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院兒。
賈母等人在看望過王熙鳳后,并沒有急著離開。
而是和眾女眷來到客廳坐下,時刻關(guān)注著王熙鳳的病情。
至于賈赦賈政他們,雖然得了消息,卻沒有過來,畢竟都知道王熙鳳的病有些難以啟齒,他們不方便過來看望。
太醫(yī)這會兒自然也沒走,被丫鬟帶到偏廳候著,只等賈璉回來,給王熙鳳熬上一劑藥服下后,再看如何診治。
客廳中,氣氛有些壓抑。
出去買藥的興兒早回來了,所以這會兒都在等著賈璉。
“是騎馬過去的不?”賈母看著平兒,皺眉問道。
平兒上前欠身回道:“是騎馬過去的,興兒先走一步,藥鋪又比蕓哥兒家要近不少,所以他回來的快些,如果順利,二爺也應(yīng)該快回來了?!?p> 賈母輕輕頷首,看了一眼刑夫人。
她是榮國府的大太太,一品誥命夫人,名義上是王熙鳳的婆婆,卻因無兒無女,在賈府抬不起頭來。
今兒王熙鳳因酗酒舊病復(fù)發(fā),刑夫人卻是最后得到消息的,賈母本想罵她幾句,想了想,又忍住了。
回過頭,賈母又看到圍坐在林黛玉和四春中間的賈寶玉,神色一緩,開口道:
“今兒寶玉在關(guān)鍵時刻幫了大忙,你們都聽著,等鳳辣子病好了,別忘了讓她請咱們寶玉一頓東道?!?p> 賈寶玉正小聲跟林黛玉嘀咕,聽了賈母的話后,愣了愣,抬頭說道:
“老祖宗,璉二哥還沒把老參請回來呢,這會子說讓鳳嫂子請東道,是不是有些早?”
“喲嗬,難得咱們寶貝聰明一回啊!”賈母呦呵連天道,“賈璉能不能請老參回來,跟鳳辣子請東道是兩回事?!?p> 正說著話,賈璉從外面兒回來了。
賈璉見客廳那么多的人,先是一愣,接著連忙將老參拿上前去,請賈母查看。
“老祖宗,您火眼金睛,能不能幫忙瞧瞧這老參的成色?”賈璉請示道。
賈母頷首道:“什么火眼金晴,老眼昏花還差不多,也罷,反正不在這一會兒,看看也無妨?!?p> 接過賈璉遞過來的盒子后,賈母看了看里面的人參,點頭道:“是上了年份的老參,這樣的老參可不好買到,記得別虧待了蕓哥兒,更要記住這個人情!”
說著,賈母將盒子蓋上,遞給賈璉,示意他趕緊拿去入藥。
等賈璉出去后,賈寶玉疑惑道:“老祖宗,璉二哥能從蕓哥兒那兒請來老參,肯定是出了大價錢的,怎么還要欠他的人情???”
賈母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道:“這可是救命之物,不管是誰得了都會藏著掖著?!?p> “蕓哥兒能在關(guān)鍵時刻答應(yīng)將老參讓給賈璉,這就顧及到了同族之誼,咱們?nèi)绻挥涀∵@個人情,是會被族人戳脊梁骨的!”
對如今的賈母來說,別無所求,但賈府的體面不能丟。
寧榮二府漸漸衰敗,賈母不是不知道,但賈府的排場卻不能小了。
因為作為勛貴圈子里的一員,一旦排場小了,就會有無數(shù)餓狼一擁而上,肢解賈府。
以如今賈府的成色,除了一些香火情和門生故吏外,家里沒有頂梁柱,抗風(fēng)險能力太差了,這也是賈母最憂心的地方。
所以族人這一塊兒能拉攏則拉攏,盡量不要得罪。
半個時辰后,太醫(yī)跟著賈璉從房間出來,叮囑道:“眼下患者病情是穩(wěn)住了,等喝完仆新開的藥后,再作診治?!?p> 接著,太醫(yī)又向賈母匯報了王熙鳳的病情,這會兒王熙鳳喝了一劑猛藥后,病情倒是穩(wěn)住了,不過今后的醫(yī)治還要慢慢調(diào)養(yǎng)。
……
絳蕓軒。
賈寶玉從鳳姐院兒回來后,就悶悶不樂。
因為常常伺候的那個人今天被放出府了,這讓賈寶玉很不習(xí)慣。
丫鬟麝月進來,為賈寶玉更衣,被他推了個趔趄,差點摔倒。
“喲,長本事了,還知道發(fā)脾氣,奴婢都不知道怎么惹到二爺了,哪點兒做的不好,讓爺這么看不慣!”麝月穩(wěn)住站好后,瞪眼叉腰說道。
她本就是個口齒伶俐的,連襲人和晴雯都要讓她三分,有勇有謀,號稱紅樓吵架小能手。
晴雯太性急,只會你啊我的大吼大叫,要不就是攆人,反而給人留下口實。
襲人為人穩(wěn)重,卻不善爭論,有什么事兒就會先使用麝月,讓她出面。
可見麝月在吵家這方面,確實有幾把刷子。
要說麝月本來是安分守己的姑娘,可是口才卻很好。
一方面歸因于她的性格,善于找到對方的漏洞,能夠用道理把人說服。
另一方面也是她不喜歡玩,經(jīng)常留下來看家,常常與寶玉在一起,經(jīng)常讀書、辯論,比別的姑娘更加能言善道。
原著中就有一次晴雯和墜兒媽吵架,那是針尖碰麥芒,誰也無法取勝,誰也不愿意退下認(rèn)輸。
這時麝月出場,只見她不急不慌,把吵架當(dāng)成寫論文,把拌嘴當(dāng)作演講,三言兩語就將墜兒媽懟的“無言可對”、“口不敢言”的離開了。
所以,了解麝月脾氣的賈寶玉一見她開口,頓時頭大,連忙起身道歉,好說歹說,才將麝月的火氣降下去。
外間的晴雯和茜雪等丫頭早就聽到屋里在吵架了,卻沒人進去勸阻,因為大家都知道麝月那張小嘴兒的厲害。
等屋里動靜小了些后,晴雯才跟丫鬟們使了個眼神,輕腳輕手掀了簾子進去查看。
這會兒賈寶玉正坐在床榻上發(fā)悶氣,就聽麝月小嘴巴巴說道:“襲人姐姐再好,可她已經(jīng)出府了,就不再是賈府的丫鬟,你再怎么念著她,她能回來么?”
“奴婢們都盡心盡力伺候二爺,二爺卻不能夠因念著襲人姐姐,就將郁氣往奴婢們身上撒,平白讓人心寒?!?p> “往常襲人姐姐在時,經(jīng)常勸說二爺要好好讀書,你只當(dāng)耳旁風(fēng),現(xiàn)在好了,沒了紅袖添香,就不習(xí)慣了?”
“爺,那你可要慢慢習(xí)慣了,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
賈寶玉聽得頭都大了,捂著額頭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他說上一句,麝月巴巴的就會說上十句。
見晴雯進來,賈寶玉眼神一亮,跟麝月說:“今兒是我不對,惹你生氣,要不今兒就讓晴雯伺候我,你先出去歇息吧!”
麝月噎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晴雯,沉吟片刻,默默退了出去。
別看她吵架厲害,卻不是得理不饒人的。
她對待工作認(rèn)真,勤快,為人低調(diào),時刻能記住自己的身份和本分,也沒有做過一件出格的事,甚至都沒有說過出格的話。
今兒要不是賈寶玉做的太過寒心,她也不說那么多的話,只會悶頭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