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琪呆坐在床上,充耳不聞安隱的喚聲,對南爺?shù)年P(guān)懷也視若無睹,她甚至渾然沒有感覺到手臂上的疼痛。
她望著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柳娥,腦袋里一片空白,然而一刻鐘前的種種情形卻歷歷在目——
對她來說,好像就在眨眼的工夫,世界便天翻地覆。
約一刻鐘前——
楊琪睡夢中聞到一股奇香,潛意識中她總覺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聞到過這種香味。
鬼使神差的,夢神將她拉入了來祥客棧的那一天,猶記起來三日攝魂香正是她此時此刻聞到的味道。
三日攝魂香,一旦吸入過量,可使人昏睡三日不醒……
楊琪漸漸蘇醒,迷迷糊糊之中隱約聽到身旁窸窸窣窣的動靜。
她想起這時候,她應(yīng)該與南爺、柳娥在一起午睡。
惺惺忪忪張開眼,楊琪不由被眼前上方的一幕駭出了一身冷汗!
頭戴面紗的柳娥雙手顫抖得握住刀柄,灼灼的目光中帶著仇恨與無情。她太過在意南爺,卻忽視了楊琪已醒。
眼看溢著寒光的刀鋒就要逼近南爺?shù)男乜?,楊琪凌然一驚,睡意全無。
她彈坐起身,伸手阻擋柳娥漸漸落下的雙手。
柳娥大概沒聊到楊琪這時候會醒,不由嚇得花容失色,兩手抖得更甚,卻依舊緊抓著匕首不放。
“柳姐姐,你這是干什么,快把刀放下!”
楊琪萬萬沒想到,柳娥接近南爺是別有企圖。不管柳娥與南爺有何等深仇大恨,她這等孤注一擲,就算孤注一擲報了大仇,也無疑是自尋死路。
柳娥以為,院子里的那些人會放過她嗎?
“琪琪,這不關(guān)你的事,快走開!”若不是早有覺悟,柳娥也不至于愚笨至此。她大概沒想活著從這里走出去。
以往周圍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南爺就該警醒戒備。可看他這時候絲毫沒有轉(zhuǎn)醒的跡象,料他應(yīng)是中了三日攝魂香。
不管他為人怎樣,好歹是一條性命。
而且看柳娥如此慌張,就知道她以前從未親手取過人命。
論起力道,年幼的楊琪自然比不過柳娥。
她咬牙堅持,兩手分別緊握著柳娥的手腕,不讓她再動一絲一毫。
另一方面,楊琪苦口婆心對柳娥進(jìn)行勸導(dǎo),“柳姐姐,你殺過人嗎?我不知道你跟他之間有什么深仇大恨,就算你報了仇,也不可能活著走出這里,就算你能活著從這里出去,日后只怕也會被噩夢纏身……”
見柳娥眼眸濕潤,陷入掙扎,察覺到她手上力道松動,楊琪試圖將她手中的匕首抽出。
眼看武器就要被奪走,柳娥意識清醒,恨自己差點就受楊琪蠱惑。
她猛的一掙,將雙腕從楊琪的手中掙脫而出。
楊琪來不及防備與躲閃,左手小臂硬生生被匕首劃了一道。所幸刀鈍,只破了她的衣袖傷了她一層皮肉。
楊琪不顧傷痛,將南爺護(hù)在身后。
中間隔了楊琪,柳娥實在不好下手。況且楊琪受了刀傷,而這匕首上有見血封喉的劇毒,她害怕自己害錯了人,白白殺了楊琪一條無辜的性命……
柳娥淚光爍動,視線粘在楊琪手臂的傷口處,陷入深深的自責(zé)當(dāng)中。
“柳姐姐,你可別再做傻事??!這件事咱們就當(dāng)做沒發(fā)生過!”
楊琪已經(jīng)決定,此事天知地知,柳娥知,她知,即可。
楊琪有心放柳娥活路,可老天似乎容不下她。
南爺偏偏在這時候轉(zhuǎn)醒了!
血液的腥甜氣味,刺痛了南爺?shù)纳窠?jīng)。
他經(jīng)歷過沙場,對血的味道尤其敏感。
想要起身,卻感覺渾身的力量如被抽空了一般,南爺吃力的張開眼,見楊琪半個身子被血染紅,頓時怵目驚心,整個人也清醒了不少。
再一看柳娥手持兇刃,不等旁人解釋便明白了眼下的狀況,他強撐起身子,抬手在柳娥胸口拍了一掌。
被勁掌一推,柳娥整個人如紙片一樣飛了出去,撞到墻上方才停下。
口吐鮮血,面紗脫落……
就在這時,向東與安隱破門而入……
“爺,您沒事吧?”
“我并無大礙?!?p> 南爺盤膝運氣,多少從體內(nèi)逼出了一些迷‖香。身上恢復(fù)了些氣力,他抬起楊琪受傷的手臂,撩開已經(jīng)被血浸染透的半截袖子,露出她不盈一握的小手臂上蜿蜒且猙獰的傷口。
似乎是毒性發(fā)作,楊琪傷口周圍有了開始發(fā)黑的跡象。
安隱慌忙給她止血,又封住了她天府、云門等重要穴位,以免毒性蔓延。
觀看楊琪的臉色,除了蒼白呆滯并無其他異樣,安隱心放松不少,抹去腦門的細(xì)汗,緩緩舒了一口氣,“好在刀上沾的毒并不強……”
如果那匕首上帶的當(dāng)真是烈性毒|藥,楊琪這會兒早就因毒發(fā)而氣絕身亡了。
安隱坐在床邊為楊琪號脈,時刻關(guān)注她身體的變化,還不住的詢問:“琪琪,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楊琪好像魂飛魄散,斷絕了與外界的交流,甚至感覺不到自手臂傳來而遍布全身的疼痛。
此刻,她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如何為柳娥善后……
南爺手按在床榻,方能撐起身子。
他臉上陰云密布,眼眸寒如刀鋒。
如果他沒有猜錯,柳娥便是一直以來潛伏在他身邊的細(xì)作。
南爺斜揚嘴角,冷笑一聲,瞪著不省人事的柳娥,眼中迸出嗜血的殺意,“把她給我拖出去!”
只因他這一句話,楊琪回過神來,無措得望了他一眼。
安隱似乎看穿了楊琪的心思,在她有所行動之前及時的攔住了她,“琪琪,你受傷了,不要亂動!”
她傷的是胳膊,又不是腿腳。
楊琪跳下床榻,卻被安隱按住了肩頭。
她以為很容易就能掙脫,沒想到他手下好似有千萬斤重。
“不要……不要傷害柳姐姐,她什么也沒做!”
楊琪嘶聲吶喊,極力袒護(hù)柳娥幾乎昭然若揭的罪行。
“閉嘴!”南爺?shù)秃?,聲如洪鐘,似乎用盡了力氣,此刻變得呼吸急促。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全然不理會楊琪滿眼的乞求。
他早就暗下決定,一旦揪出細(xì)作,就絕不容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