口，好像是被灌入了一口濃稠的血液。
我不太清楚發(fā)生了什么變化，但似乎的確與之前不太一樣了。
“殺！”
我吐出了一個字。
一個縱身，我已然來到又一個佐羅亞克斯的身前，一刀斬下。
這佐羅亞克斯似乎沒能從剛剛的驚愕中回神，竟被我一刀斬在了身上。而這一次，佐羅亞克斯的身體并沒有像之前那樣化作兩團黑影，而是真的一刀兩斷，噴出的鮮血濺了一地。
新鮮的血液，竟是令我的精神為之一振，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在我的身體內(nèi)游走，剛剛筋疲力竭的疲憊逐漸轉(zhuǎn)化為興奮。
我發(fā)誓我不是嗜血的人。
但這滋味，卻是令我有些著迷。
于是，又是一個閃身，一斬。
這一次佐羅亞克斯及時揮刀抵擋了，然而也不知是逆流變鋒利了還是我的力道增大了，這一刀居然干脆利落得斬斷了佐羅亞克斯的刀刃，沒有一點停頓。佐羅亞克斯即便已經(jīng)迅速決斷，抽身閃避，依舊被我斬斷了胳膊。
“該死！真的是修羅領(lǐng)域！”
其余的佐羅亞克斯見到這樣狀態(tài)的我不由得怒罵一聲。
一個個單手一掐，腳下的黑影瞬間如同泥水一般濺起了波瀾，一個個佐羅亞克斯立即沉入其中。待每一個佐羅亞克斯都分別全部沒入了黑影之中，黑影再迅速往遠處遁走。
原先我拿黑影狀態(tài)下的佐羅亞克斯是完全沒辦法的。
可是現(xiàn)在我的眼睛雖然明明看見了佐羅亞克斯已經(jīng)化作了一團黑影，但我卻依舊能夠“看見”黑影中的佐羅亞克斯。
看見佐羅亞克斯全身的血液在血管中流動，還有那一顆，跳動的心臟。
佐羅亞克斯遁入黑影的速度很快，即便我已經(jīng)沒有一點猶豫地沖向了離我最近的佐羅亞克斯。當我來到他身前的時候，他已經(jīng)全身都沒入了黑影之中。
我緊緊地盯著黑影中佐羅亞克斯那顆跳動的心臟，伸出的手竟然成功探入了那冰冷的黑影之中，抓住了佐羅亞克斯，硬生生將他從黑影中拽了出來，隨后不等他反應(yīng)直接一刀抹了脖子。
這一套動作行云流水，仿佛我已經(jīng)用過了很多次，被我硬生生從黑影中拽出來的佐羅亞克斯更是連話都沒來得及講出，就被我迅速了結(jié)了。
只是了結(jié)了這一個佐羅亞克斯之后，我有些愣神了：
我不太清楚我是怎么做到的。只是覺得可以做到，就做到了。
這似乎并不是我的力量，卻能為我所用。
怪。
無數(shù)個佐羅亞克斯化作的黑影迅速在一處聚攏，而在我的眼中則是無數(shù)個跳動的心臟開始重合起來，最終只剩下了一個。
重疊后的黑影開始騰躍起來，如同一灘正在沸騰的黑色墨水。墨水澆筑著軀體凝固成型，墨色褪去，一個佐羅亞克斯的模樣再次出現(xiàn)。
這一次，只有一個佐羅亞克斯。
“蔓影彌天！”
一條條如同觸手一般的黑影從佐羅亞克斯的身后探出，向我抓來。
我立即往前一蹬，身形暴退。
然而這黑影蔓延的速度極快，竟然瞬間就跟上了我后撤的速度，纏上了我的四肢。
逆流雖然有氣作為它的鋒刃，可它本質(zhì)上還是未開刃的，因此當逆流被這黑影包裹纏住的時候，竟然根本斬不斷那仿佛是有著韌性一般的黑影。
然而也就在這時，一道紅色的激光光束打在那觸手一般的黑影上，令其一下子斷開。而纏著我的那一截黑影也因為中間被打斷而一下子喪失了纏繞的力量，被我迅速掙脫。
但佐羅亞克斯的黑色觸手又迅速長了出來，并且立即分做了兩批，一波繼續(xù)向我沖來，另一波則調(diào)轉(zhuǎn)方向，沖向了天空中被鋼鐵盔甲覆蓋的星辰。
星辰雖然總是能弄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但他不可能去硬剛那些詭異的黑影觸手的。因此他干脆放棄了使用激光攻擊，直接迅速下落，反而錯開了向他沖去的黑影觸手。
即將墜落到地面的時候，星辰的鋼鐵盔甲向下猛然噴發(fā)出一道火焰，強行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再次抬升，并將他手中拎著的那柄劍向我丟了過來。
“哥，接著！”
我立即縱身一躍，接過劍，打眼一看，竟然是原本色欲的本體，后來不知怎么落到王默手中的屠龍劍。
也就是我接劍的瞬間，我的眼前竟是一陣模糊，隨后，我面前的景象便立即化成了一個灰暗卻透亮的空間。
這是我的精神空間？
眼前是兩道淡到接近透明的身影。
“原來你是個人，嘿我說，我還以為你就是一個會說話的貓呢！”
一個熟悉的爽朗的聲音，有些賤兮兮的。
“殘留的力量既然都已經(jīng)要耗盡了，就少說幾句......”
另一個的嗓音低沉而傲慢。
“陳瑞？王默？這是怎么回事？”
我情緒有點混亂，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悲傷。
“嘿，你小子，我真的是服了你了！”
陳瑞發(fā)現(xiàn)了我，沒有再繼續(xù)跟王默斗嘴，立即把目標轉(zhuǎn)向了我。
“還怎么回事？你怎么回事兒？這都多少，多少年了？你不睡覺？你但凡睡一次覺你就能發(fā)現(xiàn)我還有殘留了一道力量在這里！”
陳瑞的虛影向我撲了過來，毫不猶豫地就在我頭上一拍。
然而他所殘留的這點力量別說打到我了，就是連靠近我這游神境界魂力保護的靈魂都難，一掌下去，反而是陳瑞的虛影一下子變得更加虛幻了。最后只能默默后退回去，破口大罵。
“本來還想教你化甲術(shù)，以后可以將雷霆之核為己所用......結(jié)果呢?我他媽力量都快耗盡了你都還沒發(fā)現(xiàn)！就他媽睡一覺就能發(fā)現(xiàn)的事兒......得，我算是明白了，你個倒霉鬼是真沒這個福分啊！”
“這倒還真只能怪這小子倒霉，被剝離了獸性，睡覺對他來說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如果不能保證自己身邊的人可以護住自己的肉身的話，他的確連覺都睡不了?！?p> 王默看著因為激動而變得更加虛幻的陳瑞，無奈地搖了搖頭，附和著解釋道。
“唉，你小子上輩子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啊，能倒霉成這樣......”
陳瑞無奈地嘆了口氣。
“化甲術(shù)我是教不了你了。你去找混元界五大族的人吧，只要是五大族中有著傳承弟子身份的，都能學(xué)化甲術(shù)，想辦法讓他們教你......”
我看著陳瑞越來越透明的虛影，只覺得眼眶愈發(fā)濕潤，忍不住開口打斷。
“二哥，你別說了。我可以找人讓你復(fù)活，即便你只剩那么一點魂力，那個人也肯定有辦法的！”
“格老子的，遺言我早就說完了。這幾句又不是遺言，說不說的你管得著我么？”
陳瑞毫不客氣地反懟道，然后就突然停頓了下來，沉默地盯著我，突然苦澀地一笑。
“我死的次數(shù)已經(jīng)夠多了，這次，就不復(fù)活了。”
“玩夠了?！?p> “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