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蛇的皮膚是連重型的電磁導(dǎo)軌炮都無法打穿的,這一點向云之前早有體會,更何況這條巨蛇比攻擊天瀾營的那條更長更大。
向云若是醒著,必然不會這么做。別說是鏈鋸了,就算最近距離發(fā)射雷神弩三檔,只怕都傷不到。這種情況下能做的,只有逃竄。
但此時的“向云”似乎根本意識不到這點,鏈鋸發(fā)出刺耳的轟鳴聲,鋸齒之外包裹著的紅光越來越濃。
俯沖的朱雀飛翼半斂,如同獵食的游隼一般,全力向下塌落的巨蛇也完全躲不過。二百米的高度剛剛過半,鏈鋸距離巨蛇的頭頂不過一米。
巨蛇狂嘶起來,蛇頭猛地?fù)P起,長達(dá)數(shù)米的蛇信吐出急甩,居然當(dāng)做武器向著朱雀抽打過來!
裹著紅光的鏈鋸似乎讓巨蛇感覺到了危險,但看來還未失去理智,所以它只是用蛇信抽打而不是噴吐毒液。
蛇信的速度極快,再加上距離極近,朱雀若繼續(xù)俯沖,必然會被蛇信抽中。
但是朱雀此時完全沒有停止俯沖的意思。蛇信抽中的一霎,朱雀飛翼陡然一個偏轉(zhuǎn),蛇信貼著飛翼表面掠過,卻抽了一個空!
這微小的偏轉(zhuǎn)完全沒能影響朱雀的俯沖。下一刻,閃著紅光的鏈鋸向下急墜,一米多長的鏈軌連著鋸刃,一起沒入巨蛇頭頸之間的部位!
堅韌到重型的電磁導(dǎo)軌炮都無法打穿的蛇皮,被刺穿了!
鏈鋸的動作一刻不停,刺穿后飛翼角度變化,背后的推進(jìn)器全功率開動,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繞著巨蛇的頸部環(huán)繞一周!
巨蛇的軀體雖然粗大,但頸部的直徑卻有些偏細(xì),不過三米多些。朱雀的特制鏈鋸導(dǎo)板長度足有一米二,加上鋸齒刀片以及莫名附加的紅色光芒,足足達(dá)到了一米五。這么一圈切割,直接將巨蛇頸椎骨的大部分都切開,連接的那一丁點部分完全不足以支撐巨大的頭顱。在清晰的骨裂聲中,巨蛇的頭顱從百米高空墜落,濺起漫天的黑色塵埃。
巨蛇的軀體隨后跌落在地,但還在劇烈地扭曲掙扎。殷紅的血液從斷裂的部位汩汩而出,大片地灑落。
朱雀在空中一個盤旋,沒有遠(yuǎn)離,而是在距離巨蛇足有兩百米開外的一個隱蔽的山谷里落下。推進(jìn)器噴射口和鏈鋸刀片上的紅光在斬落蛇頭的時候就已經(jīng)散去,朱雀落地一個踉蹌,以日常停駐的半跪姿態(tài)停機。
“好險……有點玩脫了啊……”向云嘴里喃喃地說了一聲,眼睛漸漸地合上,“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向云昏昏沉沉地張開眼睛。
用了幾秒鐘時間,他的意識終于清醒過來。
他恢復(fù)了意識,那么那個莫名的意識已經(jīng)不在。身上沒有任何損傷,也沒有其他異狀。他開啟機甲檢查了一遍,機甲也沒有問題。
僅有的感受,就是他此刻極度疲乏——精神上的。此時他的感受如同宿醉之后醒來,頭痛欲裂。
“這是副作用嗎?”向云狠狠地?fù)u搖頭,操控著機甲站了起來。
自己還在山谷之內(nèi),這一點立刻就確認(rèn)了。下一刻引起他注意的,是幾百米外的巨蛇。
此刻那條巨蛇靜靜地橫亙在他視線里,如同一條長長的土坎。順著那條“土坎”一直向前看去,他終于看到了倒豎在更遠(yuǎn)一些的地方,和蛇軀已經(jīng)完全分離開來的蛇軀?;野咨木薮笊咄翢o生氣地和向云對視著。
“什么鬼?”向云茫然。不管那個意識比他自己強多少,身體和機甲是不可能變化的。憑這樣的實力,怎么可能干掉S級的巨蛇?
向云發(fā)動了機甲,朱雀雙翼張開,直接飛上幾十米的空中,緩緩地朝著巨蛇的尸體飛去。
距離不遠(yuǎn),向云很快來到了巨蛇斷口處的上方停下。
從斷口的創(chuàng)面不難看出,這就是朱雀右手的鏈鋸造成的效果,可是……
向云下意識地抬起機甲的右手,疑惑地看著那里的鏈鋸。鏈鋸的導(dǎo)板上確實還殘留著一些剛剛凝結(jié)不久的血液,可向云還是大惑不解。
鏈鋸的刀片是他自制的,用的是進(jìn)行過加強的零號混成合金,但仍舊和零號合金差距甚遠(yuǎn)。憑借這樣的東西,怎么可能將重型的電磁導(dǎo)軌炮都無法破壞的蛇皮破開,還切得這么干凈利落。
向云忽然閉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呼喚起來。
沒有回應(yīng)。就像往常的幾次一樣,那個意識在幫助玩完他之后就沉寂了,似乎在主動幫忙之外,他并不想回應(yīng)自己。
默默地呼喚了幾分鐘,向云睜開眼睛,嘆了口氣。朱雀緩緩地降落下來,飛翼在背后收起,來到蛇頭和蛇軀的斷口之間。
朝兩邊來回看看,向云又嘆了口氣。這次不是失望,而是苦惱。
巨蛇的蛇皮和毒腺甚至毒液都是極品的材料,更不要說這條比之前在天瀾營地消滅的那條更大,蛇皮保存也更完整。
讓他苦惱的是,對于眼前唾手可得的巨大好處,他卻束手無策。
巨蛇的軀體保守估計也得幾百噸,碩大的蛇頭也得三四十噸,無論哪個,都不是朱雀的體量可以拖得動的。可若想剝?nèi)∩咂せ蛘呷〕龆鞠?,他又沒有工具。
此時的向云,滿心都是入寶山而空手回的郁悶。
抱著最后的希望,他打開機甲的通訊器,連續(xù)呼叫了好幾遍,沒能等到任何回音。
“這個該死的世界……”向云忍不住罵了一句。他倒不是不知道現(xiàn)有的通訊設(shè)備在無人區(qū)的效果會大減,機甲上的通訊器有效范圍能達(dá)到幾公里就算不錯,可還是抱著萬一的心態(tài)一試??勺罱K的結(jié)果,也終究是沒有意外。
看看時間,已經(jīng)是下午兩點,距離和隊友們分開已經(jīng)接近三個小時,他們此時恐怕已經(jīng)接近天瀾營地了。
要回去通知營地來處理嗎?還是先做自己的事情?
只猶豫了片刻,朱雀雙翼展開呼嘯而起,以高速向著東方飛去。在頂級材料和自己的試驗結(jié)果之間,他終究還是選擇了后者。
“希望能盡快趕回去吧……”下方的黑色大地飛速后退,向云心里默默地想著。
即使死亡,巨蛇的蛇皮短時間也不會失去活性,毒腺也能夠留存至少兩天。如果自己速度足夠快,那么還是來得及的。
向前飛了不過半小時,路過一個破爛的界碑后,向云確認(rèn)自己已經(jīng)出了狂蛇谷。機甲依舊保持著極高的速度,但向云的心里還是放松下來了。
同為無人區(qū),這些沒有劃定命名范圍的地帶是相對安全的,地面上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變異小動物,偶爾被低空飛行的朱雀驚得四處逃竄。
從狂蛇谷到云山鎮(zhèn)的一個多小時時間里,他居然連一頭B級的怪獸都沒有看到過。
一小時后,前方的地形漸漸變得熟悉起來。向云下意識地將速度降下來一些,一邊飛一邊觀察著。
雖然視線里全部都是焦黑色,但地形還是沒什么變化。按照他冬眠前的記憶,這里已經(jīng)是云山鎮(zhèn)的地界了。
按照打聽來的消息,云山鎮(zhèn)是西原城周圍最恐怖的無人區(qū),危險程度遠(yuǎn)超狂蛇谷。這樣的地方,他可不敢有絲毫放松。
朱雀的飛行高度緩緩上升到三百米以上,視線里已經(jīng)看到了那個巨大的圓形邊緣。
向云心里忽然激動起來。這是他醒來后心心念念想要來的地方。如今時間還不足一個月,自己居然就來到了。在這一瞬間,他甚至忘卻了此行巨大的危險性。
這樣的情緒持續(xù)了短短幾秒鐘,向云猛地警醒過來,努力壓制著自己的情緒。想要興奮,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云山鎮(zhèn)坐落在一個深深的盆地里,據(jù)說以前是個天坑。這個說法的來由知道的人不多,但是不信的人很少。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此時向云視線里看到的那個大圓。
這個圓直徑足有六七公里,將周圍的幾個山頭聯(lián)系在一起。邊緣之下,盆地,或者說天坑的深度足有五六百米。云山鎮(zhèn)的位置,就是這個大圓底部,接近東側(cè)的位置。
大災(zāi)難造就的黑色土地同樣也覆蓋了這里。從大坑的邊緣看下去,小鎮(zhèn)的廢墟清晰可見。向云的實驗室,就在小鎮(zhèn)的最東邊,貼著坑底的邊緣建造??颖谕饴冻龅氖菍嶒炇彝鈧?cè)的三層辦公樓,真正的實驗設(shè)施,全部隱藏在坑壁內(nèi)側(cè)的巨大空間內(nèi)。
向云有些疑惑。
這里被稱作比狂蛇谷還要危險的地方,此刻視線里卻看不到多少怪獸。此時天色還早,坑里的一切都能看清,視線里只能看到一些小型怪物的身影偶爾躥過,連個能達(dá)到B級的怪獸都沒有。
但是他不能一直耽擱在這里。就算借著引走巨蛇的機會,他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可用。拖的時間太久了,必然會引起懷疑。
又觀察了幾分鐘,向云決定不再猶豫了。
機甲繼續(xù)保持著飛行的姿態(tài),緩緩地朝著實驗室的上空飛去。
向云始終保持著警惕。這兩天的經(jīng)歷讓他知道了空中的飛禽也可能成為高階的怪獸,所以他絲毫不敢放松,一根手指始終停留在加力系統(tǒng)的按鈕附近。蓄電池在前幾分鐘剛剛充電完成,這也是他敢于冒險的底氣之一。
到達(dá)實驗室上空只用了幾分鐘。再次確定一遍安全,朱雀緩緩下落,停留在實驗室的門前。
他沒有選擇脫出機甲,而是直接駕駛著機甲進(jìn)入了實驗室的大門。
經(jīng)歷了百年時光,實驗室堅固的特種玻璃早已半點不剩,連門窗洞口也早已破破爛爛。但實驗室的主結(jié)構(gòu)是沒問題的。在成為他的常駐地之前,這是葉穎父親的專用實驗室,從里到外的全部結(jié)構(gòu)都采用零號合金,奢侈之極也堅固之極。
為了便于設(shè)備搬運,實驗室就算辦公區(qū)的層高也都在四米往上,戶門都是寬大的雙扇門。走廊的寬度更寬,朱雀這樣的機甲足夠三臺并行。此時向云直接開著機甲來到建筑內(nèi)部,絲毫沒有一點擁擠感。
穿行在寬闊的走廊里,親切的感覺油然而生。
冬眠之前,他在這里度過了四年的時間。就算睡了一百年,他對這里的布局依舊了如指掌。
百年過去,建筑里早已沒有照明,向云借著機甲的照明燈,緩緩穿行在走廊里,尋找著自己的目的地。走廊里靜寂無聲,只機甲行走時發(fā)出的聲響,在走廊里來回反射著,直到黑暗的深處。
機甲忽然停下。向云愣愣地盯著眼前的門戶,門頭上的標(biāo)牌居然還在。
葉穎。
看著標(biāo)牌上的那兩個字,向云呆了片刻,忽然笑了笑。朱雀的左臂伸出,用末端的雷神弩捅了捅。
門輕飄飄地向內(nèi)倒下,在地上發(fā)出金屬碰撞的聲音。向云操縱著機甲微微俯身,走進(jìn)了這個房間。
燈光之下室內(nèi)的布置還算完好。一張床,一個書桌,一角還扔著幾個小啞鈴。床和書桌都是合金制作,此刻都算完好。只是和屋子里的其他東西一樣落滿了厚厚的灰塵,顯然久已沒人來過了。
怔怔地看著那幾個小啞鈴好久,向云無聲地笑笑,轉(zhuǎn)身離開,來到了相隔不遠(yuǎn)的另外一個房間。
這個房間的門也還完好,但是門頂?shù)臉?biāo)牌已經(jīng)不見。向云進(jìn)了門,機甲在室內(nèi)照了一圈,燈光停在了一個高高的長方形臺座上。
這是他當(dāng)初冬眠的地方,那個臺座就是放置冬眠倉的支座。
向云圍著臺座轉(zhuǎn)了一圈,輕輕地松了口氣。
臺座沒有受到任何損毀,甚至連點刮痕都沒有,看來不是暴力拆卸,而是完全按照流程來的。再加上臺座上足有幾公分厚的灰塵,顯然也不是近期移走的。
自己,難道早就被帶到西原市了嗎?
他已經(jīng)在辦公區(qū)逛了一圈,設(shè)施基本完好,幾乎沒有什么暴力破壞的痕跡。那么他被帶到西原市,就有可能是葉穎的意思。
如果他是被葉穎安置在了西原城,那么葉穎在西原城的幾率也比呆在這里的幾率要高。
為什么要帶走他暫時不想猜,他還有其他更要緊的事情要確定。
向云不再亂走,而是沿著走廊筆直向前,一直走到盡頭。
盡頭的防護(hù)門緊閉,這讓他沒來由地生出一絲期待。難道……它們還在這里嗎?
漫長的時間過去,防護(hù)門的電子系統(tǒng)早已失效,厚重的防護(hù)門即使有機甲也未必能打開。但是向云沒有緊張,畢竟這是他設(shè)計的東西。
將機甲停在門口,向云脫出機甲,小心翼翼地想著四周觀察了一下,然后來到門邊的角落,俯身將那里的灰塵和雜物拂開,露出了一個把手。
然后向云握住把手,深吸一口氣,緩緩地用力,上提,然后搖動。
這是防護(hù)門的機械開啟裝置,采用的是復(fù)雜的無油傳動裝置,只要不生銹,足以維持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時間。
動了!
短暫的滯澀感后,把手被緩緩地?fù)u動起來,越來越快。厚重的防護(hù)門隨著把手的搖動,緩緩地向兩側(cè)滑開。
將把手重新按了下去,向云再次上了機甲啟動,然后開啟著照明燈,跨入。向前再走了十幾步后,向云打開了機甲上所有的照明裝置,將這個空曠的空間全部照亮。
然后,向云迫不及待地抬頭,向前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