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殘片的虛渺之牌
早晨來臨,姜逸凡只比小白早起了一會兒。
究其原因,也只有昨夜做護衛(wèi)實屬雙拳難敵四手。再后來,小白直接以自身安全為理由霸占了姜逸凡的房間和房間內(nèi)唯一一張床。當(dāng)然,即便不用這個理由,姜逸凡的房間就已經(jīng)默認是她的了。
二人離開舞會的時間并不算太晚,所以姜逸凡起來的也特別早,小白就不行了,加上昨晚還喝了酒。
“早呦,凡。”似醒非醒,依舊睡眼惺忪的小白坐起上半身,揉了揉眼睛,頭發(fā)就像炸了毛的貓咪一樣。
“衣服放在床頭柜了?!闭f完,姜逸凡拉上遮擋簾,但并未遠離。
當(dāng)小白洗漱完后,二人走出房間。提供給所有玩家的客房似乎都集中在城堡的二樓,雖然整個城堡結(jié)構(gòu)并不十分復(fù)雜,但無論走廊高度及寬度還是每間房的面積之大,很容易造成視覺上的混亂,不免讓人難以把握古堡的具體尺寸。
“喔喔!這種香味,是什么!”小白的眼睛大放光芒急忙抓起姜逸凡的手朝香氣的源頭尋去。
鼻子好敏銳。
姜逸凡心想,不過就在小白還未開口,他也聞到了一股香味。不同于房間內(nèi)用于安神的氣味,這股香味純粹是為了刺激發(fā)現(xiàn)者的食欲,宛如渾成一體的交響樂團的味道不斷襲來,令自己的肚子咕嚕作響,僅從味道上來說,聞起來絕不單調(diào)。
“就是這里。”小白指了指前面的宴會廳,也有不少的人像小白那樣以跑的姿態(tài)來到這里,看來也有不少人被食物的香味吸引過來。打開門后,已經(jīng)有不少人在開始用餐了,不過除了那異常的兩個超長型桌子外,在前方另擺了一張小得多的石頭長桌。
“早上好,姜逸凡先生和小白小姐。昨晚睡眠還好嗎?”如同仙樂的中文從夢野綾子口中發(fā)出,回想起來,似乎這位教徒能夠用中文和所有人對話。
不,不對,仔細一想。只是因為我們是中國人聽見的才會是中文,換成黑貓也許是法語!姜逸凡暗自決定,下次要搞清楚。
看到二人來后,夢野綾子站在桌子旁邊緩緩低頭示意。
“哦嗨呦!綾子桑!”小白口中不知為何跳出了日語。
“小白小姐會說日語嗎?”果然,都不用調(diào)查了,姜逸凡馬上明白了,夢野綾子用來回復(fù)的是日語,然而聽在自己的耳朵里卻變成了中文,似乎之前翻譯耳機有不好用的情況所以來參加的玩家似乎都沒有佩戴翻譯。
“只會這一句啦?!毙“淄铝送律?,這次是中文。小白的語言庫不同于大腦的搜索引擎,里面好像只有兩種語言,英語和中文。
“小白小姐叫我綾子就好,不用生分?!眽粢熬c子揚起紅唇。
單靠這抹微笑,不知道在場會有多少男人愿意獻出自己的靈魂。不只男性,似乎來自日本的神秘遠東的風(fēng)情也在吸引著在座的不少女性。那五彩層疊的美麗和服看起來就像是藏著少女的甜美秘密一般,想要探究的沖動讓人欲罷不能?;叵肫饋?,日本那邊好像的確存在忍者和神社巫女之類的神秘文化。
“還請來這里。”夢野綾子指了指不同于眾人的位置。
原來小白二人被安排在了一群老熟人的面前,仔細一看,全是第一次游戲中被特定選中的玩家。
“這樣也分這么詳細會引起公憤的。”姜逸凡撓了撓頭以示苦惱。
“畢竟人生來就存在階級,不是嗎?”夢野綾子再度揚起紅唇。
姜逸凡不再開口,就沒想過要去爭論一番,只要對方還擁有攝魂奪魄的美貌就能獲得即便說再過分的話也可以被原諒的特權(quán)。反而自己會變成不體貼女性的混蛋。
與其去思考這種在全世界范圍都很普遍的階級觀念問題,倒不如關(guān)注今天的早飯,姜逸凡敏銳地注意到了今天的不同。
放在綾子小姐面前的,有陶瓷的盤子、碗及筷子。盤子里放著豆腐及裙帶菜煮的高湯(顏色很濃),碗內(nèi)則是亞洲地區(qū)常見的白米飯,換言之,這是一套常見的日本餐點。
“我們的位置大概在那吧?!苯莘岔樦“椎穆曇敉蚱渲械囊粋€座位。
在特定標注了中文「姜」字的椅子前,擺放的是精致盛放在盛蛋器里的剝殼水煮蛋,一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一屜似乎剛出爐的熱氣騰騰的包子及燒賣,還有幾根油條。
換言之,是一份傳統(tǒng)中式早餐,而且其中正好是姜逸凡小時候經(jīng)常會吃的。
其他的座位前也分別布置了多種餐點,似乎是為了配合玩家的出生背景與各自的口味才推出符合每個人的早餐。
此時此景,讓姜逸凡腦中突然想起了一個人,那人的拿手好戲也是和料理美食有聯(lián)系,只是她似乎已經(jīng)退出了游戲。
“對我們做了很多研究啊??雌饋磉@次的游戲似乎也不會簡單了?!苯莘怖@過餐桌,低喃著。
若不了解對方,當(dāng)然無法配合其喜好和出生背景備餐。這位特意不露面的親王對我們了解得多深呢?
他又是以什么想法,給我們這群普通人寄出邀請函和〈天使名〉的呢?
“別多想了,先享用美食吧?!毙“椎脑绮蜆邮胶徒莘泊笾吕淄?,不過主要還是以果蔬沙拉為主,小白的那套營養(yǎng)指數(shù)理念估計只會吸引想要身材的女性。
“是是是,我明白了?!?p> 姜逸凡回了句,順手將一根切好的油條放入口中,眨了眨眼睛。不論是油條的酥糯還是溫度都控制得精妙無比,僅從油條這開始,就讓姜逸凡有了繼續(xù)吃下去的欲望,那早些年間被外賣毒害的味覺似乎也因為美食的二度寵幸而興奮,舌頭簡直不聽使喚般在口腔各處肆虐。
“看來這里的廚師已經(jīng)打敗了實驗體?!本c子小姐笑道。
包子與燒賣也散發(fā)著與油條相呼應(yīng)的味道,姜逸凡幾乎是下意識拿起了這些。這個時候,位于一側(cè)的仆人遞上了一杯豆?jié){,濃厚的豆制品味道刺激著味蕾,溫?zé)岬亩節(jié){一掃剛起床時的不清醒。
正當(dāng)姜逸凡正在享受自己的早餐時,
“喔,居然連齋菜都有!”
其他幾個座位上的主人也陸續(xù)到達,唯一出乎意料的是坐在他身邊的人不是第一次游戲的玩家,而是不久前才認識的多比奧。
“看來我倆挺有緣分的。”對方一上來就面帶微笑地打了個招呼。
“彼此彼此?!辈煌诤谪垖λ姆磻?yīng)過激,姜逸凡自然是無所謂。
“來吧。安明小哥。來這里喝杯酒。”
一大早就喝酒,好奇怪的習(xí)慣。話說,多比奧似乎在所有人不知情的時候混得很熟了。
“真拿你沒辦法?!卑裁髀冻鑫⑽⒖嘈?,接過多比奧遞過來的酒杯。
見到對方一飲而盡,多比奧臉上露出了笑容:“小哥,看到你這么豪爽,也多少讓我有了興致。”
說著,一邊從懷中的內(nèi)裝取出了一疊牌,放在桌子上。牌面上畫著一些像星星,塔的圖案,這些圖案都是金線勾勒出大致模樣,因為背景用的是黑色的底面反而不會讓人感覺看不清楚圖案。
這是很厚的一疊塔羅牌,看起來應(yīng)該是78張全部牌的數(shù)目。
眾人的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多比奧臉上也收起之前的玩笑,嚴肅起來,“今日可免費為你占卜哦。那么開始吧。”
多比奧以極其熟練及神秘的手法洗好了牌組,之后將牌組倒轉(zhuǎn)一百八十度,牌的整體朝向是安明。
不得不承認,多比奧流暢的洗牌手法有一說一還真像那么回事,用塔羅牌轉(zhuǎn)動命運之輪(ROTA)的塔羅占卜師。
“不過這玩意是噓人的吧。”多比奧皺起眉,上次是初見面,這次是進行占卜。
不過,多比奧上又恢復(fù)了剛才的樣子:“并不是哦,這座古堡也挺神秘的哦,而且占卜有時候也很靈驗的。讓我想想用哪種牌陣。嗯~就用這個牌陣吧,正好也和這里的氛圍契合。對了你要占卜啥,先問一下?!?p> “就現(xiàn)在以及之后發(fā)生的事情?!卑裁骺戳艘谎劾钪毓?,后者點了點頭后。他隨口說了自己想占的東西。
過去,現(xiàn)在,未來??梢杂米龊唵蔚氖ト桥脐嚕珡亩啾葕W的準備動作上和塔羅牌的數(shù)量來看,顯然并不是這種普通的牌陣。
說罷,多比奧又從口袋中拿出了一張布:“配合這個可能更好理解哈?!?p> 將布展開的同時,桌子上的早餐也被全部推到了一旁。不僅是我們,也包括下面吃飯的人都投過來疑惑的眼神。
布上面畫著一個模型?
上面有十個圓圈,分別標注了數(shù)字1到數(shù)字10,其中每個數(shù)字間還用橫線連接在一起。
“生命之樹嗎?”眾人恍然大悟,十個源質(zhì),二十二條路徑,這種形狀只有這一種可能。
“生命之樹嗎?”夢野綾子也輕聲說道,“是那種牌陣嘛?!?p> “答對了!雖然這種占卜可以只用二十二張大阿卡納,但我還是喜歡全部,畢竟對面是生命之樹這種至高無上的存在??!那么接下來就是showtime了?!?p> 言語間,多比奧甚至多了幾分崇敬與溢于言表的興奮。
多比奧面色鄭重地把牌組在桌面上展開,整副牌的設(shè)計以黑金的配色為主打色調(diào)的簡潔設(shè)計,牌的背面只有兩個并列的圓環(huán),構(gòu)成了一個莫比烏斯環(huán)的形狀。上面的文字是希伯來文:?????。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圖案,整副牌都是采用一種極簡風(fēng)格的設(shè)計。
“Adonai.”夢野綾子看到希伯來文后雙手合十后口中傾吐出一個單詞。
「主」的意思嗎,教會的崇高信仰。
多比奧看了她一眼,并未做聲。
他一張一張地數(shù)過去(牌背朝上),不多時動作便停了下來。
姜逸凡注意到他抽出了第十張到第十二張塔羅牌,依次放在了生命之樹的序號1至序號3的三個位置。
之后繼續(xù)從第十三張開始數(shù)到了第十、十一、十二張牌放在序號4、5、6,此時的牌是第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張牌;再一次從第二十五張開始數(shù)第十、十一、十二張牌放在序號7、8、9,這個時候是第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張牌。
連續(xù)弄了三次后,最后生命之樹只剩下了一個序號十的地方還空著。多比奧繼續(xù)數(shù)下去,從第三十七張開始再數(shù)第十張牌放在序號10的地方。這時候是第四十六張牌。
從姜逸凡的角度看正好是3-4-3的塔羅牌分布,就好像鏡面一樣。
“樹的右邊是神的正面?zhèn)葘?,樹的左邊是神的負面?zhèn)葘?。雖然也想用十二宮牌陣,但想了想似乎沒什么關(guān)連。古堡這里好像還是以卡巴拉系統(tǒng)為主。”
多比奧撓撓腦袋,嘿嘿地笑出聲。算是小透露一下自選用這個牌陣的原因。
“需要解牌嗎?”多比奧擺好后,問道。
“額,不用了。我想大概知道會是什么結(jié)果。”安明不知為何中途選擇退出。
“也可以吧,畢竟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秘密什么的是很重要的?!倍啾葕W也沒有強求解牌,在他看來可能也就是擺出來就完事了,于是也順著臺階下來了。
“嘛擺也擺出來了。就這么浪費了也不太好。”多比奧轉(zhuǎn)而露出一副苦惱的表情,仿佛不知道該怎么處理已經(jīng)放好的牌。
“對了!”好像是想到了什么點子,“哈哈哈今天就免費教你們一些牌位知識吧?!?p> 說完,也不管別人同不同意,直接指著序號十的地方,開始了自己的講解,至于為什么從序號十來說,多比奧說是解牌的順序就是這樣。
卡巴拉生命之樹如果按照諾斯替教義的『流溢』理論是從序號一『流溢』至序號十,說普通點就是從至高精神滿溢到世間萬物;而塔羅則是一種從世界萬物往上爬到至高精神的一種過程,表達了靈魂從低層次逐漸發(fā)展至高層次的啟迪,一種向高層智慧提升的靈魂之旅。
所以生命之樹牌陣的塔羅的解讀法是從序號十開始。
第十張牌代表的含義是現(xiàn)狀,表示事情目前的真實狀況;
第九張是習(xí)慣,表示事件的習(xí)慣性方向;
第八張是表達,代表溝通、理解以及學(xué)習(xí)等方面的內(nèi)容;
第七張是愛好,表示吸引人的部分及你喜歡的原因;
第六張是個性,用以區(qū)別不同事件的不同之處;
第五張是沖突,表示現(xiàn)實中可能存在的各種不諧因素;
第四張是機會,表示事物中的積極因素以及外來的幫助;
第三張牌是智慧,表示智慧在現(xiàn)實中的地位和作用;
第二張牌是創(chuàng)造力,具有開拓性、創(chuàng)新性的意蘊;
第一張牌是最高理念的象征,代表著事件的理想性和目的。
“忘了忘了!”說完十張牌的解讀方向,他突然驚叫道。
多比奧好像占卜的時候總喜歡一驚一乍,“這個差點忘了。”
他從剩下的牌中洗了一次后又隨意地抽了一張:“這張是要解完前面十張后才能拿出來解讀的哦?!?p> 說罷,用食指和中指夾著第十一張牌在眾人眼前晃來晃去。
“居然是逆位節(jié)制牌?”多比奧小聲驚呼。不過多余的話他也沒說。
如果只是牌意的話,感覺用網(wǎng)絡(luò)都可以查到,估計也是考慮到這一點,多比奧并沒有和我們說具體的牌意而是更側(cè)重如何去洗牌切牌和選擇牌陣,以及怎么從牌陣出發(fā)解讀塔羅牌陣的內(nèi)在含義。
?。ㄋ坪跽娴暮苷J真要教會我們怎么用塔羅占卜。難得,這次黑貓沒有再亂說話打斷了。)
李重光在看完多比奧的占卜小課堂后突然開口道:“有人知道這次為什么用〈天使名〉來命名嗎?”
這個問題雖然問的是在場的人,但是李重光的眼睛卻一直放在多比奧的身上。
眾人搖頭。本來大多數(shù)人對什么天使名,就不知道。
“說不定是親王大人的愛好。看我們剛進來不就已經(jīng)有了一堆?!辈恢罏槭裁此坪鹾谪堊詮倪M入城堡后性格變得特別急躁,現(xiàn)在也是他第一個發(fā)聲。
多比奧用食指叩了叩桌面:“我仔細看了大部分玩家的房間號。大概總結(jié)下來是Shem-Hammephorash?!?p> 眾人茫然。
“都不知道啊,那好吧。”
多比奧攤了攤手,繼續(xù)往下說道:“這個詞的意思是『名的集合』,其中包含了共計七十二位天使的名字,現(xiàn)在這七十二位天使的名字被用做我們的門牌號??破找幌拢?2天使與卡巴拉的概念廣義上出現(xiàn)于西班牙被發(fā)現(xiàn)的一份12世紀手稿。它源于一個實修的卡巴拉教派,由法國普羅旺斯的一位卡巴拉教徒「盲人以撒」和他的共同研究者所創(chuàng),這份中世紀的手稿于二十世紀70年代中期被發(fā)現(xiàn),由法國某位作家翻譯并作了注解。我說的沒錯吧,來自教會的夢野綾子小姐。這應(yīng)該是你們教會中廣為流傳的版本?!?p> 話柄突然轉(zhuǎn)移給了夢野綾子,后者點了點頭。
“這種說話方式是表示還有其他版本嗎?”李重光追問道。
“正是如此。不過另一個版本還是讓夢野綾子小姐為我們介紹吧。我這邊的資料肯定比不上教會地下流傳的版本。”多比奧露出一抹神秘莫測的微笑。
“恐怕不能如多比奧先生的愿了,教會也沒有什么地下流傳的資料,只要是資料都是所有教徒能夠明面上集體參悟的?!眽粢熬c子微笑道,那副表情就好像在說即便再怎么追問,答案也只有這一個一樣。
“那么——要——”多比奧話還沒說完。
“我吃完了?!苯瓭酒鹕韥怼?p> “我也吃完了?!?p> “我也是?!?p> “連分蛋糕的人都沒有啊?!倍啾葕W嘆了口氣。
“你指望我們理解這些不如用結(jié)盟來得快,我們可不是像你一樣。懂那么多。而且,就算你說出來這里的人多半都不會相信。”說完,姜逸凡與小白也告辭離開。
“共謀什么的話到這里就好了?!?p> 事實上,從說出卡巴拉和天使的關(guān)系這個理論的時候,會提升他人得到親王所有傳承的可能性。相對的,自己得到遺產(chǎn)的可能性或許也會提高,但把得失放在天秤上衡量,會倒向哪一端呢?現(xiàn)在來看,結(jié)果不言而喻。
雖然在座的可能都不清楚具體的詳細,但論誰都不想和陌生人合作。
最后餐桌上只剩下夢野綾子一個人。從一開始她就沒參與討論,甚至也不想透露太多,也許是她本身定位是監(jiān)管者,處于額外視角,就像第一局的李重光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