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講呢!算是個不錯的料子吧!起碼在練炁這條路上來講肯定比我好?!?p> 面對牛春來的提問,此時的王子仲也不由想了想才說道。
“你看出多少來了,仔細給師父說說!”
聽到這話,牛春來也來了興致,往旁邊的椅子上一坐,老神在在地說道。
好似也有了點考校王子仲的意味。
王子仲見自家?guī)煾高@般意味,也沒有多做猶疑,直接一邊回憶著一邊說道。
“先說根骨,雖然我還做不到和師父你一樣可以運炁為絲,直接隔空探人資質(zhì),可這趙衍一身筋骨我還是看得出來的?!?p> “就算這小子練炁上沒什么大天賦,可光憑這身筋骨以外家入門,說不準也能走出條路子,成為異人?!?p> “但是就師父你當初第一次見這小子時的表情,這小子怕是練炁資質(zhì)也不差吧?!?p> “起碼當初您看我資質(zhì)的時候沒有那么失態(tài)過?!?p> 說到這時王子仲還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自己的后腦勺,隨后看到自家?guī)煾敢琅f沒有說什么,他又繼續(xù)說道。
“至于頭腦這一塊,就其表現(xiàn)來看也是個機敏的,知分寸懂尺度,想來學東西也不會太慢。”
“所以這小家伙的資質(zhì)自然是上上之選,我應該很難和他比?!?p> “然后再斷品行,雖不知其作為有幾分真切,但他這樣一個小家伙能做到有底線已然是難得了?!?p> “就我觀之,這小家伙應該不似有家人養(yǎng)活的人?!?p> “雖然他刻意準備了許久,但面色犯白,身形瘦弱,身上還有幾處未好的傷疤,最關(guān)鍵的是那衣服雖被他洗的泛白了,可破爛程度還是太夸張了?!?p> “常人家就算再苦也不至于對個孩童到如此份上?!?p> “再加上這都九月天還穿一件破單衣,想來應該是個沒有依靠的,說不準來我們這就是為了求活路的?!?p> “在這樣的情景下,還能守住底線,無論是有所考量還是本性如此,都殊為難得了?!?p> “至于后面能持之以恒,在被師父你拒絕了以后還能堅持打掃店面,沒有怨言更無一絲怠慢。”
“平心而論,當初我拜師的時候我不如他,哪怕是如今我比他大上這么多,易地而處我也很難做到他這個程度?!?p> “很難想象這么個六七歲的小家伙能懂事到這個程度?!?p> “想來如若師父您能將其收入門墻之中應該能將您一生所學給傳下去的。”
聽著自己原本的關(guān)門弟子王子仲的一系列分析,牛春來的頭也是點了個沒停。
“咱們醫(yī)者講究望、聞、問、切,前兩者你已經(jīng)做到位了,不過看的還不全?!?p> “因為最關(guān)鍵的地方你依舊沒說到?!?p> “你太客觀了也太謙虛了?!?p> “這是你的優(yōu)點,也同樣是你的問題?!?p> “這一周以來我對他的態(tài)度你是不是覺得有些過火了?畢竟左右無外乎多一個人吃飯而已?!?p> “于咱們醫(yī)館只是多一個學徒,而于你也只是再多一個師弟而已?!?p> “你是這么覺得的對吧!”
說到這,牛春來也是直接盯向了王子仲,好似是想看清楚王子仲的真實想法一般。
“是的,弟子確實是這樣覺得的?!?p> “當初師父你收我雖然也有所考量,但也沒到這樣的地步,更不用講當初弟子也不過是家里人介紹而來。”
“家里沒有什么困境,不比那個小家伙那樣需要入這醫(yī)館,并以此求生的地步?!?p> “所以我還是不明白師父你為什么要這樣耗著他,實在有些……”
看著王子仲那難以啟齒的樣子,牛春來也是笑著說道。
“有些不近人情是吧!”
“你啊你!這么說吧!我這樣做其實是因為你?!?p> “你應該知道在你之前我一共還收過三個弟子,如今他們雖不算多厲害,但在這濟世堂中也算得有上獨當一面了?!?p> “可我依舊不滿意,或者說不甘?!?p> “因為他們能學到的東西實在是——太少了”
“在沒遇到你之前,我其實就想著就此收山,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碰到一個能繼承衣缽的人?!?p> “傳不下去也就傳不下去吧!畢竟自古以來斷掉的絕學也多了去了?!?p> “但你卻讓我看到了希望。”
“你剛剛說你不如趙衍那小子,確實有些妄自菲薄了,練炁這一層面上你確實沒他好,但在異人界也算頂尖了?!?p> “十天,自六歲接觸法門入手,十天便找到炁感,雖然比不上諸如龍虎山這類以及四家這種大家族之中的頂尖天才。”
“但是資質(zhì)這塊,你已經(jīng)是世間少有了,起碼你能讓我看到回春谷絕學重現(xiàn)世間的希望。”
“而對于醫(yī)術(shù)的熱情以及悟性,更是超過我的預期。”
“短短七年,我的這一身醫(yī)術(shù)你怕也學了個四成有余了吧!”
“講道理,有你這樣一個關(guān)門弟子我應該知足的?!?p> 說到這,牛春來也是不自覺的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眼中也竟是對王子仲的贊許,可這卻是看得王子仲有些臉紅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師父,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你說的這么好啊?!?p> 誰知牛春來卻是搖了搖頭,然后說道。
“不,你有這資格!說來在見到那小子之前,我都覺得有你這樣的一個弟子之后我應該要知足的?!?p> “可,那小子卻讓我改變了想法。”
“這么講吧!按著我們異人界的說法,練炁的資質(zhì)你是千里挑一的話,那他就是萬中無一。”
“乃至于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哪個隱世異人家族遺漏在外的子弟了。”
“炁脈天成,神意自足。這種苗子怕就是以資質(zhì)出名的陸家現(xiàn)如今也沒有這樣的后輩吧!”
“至于龍虎山這類的大派我沒怎么打過交道,但是想來也很難有這樣的苗子了?!?p> “可以這樣講,他就是塊閃閃發(fā)光的金子,一旦走上練炁這一條道路,怕是會一馬平川。”
“可能雙十年華,這小家伙便可以窮盡煉精化炁的極致,若能有些際遇可能還會接觸到我都無法企及的煉炁化神之境。”
“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意味著我回春谷的最關(guān)鍵的傳承可以確保有人能承接下去了?!?p> “并且真正地發(fā)揚光大,重現(xiàn)我們當年回春谷的絕學于這世間,而不是像如今如此,只是濟世堂的門人而已。”
“如若如此,我也能對得起我們回春谷的列祖列宗了?!?p> “可是……你知道的,子仲你才是我的關(guān)門弟子?!?p> 一時間,牛春來也是有些意味深長地看向了王子仲。
“原本那些東西也是都要傳給你的,僅僅因為一個資質(zhì)不凡之人,就這樣將原本屬于你的東西白白給出去了,這樣對你實在是不公啊?!?p> “哪怕你可能不覺得有什么,但這份公允,我這個當師父的得有?!?p> “所以你明白了吧!只有比當初對待你時更加嚴苛地對待他,對于他才是合適的?!?p> “品行、作為、態(tài)度,哪一樣缺了我都不能收他入門墻?!?p> “這七天只要他一開始心安理得地占人名額,在過程中有所不耐、惡語相向,亦或是最后你未曾為他求情不認可他,我都不會收他入門墻?!?p> “我會直接將他送往其他醫(yī)館,然后給他找個謀生的地方,斷了這個念想?!?p> “比起你們以后因為不公而導致的禍起蕭墻,我覺得有你這樣一個弟子也已經(jīng)夠了。”
“想來以這小子的資質(zhì),以后也不至于一直被埋沒?!?p> “不過我也沒想到這小家伙竟然守住了,完成地有些過分地優(yōu)異了?!?p> “知進退,明分寸,有原則,懂事理,有恒心,每一項他都做的很好,好到不像一個孩子。”
“要知道一開始我其實是沒抱太多希望的,只想看看緣分,可他卻讓這個緣分避無可避?!?p> “所以我也只能違背諾言,讓你這個“關(guān)門弟子”再多一個師弟了。”
“知道這些,子仲你有沒有什么不滿的,如果有,明日我同樣可以將他送走?!?p> 說到這,牛春來也有些拘謹?shù)乜戳丝赐踝又佟?p> 而此時的王子仲聽到這些,表情卻有些凝重了,經(jīng)過了好一陣地沉默之后,在牛春來的注視下,王子仲卻是生冷說道。
“如果我不想那小家伙留下來,師父你真能送他走?”
聽到這話,牛春來的臉色不由地沮喪了起來,但還是點了點頭說道。
“是的!你若不想,我自不會強留他,畢竟……”
可他話還沒說完,對面的王子仲卻是直接指著牛春來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師父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這種表情,剛剛我這樣說的時候你是不是感覺很失望?!?p> “有沒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遺憾啊!”
而這時牛春來聽到自己弟子的調(diào)笑也是有些懵了。
而這時王子仲也是平復了下來,有些正色地說道。
“師父,你還是小看我了,你覺得我當醫(yī)者所求的是什么?”
“名聲?財富?絕學?”
“如果是這些,我真的沒必要學醫(yī),因為比起學醫(yī),異人界其他的一些奇技淫巧或許可以更好地讓我得到這些?!?p> “我求的只是讓這世上傷病者可以免于折磨,可以去解決這世上所有的疑難雜癥,這便是我一生所求。”
“所以多一個人學我們回春谷的絕學,我自然是愿意的?!?p> “如果學醫(yī)是為了比個高低,那才是失去了本心呢?而且?guī)煾改阋仓赖模绕鸷竺娴哪切Z命以及與人爭斗的技法。”
“我還是更喜歡咱們一代代相傳的救人之術(shù)?!?p> “所以如果真的可以的話,那些絕學您還是教給我那個師弟吧!”
“說來多一個出色的師弟,我身上的擔子也輕一些,起碼以后打出回春谷這塊招牌這種事情我不會孤身一人。”
“要是這師弟能悟出個什么治病救人的新法子,我還會更高興呢!”
“于醫(yī)者來講,怕的從來不是能超越自己的對手,而是停止不前的瓶頸?!?p> “因為有高山在前,人才能有所增,也就可以更好地去醫(yī)人治病了。”
這些話語落入牛春來的耳中,他的臉上也是有了些許欣慰,看來這個弟子比他想的還要優(yōu)秀。
乃至于于醫(yī)者這一身份來講,其天資可能比“趙衍”還要高吧!
只可惜,一個門派的確立于這異人界,哪怕是醫(yī)者門派所需的也不可能僅僅是醫(yī)術(shù)而已。
只不過這些牛春來卻沒有說出來,他只是有些欣慰地笑著說道。
“你小子!看來我是真小瞧你了?!?p> “行吧,你這樣,我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