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能用這張紙當被子蓋了,他居然要我寫滿一張!”楊琪憤憤不平,瞪著白紙黑字,尤其覺得“知書識禮”十分刺眼。
元淑停下研墨的動作,道:“妹妹,要不然我來寫吧,我寫的比較快些。”
“開玩笑,這能難得倒我???”楊琪以不正確的姿勢抓著筆,蘸了墨后便開始了這不算浩大艱巨的工程量。
想想也知道南爺是何用意,楊琪偏偏故意扭曲他的意思。用不了一個時辰,僅僅花了片刻功夫,她便將一張宣紙寫滿了。
看她一提筆,便將“知書識禮”四個字占滿了一張宣紙,元淑呆立一旁,瞠目結(jié)舌。
這就是所謂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這離一個時辰之后還有好些時間,楊琪丟掉毛筆,抱著烏龜去里屋補眠。
安隱端了涼茶來,見楊琪不在堂屋,便問元淑,“小姐呢?”
元淑支支吾吾答不上,一雙眼睛不知該往哪兒瞟才好。
睹一眼桌案上的杰作,安隱便猜出事情的始末。他端著涼茶進了里屋,見楊琪正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將烏龜高舉在空中。
“瞧瞧你,哪里像個大家閨秀的樣子?!彪y怪南爺會讓她“知書識禮”,安隱著實感同身受。
楊琪將烏龜放到地上,撇嘴道:“我寧愿做個女土匪,做個村姑,也不想當什么大家閨秀?!?p> 安隱疼她如初,自然是事事能由她便依她。他自然也不想楊琪識字太多,反覺得她這脫韁的性子挺好。
可南爺一樣視她為掌上明珠,大概是希望她能有好的教養(yǎng),足以配得上皇親貴胄的門檻兒。
安隱看得出,南爺是鐵了心要將楊琪帶在身旁。
“你呀你,沒大沒小,不知天高地厚。”安隱就怕楊琪這樣不拘小節(jié)的性子日后會得罪小人、招惹是非,好在她還有南爺這座靠山。可這丫頭倒好,誰的賬都不買。“爺?shù)男乃坪5揍?,我們這些做屬下的都不敢妄自揣度、妄加猜測,你一個小丫頭能摸得透?哪天真惹了他不高興,他要了你的小命都是易如反掌!”
楊琪嘟著嘴,她不得不承認安隱說的對極,因為那樣的事真的很有可能會發(fā)生。
俗話說的好,伴君如伴虎。
她嘟嘟囔囔,“所以我才想去當村姑、女土匪嘛!”
安隱一滯,沒想到這丫頭竟有自知之明,還很會給自己謀后路,“那你還不知收斂!”
楊琪不以為然,反倒安慰安隱,“放心放心,我救過他的命,他不至于對我恩將仇報?!?p> 安隱無言反駁,只道楊琪雖然聰明,但她的想法依然天真。生性純良、心無城府之人,可是很難于亂世存活。
這話題便到此為止,安隱將涼茶遞上,“快喝了吧?!?p> 楊琪坐起身,聽到屋外的拍案聲,嚇得立即躺下,閉上眼裝死人。
南爺拎著她的杰作進屋,見安隱在也不意外,也察覺到睫毛扇動的楊琪是在裝睡。
他到床前,橫臂一揮,將一整張宣紙覆在了楊琪身上。
她不是說可以當被子蓋么,索性就成全她吧!
“安隱,將這烏龜拿去伙房燉了?!闭f這話時,南爺看的是床上裝死的楊琪,就等她會有什么樣的反應(yīng)。
楊琪蹭的一下竄起來,抱著他的手臂阻止他,“不要不要,不要動我的小龜?!?p> 人在塔在,誓死捍衛(wèi)!
南爺當她真大義凜然、視死如歸,原來她也有害怕的么!
“琴棋書畫,你有一樣是會的嗎?”南爺與安隱相視一眼,前者頷首,似乎在暗示什么。
楊琪不解,這兩人在打什么啞謎?
安隱接過南爺?shù)脑?,“琪琪,再過不久,我們回到上京,你可不能再像這樣胡鬧了?!?p> 聽安隱語重心長,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樣,楊琪頓生不祥之感。
安隱繼續(xù)道:“這一路上,你也親身經(jīng)歷過。到了上京,雖然是到了家,可半點不比在外面好。上京中,對我們虎視眈眈,對我們除之后快的小人多如牛毛。你這性子,日后怕是會樹敵頗多,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我跟爺昨夜里商量了,得給你正個名分,不能讓你以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身份跟在我們身旁?!?p> 原來這兩人背著她,以她為主人公,給她擬了一份賣身契?。?p> 楊琪對南爺瞇著眼,只怕這主意定是他提的,安隱不過是附和。
她抱著胸,做防御狀,一臉警惕道:“你們對我有何企圖?我可告訴你們喔,本姑娘賣笑不賣身的!”
她最不放心的就是南爺,這人該不會禽~獸到對她心懷不~軌吧!
賣笑不賣身……
南爺嘴角一抽,這丫頭腦袋瓜里裝的是哪門子的下~流思想!
他頓時沒好氣道:“是安隱要收你做義女!”
楊琪眨眨眼,消化著這個信息。
安隱要收她做義女……
那不就是說,安隱要當她干爹么!
她愣了片刻,隨即行動,在床上對安隱三跪九叩,“干爹好,給干爹磕頭,干爹喝茶?!?p> 雖然喝的是自己泡的茶,安隱卻被楊琪那三聲“干爹”叫的心花怒放。
安隱與南爺沒想到楊琪會答應(yīng)得如此爽快,本以為她會有想法呢。
大約是因為安隱年長的關(guān)系,楊琪早在最初便莫名對他產(chǎn)生依賴。
楊琪平日里又備受他照顧,總感覺他有當媽又當?shù)臐撡|(zhì)。
楊琪在這個時代無依無靠,傍個干爹就相當于有了個長期飯票……
總之,何樂而不為呢!
楊琪總覺得她認干爹的奉茶儀式不太誠意,便出了個奇招。
“干爹,你先等著。”
她知道南爺經(jīng)營茶葉生意,除了銀子,最不缺的大概就是茶葉了??伤粫锉M其用,喝剩下的茶葉都當做廢物當?shù)袅恕?p> 楊琪覺得怪可惜,便將用過的茶葉收集起來曬干,本來想做個枕頭用的。
她撥出來一些,放到盆中,還能用開水澆出顏色來。她又兌了些涼水,覺得水溫差不多了,便小心的端進屋,擱到安隱腳跟前。
“干爹,泡腳?!?p> 安隱受寵若驚,況且南爺還在旁邊,他怎么消受?
“干爹就不用了,給爺泡吧?!?p> 安隱想做好人,楊琪偏給他唱黑臉兒,“他又不是我干爹?!?p> 說著,她動手給安隱拖長筒鞋。
“別人都是給長輩敬茶,你卻用茶水給長輩泡腳,這是何用意?”南爺好奇,虛心求教。
楊琪將水撩在安隱的腳背上,不忘給南爺解釋,“用茶水泡腳,能緩解疲勞,還能減輕腳氣,還能止癢呢!”
“這些你都是從哪兒知道的?”南爺就奇怪了,楊琪不是前事盡忘嗎?
“你是茶商,這些常識,你居然不知道?”楊琪反問他。
南爺一滯,無言以對,他哪里是正兒八經(jīng)的茶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