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流看著突然冒出來的紅衣少年,先是感到詫異,隨后便是窘迫無比,他剛才澆樹的時候看著花園對面杜瑤光的房間發(fā)呆,不知道出神傻笑的時候有沒有被這家伙看了去,他偽裝成草堆躲在這里多久了?一天?兩天?十天半個月?
“喲,魚兄長得好快啊,都和阿蘿一樣高了?!苯飨劝l(fā)制人,出言挖苦道。
子漁本來還因為暗中觀察姜流沒有被發(fā)現(xiàn)而沾沾自喜,結果他上來就提他的身高和阿蘿,雙雙戳在他軟肋上,眼神中的嘲笑一下變成了惱羞成怒。
“你還好意思說,我找你找了大半年,找遍了整個昆侖山,結果你居然,居然……”子漁指著姜流一身白凈的昆侖弟子服飾,和他之前的形象對比之下格外突兀,還真像個一身正氣的陽光男兒。
“你居然混入了昆侖派當初級弟子!姜大教主,你玩的挺花??!”
姜流急忙上前捂住子漁的嘴,警告道:“小點聲!我挨了好幾頓毒打才好不容易混進來的。”
子漁掩飾不住嫌棄的眼神,堂堂橫掃天下,開闔披靡的姜焱凌,居然窩在跟他不共戴天的昆侖派當?shù)茏印?p> 你為什么這么做?你的意圖是什么?子漁不禁在心中反復質問道。
“好了,我有急事找你,關于預言中的線索,我在天竺佛祖那里得到了一些,咱們趕緊回千刃峰,你讓你的黑蝠堂幫我查一查?!?p> 姜流聽后,稍微正經(jīng)了一點,點頭道:“好,你把詳細情況告訴我,我寫一封書信你帶回去,盡可交給他們去辦?!?p> “等等?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子漁一愣,質問道。
“你讓我待在昆侖山上,我現(xiàn)在突然消失了,怎么跟那幫長老和我?guī)煾附淮。俊?p> “你……你能不能負點責任?。 弊訚O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他是不是入戲太深了?居然賴在昆侖山上不愿意回千刃峰?!“我還沒找你算天竺的賬呢!”
“天竺什么賬?關我什么事?”姜流攤手道。
“我海族明明對天竺有恩,有事通報雷音寺一聲就行了,根本不用徒步走到天竺!你干嘛不早說!害我被那怪物追殺一路!”子漁這么好的脾氣,也被姜焱凌這一系列的不負責的行為氣得跳腳,指著他一頓痛斥。
“姓姜的你……!”
“你在和誰說話?”
激烈的爭吵氣氛突然被一句冰冷的疑問剿滅下來,宛如突然掉進了冰窟一般凝固。
子漁反應飛速,在察覺到第三個人的時候,話都不說完,就又變回了草堆。
姜流生硬地咽了口口水,僵硬地扭過身子,望著朝他投來冰冷的審視目光的杜瑤光。
自己功力全失,從頭修煉昆侖心法之后,五感沒有之前敏銳了,若是放在以前,杜瑤光靠近他方圓數(shù)十丈他就能察覺到,現(xiàn)在人都冒出來了,他還在顧著和子漁吵架。
還好子漁反應快,不然真要露餡了。
杜瑤光的眼神寒冷刺骨,比平時更多了幾分銳利,但看樣子并沒有什么其他情緒,也許是剛剛到此,沒有聽見他們吵架的內容。
子漁那句姜大教主要是被杜瑤光聽見了,青玉縛早就朝他脖子招呼上來了。
這種時候突然看見杜瑤光清靈絕世的容顏,一點也不賞心悅目,反而有些驚悚。
姜流秉著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心態(tài),指著子漁變的那株草,說道:“師父,我在和他說話。”
杜瑤光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這株嫩綠的草,又看向姜流,眼中帶著幾分薄怒。
糊弄師父是吧?
“我想這株草應是吸收了蒙木和帝休兩棵神樹的靈氣,通了靈性了,我這幾日給他澆水,他還會反饋我呢。”姜流鎮(zhèn)定道,掂起水壺往子漁頭上澆水,這嫩綠的葉子被水打濕之后越發(fā)油光鮮亮,隨著水流搖擺,也不知是不是子漁自己在動。
感覺他馬上就要繃不住跳起來了。
杜瑤光冷哼一聲,覺得姜流的玩笑甚是無聊,道:“把這株草摘了,別讓它分走神樹的靈氣?!?p> “?。俊?p> 丟下這句話后,杜瑤光身形如離散飛雪,在姜流面前一閃而過,又是朝著玉雪峰的方向離開了。
也不知道她中途下山一趟是為了干嘛,差點把姜流的秘密撞破了。
姜流一手提起子漁變的那株草,道:“這招真不錯,改天教我?!?p> “記得我說的事?!?p> “好的?!?p> 等姜流把子漁帶到一個四下無人的地方,他才敢變回原型。姜焱凌剛才居然管杜瑤光叫師父?這好色之徒竟然……唉,他做事一向隨心所欲,為了這么個大美人留在昆侖也不奇怪了。畢竟杜瑤光容貌氣質雙絕,子漁在戊虛國初見她時,竟覺得比他母后還要驚艷。
“唉,我怎么就沒想到呢,你留在昆侖派的唯一目的,除了那出塵絕世的杜瑤光掌門,還能因為誰?”子漁露出懊悔的后知后覺的樣子,怎么就沒早點來看熱鬧呢?
姜流的眼神不動聲色地鋒利了一下,心想你這小子也到了懂事的年紀了,別讓自己逮著你情竇初開的時候,不然天天拿你打趣。
“有什么線索,說吧,看看和我知道的是不是同一件事?!?p> 子漁伸出自己的手掌,佛祖寫在自己手心的那三個字發(fā)出金光,每當查看的時候,子漁都會感到手心傳來的灼熱。
“殺破狼?”姜流道。
“對,殺破狼?!弊訚O正色點頭道:“我第一次去千刃峰找你時,曾觀察過你們不周山的夜空,你們那里一月至少二十多天都是烏云密布,看不見星星,但有一日萬里無云被我撞見了,我看見兩顆紫微災星掛在空中,正是象征著預言的星象?!?p> “那一晚,我看見七殺與破軍并立在空中,攜手作惡,狼狽為奸,這兩顆災星一個應是對應你姜焱凌,另一個對應的便是不周山下被封印的那個家伙,但我仔細觀察了一番,發(fā)現(xiàn)還有第三顆災星——貪狼星借著破軍星的光芒掩護,躲在他們后面,極難發(fā)覺?!?p> “那你以為,這一星象預示著什么?”姜流好奇道,他對星象無甚研究,覺得那太過虛無的東西,知道了也沒什么用。
“有奸詐之人躲在暗處等著坐收漁翁之利——?!?p> 姜流沉吟了一番,露出盤算思考的樣子。“貪狼……我知道了?!?p> “你可要把這件事放心上,你跟預言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任何一絲細節(jié)都脫不了你這個主謀,想完全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弊訚O警告道,姜流這般行事態(tài)度,實在讓他很沒有安全感。
姜流不耐煩般地苦笑道:“我看著像那種人嗎?你先回御龍關靜觀其變吧。”
“那可不好說,如商紂一般因美人丟江山的歷史數(shù)不勝數(shù),你——”子漁下意識地看了眼玉雪峰,道:“你可要引以為鑒??!”
姜流口中嘖了一聲,道:“我若真是那般昏庸,那你猜猜我為何讓你回御龍關,而不是千刃峰?”
“避嫌唄,還能因為什么。”
突然覺得這小孩真是嘮叨,姜流一擺手,道:“罷了罷了,懶得說那么多,等我練會了杜瑤光的凝冰劍意,治好了心脈我就走——誒,這可也是你囑咐我的啊?!?p> 雖然子漁覺得,杜瑤光這個冰塊美人兒才是姜流留在昆侖派的主要原因,但他找的這些借口也是像模像樣,不好反駁的。
“記得我說的事??!說話算話!”子漁對著他離去的背影喊道。
他總是被姜焱凌敷衍,還是得自己留一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