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老師與同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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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一個高高的身影走上講臺之時，教室里瞬間安靜了下來。楊否猛地愣了一下，他詫異地朝四周環(huán)視一圈，發(fā)現(xiàn)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講臺上那個高高的身影。他覺得很是神奇，起初他以為是自己從未遇見過如此安靜的場景，后來才發(fā)覺這是因為他首次見到吵鬧向安靜的急劇轉(zhuǎn)變。他下意識地瞧了一眼旁邊的小彤，她也正望著講臺，好奇的模樣愈發(fā)可人。

　　“小朋友們，你們好！”講臺上傳來清脆洪亮的聲音。

　　楊否將目光投向了講臺，那個高高的身影他認(rèn)得，正是昨天那個穿著漂亮的張老師。不過此刻再看，似乎沒有昨天漂亮了，不知是何緣故。

　　“老師好?！敝車闵⒌貍鞒鰩讉€聲音，其中一個楊否聽出是在他身后，他扭頭看向余小琪，只見她嘴巴在動，看樣子是她發(fā)出的聲音。她正仰頭看著老師，似乎并未注意到他在看她。

　　張老師翹起嘴角微微一笑，隨后環(huán)視著所有人說道：“平日你們在馬路上碰到你們媽媽或爸爸的朋友，他們是不是都這樣稱呼你們啊？”

　　有零散的幾個聲音回答道：“是。”

　　楊否回憶了一下，心中答道：“沒，沒遇到過?！?p>　　“以前你們是小朋友，而現(xiàn)在，你們在學(xué)校，又多了一個新的稱呼，一種新的身份，你們知道是什么？”

　　依舊是幾個零散的聲音，參差不齊地回答道“學(xué)生?！薄巴瑢W(xué)?！边@次的這幾個聲音里沒有余小琪的。

　　這個回答楊否有印象，他記得小姨曾提及過，但當(dāng)時未在意，所以，他沒能說出來。

　　老師“嗯”了一聲接著說道：“學(xué)生和同學(xué)都是對你們的稱呼，不同的是，學(xué)生是書面用語，同學(xué)是口語表述……”

　　楊否撓了撓頭，感覺老師說得有些生僻了，他看了一眼旁邊的楊小彤，她沒有反應(yīng)，依舊認(rèn)真地聽老師講話。

　　他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胳膊，問道：“你能聽懂嗎？”

　　楊小彤突然嘻嘻一笑，搖著頭說道：“聽不懂?！?p>　　“那你為什么聽得這么認(rèn)真？”楊否疑惑道。

　　“我聽得不認(rèn)真，我……”楊小彤皺了一下眉頭，眼睛突然失去了嬉笑時的光亮。

　　楊否熟悉這個表情，他每次不知如何說話時就會有這樣的表情，雖然他未曾對著鏡子看到過，但他的直覺明確地告訴他：“這就是，你不用懷疑?！睏罘衩靼讞钚⊥行殡y了，笑著說道：“你也聽不懂，老師說得都是我們沒聽過的東西，哈哈哈……”

　　“嗯?！睏钚⊥屓灰恍?，應(yīng)道。

　　“……簡單來說就是：我是老師，你們是學(xué)生，我和其他老師說話的時候就稱你們?yōu)閷W(xué)生，我跟你們說話的時候就叫你們同學(xué)，你們小朋友之間說話的時候就相互稱呼同學(xué)。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边@回回應(yīng)的聲音多了些。

　　楊否一開始雖然聽懂了，但老師后面接著說了那幾句后他又繞了進(jìn)去，“什么這稱呼那稱呼的，怎么那么多稱呼啊？”他有些急躁地在心里抱怨道。

　　他又看了看楊小彤，發(fā)現(xiàn)此時她的目光沒有對著老師，她的側(cè)臉向他這邊偏得更多，眼睛似乎在盯著窗戶外面?！八磥碚娴臎]有在聽，那她在想什么呢？”楊否心里想道，“她怎么看著比我還笨……呃不對不對，是傻……呃也不對，是……是什么呢……”他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透過教室的窗戶他看到了教室前面的院子，這一看，楊否才反應(yīng)過來外面有很多大人，不過，比起一開始看到的，這會兒的大人沒那么多了。

　　“你在看什么？”楊否問她。

　　她掃了一眼楊否，轉(zhuǎn)過頭去繼續(xù)看老師，沒有說話。

　　楊否也再次把注意力移到了張老師那里。

　　“……遇到老師，你們要禮貌地打聲招呼，說‘老師好’。不止我一個老師，大家后面還會遇到更多的老師。我對你們來說是一個比較特殊的老師，因為我除了給你們上課外，還負(fù)責(zé)管理你們在學(xué)校里的生活事務(wù)，因此，我還是你們的班主任。我們每個年級有兩個班，一個是甲班，一個是乙班，每個班級都有一個班主任，你們現(xiàn)在所在的這個教室，這個班級是學(xué)前甲班。我是咱們這個班級的班主任，哦對了，忘了跟大家介紹了，我姓張，叫張麗娟，你們以后就叫我張老師……”

　　到這里，楊否心里大概有了個數(shù)，他這兩天在對上學(xué)充滿期待和好奇的同時心里也有著對其帶來的陌生感的恐懼，而這種恐懼現(xiàn)在看來其實是因為心里有太多的疑問，雖然當(dāng)時他并不知道這些疑問是什么，但當(dāng)剛才張老師把一些話說出來的時候，他就同時知道了疑問和答案。

　　“同學(xué)們，你們還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想要問的嗎？”在一番冗長的話語后，張老師讓眾人枯燥的神經(jīng)放松了下來。楊否心想：是不是馬上要結(jié)束了，是不是可以出去玩了？坐到這里一動不動他感覺屁股都坐麻了。

　　一個個腦袋東張西望，沒有人回應(yīng)她。

　　張老師抬起手臂看了看，那只手臂上纏著一圈東西，這東西楊否還是第一次見，估計現(xiàn)場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見，都一個個脖子繃得直直地看著那里。

　　“同學(xué)們先休息一下，待會兒會有鈴聲，鈴聲響了大家出去轉(zhuǎn)一圈，等第二次鈴聲響的時候就趕緊回到教室里來?！?p>　　2

　　“……當(dāng)啷，當(dāng)啷……”果然有鈴聲傳來，鈴聲由遠(yuǎn)及近，由大到小，但是不是這個鈴聲呢？楊否看了看講臺上坐著的老師，老師下意識地說了句：“下課?！彪S后起身接著說道：“大家可以稍微出去活動活動，熟悉熟悉咱們學(xué)校的環(huán)境?！?p>　　見老師走出教室門，楊否立馬從座位上起來，不停地揉著自己的屁股。他扭頭看了一眼楊小彤，她還坐在凳子上，好像一點都不覺得難受?！白?，出去玩?！彼麑λf道。

　　楊小彤搖了搖頭：“我不去。”

　　楊否回頭朝余小琪那里望去，余小琪旁邊那個小羊眼男孩正跟她嘰里咕嚕地說著什么，她好像還聽得很認(rèn)真。

　　楊否走到跟前對余小琪說：“走，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余小琪瞥了他一眼，說道：“你去吧，我不想出去?！?p>　　余小琪今天有點奇怪，但說不出在哪，沒辦法，楊否只好自己一個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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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否走到院子，之前站在院子里的那些大人基本都離開了，大都在院子邊上的過道里走來走去。從教室出來的很多小孩都圍在院子里的幾個鐵架周圍吵吵鬧鬧，有的人還在鐵架上爬上爬下，他感覺很好奇便湊過去看。這些鐵架楊否昨天就注意到了，起初看到這些鐵架的時候楊否以為是什么沒用的廢鐵架，隨便放到這里的，一直沒有在意，這些人這會兒這么一爬，楊否才看出這些東西的端倪：原來這些是供孩子們玩耍的。

　　看到有人從一個梯子上爬上一個比他頭還要高的臺子，楊否感到很震驚：這些人怎么敢這樣，不怕掉下來嗎？隨后更令他震驚的是，他們爬上去后還站在臺子上跳來跳去，一點都不怕掉下來，地面上發(fā)出很多驚嘆的聲音。緊接著又從臺子另一側(cè)的一個斜坡上滑下來，那速度極快，快到楊否都來不及反應(yīng)，但是他們卻還穩(wěn)穩(wěn)地站到地面上；還有旁邊一個鐵架，上面的高度比剛才那個臺子還要高，有幾個人沿著一豎著的梯子爬上去，兩只手抓住上面的棍子像吊玉米棒子一樣把自己吊在半空，更有讓人吃驚的是有人還在上面吊著向前走，走到另一側(cè)又從梯子上下來，還有在梯子上倒掛的，還有一個人直接站上面，“他是怎么上去的？”，眼前的場景無不令楊否感到驚訝，看他們的身形和自己相差無幾，有的甚至明顯比自己小……楊否試圖分析眼前的場景，在他的世界觀里怎么想這些事都不合理：他一直都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孩子，從小就被外公、外婆、媽媽和爺爺夸獎，所以心里一直都覺得自己挺不錯，但看到今天這樣的場景，他突然覺得自己像腳底下的土一般失去了光彩，這些孩子和他一般大，但是他們卻能做出他想都不敢想的事，這怎么說都說不通。他思前想后，最后只得出了一個疑問：他們要么是不怕死，要么就是這里面有什么他還不知道的事？想到這個疑問，楊否就心想他一定要找到答案，不然，他就不再像以前那樣聰明了。

　　懷著困惑和一種莫名的冷落感轉(zhuǎn)身，楊否想著去別的地方再看看，因為他印象中，在四排教室房子的后面好像還有什么，昨天沒留意，現(xiàn)在突發(fā)奇想想去看一看。剛一回神，就看到楊小彤蹲在院子里靠近教室門口的角落里撿東西，他于是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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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否在楊小彤旁邊蹲下，楊小彤手里拿著個小竹棍，在地上歪歪扭扭地畫了一條線，楊否問道：“你在畫什么？”

　　楊小彤沒有看他，但是跟他說話了。她說：“我在寫我的名字?！?p>　　“你會寫自己的名字？”短短五分鐘內(nèi)楊否被震驚了至少十次，沒想到這兒還有一招在等著他。

　　“不會?！?p>　　楊否舒了一口氣，接著問道：“不會你寫什么？”

　　“不會就不能寫啦？”楊小彤抬起頭看向他，一副笑嘻嘻的樣子。

　　看見她笑，楊否的心里就不由得會升起一股暖流，情不自禁地對她笑了起來。

　　楊否看了看自己周圍，在目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找到一個帶著尖角的小石頭，也學(xué)著楊小彤在地上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