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人,孟大人……”
“誰呀,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孟巖睡的真香呢,這耳邊傳來一陣聒噪的聲音,十分不耐煩。
“孟大人,有人來看你了!”
“看我?”孟巖一睜眼,坐起來,“這大清早的,誰來看我?”
“這個小的我不認識,不過看上去是位小姐!”牢頭老周曖昧的一笑道。
“小姐?”孟巖一愣,在京城,他認識的年輕女孩子不多,除了郭月之外,好像沒旁人了吧?
可不是說好了,他在詔獄這段時間,她不必來看自己,又是沈聰過來就可以了。
“老周,這小姐啥模樣?”
“模樣挺好看的,就是看上去有些病怏怏的,臉色似乎不太好!”老周回憶了一下道。
“病怏怏的,老周,這里可是錦衣衛(wèi)詔獄,你怎么什么人都往里面領呀!”孟巖皺眉道。
“小人哪有那權力,是上面安排的,我只是負責傳個話,不過,見不見還的您自己決定!”老周道。
“上面安排的?”孟巖一愣,難道是郭怒的安排,莫非……
“行,我見一下,但這里不太合適,你給我找個說話的地方!”孟巖起身道。
“行,我給您安排!”
“我梳洗一下,見人家小姐,總不能太邋遢!”孟巖道。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牢頭老周過來領人了!
“就這里?”
“恩,孟大人,你們說話,多久都沒關系?!崩晤^老周嘿嘿一笑,討好道,他在牢里這么多年,什么人最終什么結局,他都能看出一二來!
這孟巖多半沒什么事兒,遲早是要放出去的,蹲詔獄只是做個樣子,沒看到這北衙都被南衙的接管了嗎?
“怎么會是她?”透過門上的小窗戶,孟巖看到了房間內的人,有些吃驚!
郭怒并沒有將于欣三番兩次拜訪郭府的事情告訴他,因此孟巖也不清楚郭怒到底用什么方法讓他進入楊府給楊閣老治病。
孟巖猶豫了,朝廷政治斗爭何等殘酷,看不見的刀光劍影,于欣一個柔弱女子,卷進去怕是連骨頭渣都不剩下。
還有那位未來的大明朝中流砥柱,于少保?
可能感覺到來此門后的注視,于欣微微的一轉頭,朝門口望去,孟巖知道躲避不是辦法,輕輕的一推門,走了進去!
“孟先生……”于欣驚詫的一起身,有些激動的喚了一聲。
“于小姐,想不到我們又見面了,還是在這樣的場合之下?!泵蠋r苦笑一聲。
他也曾想過,自己跟于欣再一次見面會在什么時間,什么地點,但在詔獄里,他還真沒有想過。
“欣也沒有想到會在這里見到孟先生!”于欣睫毛輕微的顫抖了一下,故意的微微欠身道。
“于小姐,請坐,這里是詔獄,也沒杯熱茶……”
“欣在外面聽了孟先生的事跡,非常敬佩,先前是欣誤會先生了!”于欣歉意道。
“那種情況下,于小姐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孟某可以理解!”孟巖忙道。
“孟先生……”
“還是叫孟大哥吧,我聽著有些生分了!”孟巖主動道,總是讓一個女孩子開口主動跟他說話,有些過了。
“孟大哥,那天在惠民藥店……”
不提惠民藥店還好,一提惠民藥店,孟巖就感到臉頰微微一燙,有些尷尬:“那個,于小姐,并非孟某有意避開不見,只是,我一個錦衣衛(wèi),你呢,是當朝三品大員之女,你我身份有別,恐被人看到,對你還有令尊的聲譽不太好。”
于欣微微點了點頭,對于父親,她是了解的,正直無私,但有的時候太過迂腐了!
如果他知道自己跟一個錦衣衛(wèi)鷹犬有來往的話,肯定會大發(fā)雷霆的,就是母親也是不許的。
父親對鷹犬素無好感,如果不是蒙郭怒搭救,怕是她跟郭月之間的來往都不被允許!
在父親眼里,鷹犬干的都是蠅營狗茍之事,上不得臺面,比不上堂堂正正的讀書人。
歷史上對于謙早已有評價,有魄力,有能力,有歷史功績,但唯一的缺點就是迂腐,一根筋,不知變通,馭下太過苛刻。
這樣人只能做一個清流錚臣,但如果掌握全局,他的性格缺陷就非常大了!
性格決定命運!
正是因為他的這個性格,不懂得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最終落得一個凄涼的下場!
總之一句話,于謙這個人有點兒清高!
你一個人清高不要緊,總不能要求所有人跟你一塊兒清高,這是不現(xiàn)實的。
這也為他后來悲慘的命運定下了基調。
“孟大哥,于欣此次前來……”
“我知道,你是為了藥方來的吧,那天你在惠民藥店跟齊掌柜的話我都聽見了,本想找個機會重新寫個藥方托齊掌柜給你,沒想到突然就身陷囹圄,正好,我找牢頭要些紙筆過來,給你重寫個藥方!”孟巖道。
“不,不,孟大哥,欣一人安危何足掛齒,欣來此是為了朝廷社稷的安危?!庇谛赖?。
“朝廷社稷的安危?”孟巖豈能不明白于欣所言何事,但他還的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孟大哥,你是一名錦衣衛(wèi),當知朝堂之上誰的勢力最大,誰又是禍害朝廷百姓的罪魁禍首?”于欣問道。
“噓,慎言!”孟巖忙提醒道,“這里可是詔獄,你我在此談話,怕是都會有人記錄下來!”
“啊?”于欣吃驚的掩住嘴巴道。
孟巖指著桌子上的水壺道:“用這個?!?p> 聰慧的于欣馬上明白孟巖的意思,拿開水壺的蓋子,伸出纖纖玉指在里面沾了水,然后在桌上寫道:“楊閣老病重,內閣首輔位置空缺?!?p> “這似乎不是你我能夠關心的事情吧?”孟巖寫道。
“牽一線而動全身,若是內閣首輔換人,勢必會影響朝廷格局,到時候百姓禍福難知!”
“于小姐憂國憂民的情懷,孟某十分敬佩,可我一個階下囚能做什么呢?”孟巖很上道。
“以孟大哥的醫(yī)術,若能醫(yī)治好閣老,內閣穩(wěn)固,奸人之計落空,此舉百姓稱頌!”于欣謝道。
“于小姐太抬舉孟某了,我并非大夫,再說,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泵蠋r道。
孟巖不知道大明朝有沒有非法行醫(yī)罪這一條,如果有的話,他根本不是醫(yī)戶出身,那就沒有資格行醫(yī)。
“孟大哥的醫(yī)術,欣親眼所見,親身經歷,欣相信孟大哥一定可以妙手回春,挽救閣老,挽救大明于水火!”
“于小姐,孟某不過是一凡夫俗子,又不是天上的神仙,怎么能保證就一定能治好閣老?”
“欣聽聞孟大哥有開腹取胎之術……”
“于小姐,你應該懂得,醫(yī)不叩門,道不外傳的道理,就算我有心救人,人家也未必肯讓我救!”
“圣上已經出了皇榜為閣老求醫(yī)!”
“于小姐讓我去揭皇榜?”孟巖笑了,“別開玩笑了,我現(xiàn)在是待罪之身,根本出不去!”
于欣愣住了!
她確實沒有想到這一點,孟巖現(xiàn)在可是罪犯,雖然沒有正式定罪,但已然失去了自由。
“于小姐,我真的是愛莫能助!”孟巖狠心道。
“孟大哥……”
“于小姐,感謝你來看我,但你說的那件事,我實在是身不由己,你請回吧!”孟巖起身道。
于欣滿臉愕然,最后只能是失望離去!
“達叔,于欣的事情,你為何不事先告訴我一聲?”于欣走后,孟巖見到了老達。
“這不是怕你有了準備露餡兒嘛,這女娃子聰明的緊呢!”老達解釋道。
“可她畢竟救過我的命,我不想這么騙她!”孟巖道。
“非常時行非常事,就算日后她知道了這一切,也是可以理解的!”老達道。
“利用這樣一個女孩子來達到我們的目的,你們知不知道她的心臟不好,隨時都有可能……”
“小孟大人,你對于小姐似乎很關心?”
“我能不關心嗎,他救過我的命!”孟巖怒道,“早知道你們利用她的話,我才不管哪個楊溥的死活呢!”
“小孟大人,何必說氣話呢,其實,我和老爺也是剛知道你跟于小姐的關系,要不是于小姐跟小月是好朋友,你跟老祥又在惠民藥店跟她們擦肩而過,于小姐也找不上門來!”老達解釋道。
“就算是這樣,也沒有必要利用于欣吧?”
“這說來也是巧合,你不是給于小姐開了一張藥方嗎?那張藥方被太醫(yī)院院使溫良棟大人看到了,詳細的詢問了你的情況……”老達將其中關系梳理解釋給孟巖聽道。
“這件事你們也是剛知道的?”
“自然是剛知道的,要不是你在詔獄不方便,你跟于小姐昨天晚上就見面了!”老達道。
“算了,下一步怎么安排,郭叔怎么說?”孟巖問道。
“那就要看天意了,如果于小姐把你在這里的消息透露給楊府,那很快小孟大人就可以出去了,如果于小姐堅持不肯說,那就難說了。”
“也就是說,一切看于欣的決定了?”
“如果非要這么說,是這樣。”老達點了點頭。
“是于欣小姐嗎,我家老爺請你到對面的茶樓一唔?”失望的于欣出了北衙的大門,迎面而來一名青衣小廝,遞給于欣一個牛皮信封。
“小姐?”
于欣狐疑的打開信封,一張紙出現(xiàn)在她面前,仔細一看,于欣臉色變化了一下,迅速的放回信封內。
“走,福伯,小紅,我們去對面的茶樓!”于欣毫不猶豫的收起信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