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六十兩銀子居然是欠了二十多個人的!
“這欠錢欠的簡直像個破窩窩了!不過和老子以前倒是一樣,難道這也是我與他的緣分!”
深挖至此,沈季陽心中不禁唏噓,沒想到時空錯亂,他欠賬這一點居然沒變!
不過對于欠錢這種事,沈季陽是不以為意的,這是因為他認(rèn)為金錢是貶值的,現(xiàn)在欠個萬兒八千的,十年后算個屁!當(dāng)然他前世不以金錢為意,也有頭上的虱子多了就不在乎了的緣故。
而原來的沈季陽之所以卯吃寅糧,是因為他仗著有兩個哥哥,現(xiàn)在又覺得有了雙薪——北鎮(zhèn)撫司一份,榮國府一份。
不過這些薪水原來的沈季陽并不覺得夠他耍的,他之所以比以前更加放開手腳,乃是因為他覺得他身居榮國府就是身居寶山!
理出了這個想法,沈季陽心里也是驀然一動:“我若不取,以后榮寧二府垮臺時,還是會被他人取了,而我要是倒弄出幾個好物件,換了銀子,在榮寧二府垮臺時,把鴛鴦、襲人她們都買了……這不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嗎!她好我也好……”
道德上的憂慮一去,沈季陽瞬間覺得自己已是腰纏萬貫,清清冷月在他面前都變成了金光大道,隨即一邊束著腰帶,一邊往步伐輕松的往茶爐房而去。
至于用后世的方法賺取銀子,改善自身經(jīng)濟狀況,這個念頭,只是在沈季陽心頭一閃而過就被他否定了,原因很簡單,錦衣衛(wèi)這個職業(yè)決定了他沒有這個時間;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來自前世慣性思維的緣故,前世他一直想的是怎么輕松如意的賺大錢,現(xiàn)在有輕松的方法,他暫時不會去想復(fù)雜的。
……
雖然沈季陽自感已是腰纏萬貫,而且前途可期,但現(xiàn)實卻是無情的,李六提來的竹籃里只有兩個又黃又硬的小米粉的窩窩頭,外加一大片子腌白菜。
榮國府上下雖然安享尊榮,但下人也是分等級的,賴大、林之孝等高等奴仆錦衣玉食,不亞于主子,但這待遇卻是逐級遞減的,沈季陽既不是老人,又不是家生子兒,所以在榮國府的仆役中等級最低,也不過給個溫飽,外加每月三百個大錢的月例而已。
當(dāng)然沈季陽此時自感前途光明,錢途也光明,對眼下的境況并不以為意,腹饑之下,他用火烤了烤窩窩頭,喝了碗熱水,將就的吃了下去。
吃完之后,身上出了些輕汗,沈季陽感覺精神了些,而他本性上又是喜歡熱鬧、喜歡場面的性子,于是把房門一關(guān),直奔周瑞的兒子周興的屋子——記憶中周興在他屋子里聚賭!
其實這種事在榮國府里司空見慣,甚至聚賭的不僅僅是男仆,內(nèi)宅的女仆也時常聚在一起摸摸牌九,搖搖骰子。
《紅樓夢》中王熙鳳嫌棄眾仆因賭廢公,治理過這種現(xiàn)象,但她自己都陪著賈母摸牌,己不正難以正人,所以聚賭之事在榮國府屢禁不絕,寧國府更不用提了,要不是顧慮身份、名聲,以賈珍的性子只怕是會把寧國府辦成賭場!
“也不知開始了沒有!可惜沒有銀子,唉,好歹也給我留個一點半星的……”
月明星稀,踩著寒枝亂影,按照腦中殘留的記憶,沈季陽一邊在心里抱怨著,一邊往周興的房子而去。
而在此時周興的房間里已是燈火通明,房子中堂賭桌早已擺好,李六、錢啟、周華等人,甚至還有伴鶴,他手里正拿著牛角磨制的黑黑的牌九牌,一臉忐忑而又聚精會神的樣子。
當(dāng)沈季陽跨過院門,“半夜床咣響,人爬人!”“四四五五一只鵝,一對板凳往前挪”期待、興奮而又帶著忐忑的叫牌聲就傳入了沈季陽的耳內(nèi)。
多么熟悉的聲音!多么熟悉的感覺!沈季陽心里一熱,推門而入……入眼只見青衣仆帽、灰衣仆鴨子似的擠作了一團(tuán),頭都伸向桌子,居然沒有一個人回頭看他。
對此,沈季陽并沒有在意,而按照經(jīng)驗他知道這是翻牌的時刻到了,也是最精彩的時刻,他最喜歡這樣的時刻了,于是也往里擠去。
誰知才擠了三兩步,他驀然覺得肩膀一緊,回頭一看,卻見一張圓胖臉、糟頭鼻。
腦中的記憶這就是周興,也是原來沈季陽的債主,現(xiàn)在桃代李僵成了他的債主。
“周大哥何事?”隨即沈季陽明知故問道。
他隱約猜著周興找他可能是為欠銀的事,畢竟這都快到年關(guān)了,這這個時代,年關(guān)對欠錢的人真是一關(guān),為了度過這一關(guān),欠錢者不惜躲避。
不過在內(nèi)心深處沈季陽并不認(rèn)為這銀子是他借的,因此他倒沒有尋常欠債者的心慌。
而周興聞言,胖臉上的肥腮豪橫的一抖,說道:“沈老三,你借我銀子時日雖短,但這都快過年了,你得想想辦法,不然過了年我得長利息了!”
沈季陽在前世就不怕欠銀子,也知道自己既然李代桃僵,這欠銀是賴不掉了,因此敷衍道:“周大哥,你且讓我些時候?!?p> “也好!現(xiàn)在可是好時候,嘿嘿嘿……”
在這個時代,每到年節(jié),寒冬臘月,人閑天寒,正是竊賊橫行之時,榮國府的仆役在這個時候也一樣,因為過節(jié)的緣故,又近水樓臺,更想捯飭一點。
而周興卻是在榮國府里收臟的,或者說替他姐夫冷子興收臟的。冷子興是古董商人。因此聞言周興也不再催促,再次提醒道:“也好,現(xiàn)在可是好時候,嘿嘿嘿……”
說到這里,周興的胖臉擠作了一團(tuán),笑了起來,樣子極為雞賊。
而馬房的管事,賈寶玉長隨錢啟的哥哥錢開,正好在旁邊,聞言笑道:“沈老三你可別打咱那黃豆的主意,這騾馬要是掉了膘,二奶奶要是知道了……”
可能是因為王熙鳳雌威太盛的緣故,也可能是心虛的緣故,錢開說到‘二奶奶’時,凡聞?wù)吣煌T口望去,整個屋子竟倏忽一靜!
而隨即錢啟扭頭便向錢開抱怨道:“哥哥你提她做甚……”
說完扭頭把干瘦的身體往桌上一探,大聲道:“該我做莊了,要下注的快來……”
稀里嘩啦的洗牌聲里,剛才的熱鬧勁又恢復(fù)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