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死細佬
舒眠開車送紀青山回酒店的時候，夜空被烏云遮蓋，空氣里有潮濕的悶熱。似乎要下暴雨了。
紀青山怕舒眠回去趕上大雨，沒有多耽擱。兩人道別，自己徑直上了電梯。
電梯門打開的時候，一個拖著行李的身影急匆匆沖進來，差點和他撞個滿懷。
他抬頭一看，是滿面焦急的強子。
“這么晚了，你干嘛去？”紀青山按住電梯按鈕問。
強子倒是有點興奮的說：“我媽突然來了。讓我去酒店找她?！?p> ”喲，怎么沒提前打招呼？”紀青山第一個想到的是別影響排練。
強子聳聳肩說：“她說抽獎抽到一張便宜機票，就來了?，F(xiàn)在住在城里的酒店。大哥，我先走了?！?p> “哎，什么時候回來？”紀青山問。
“明天早上！”強子說著，電梯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
紀青山一個人拖著腳步回房間，一進門，花瓜正在看家庭矛盾調(diào)解節(jié)目。
“回來了？吃飯了嗎？“生活部長關(guān)懷道。
紀青山點頭。洗了手坐在沙發(fā)上，有的擔(dān)心的問：“強子家里人回國了。你說……強子和小嚴的事，他家里知道嗎？”
花瓜搖頭：“他都是偷著跑回國的。再找個女朋友生個孩子，永遠不回去了。他父母不是白在國外刷盤子了？”
強子的父母也是苦出身。輾轉(zhuǎn)出國后，在國外靠打工開餐館苦苦支撐，拉扯大孩子，供著強子上了最華而不實的音樂學(xué)院。想讓孩子在國外出人頭地。他們接受不了強子回國吃回頭草。其實主要是接受不了自己錯過了國內(nèi)高速發(fā)展幾十年的現(xiàn)實，不肯認輸罷了。
紀青山用手虛握了拳頭，掩唇輕咳。不自覺的顰起眉頭。他總覺得這事不穩(wěn)妥。
花瓜還是饒有興致的看電視上大媽的哭訴，沒被他影響。
紀青山按著心口深深吸氣，又是一陣咳嗽。
“怎么了？”花瓜抽空回頭問。
紀青山皺眉說：“好像要下雨了。覺沒覺得悶？”
花瓜不屑搖頭說：“我又沒病?！?p> 第二天節(jié)目組全員歸隊。樂隊合練已經(jīng)開始了，強子才緊趕慢趕進了演播大廳。小嚴還是像以往一樣，有事沒事往強子跟前湊。
兩個人休息的時候嘀嘀咕咕半天。紀青山冷眼看著，估計是在說強子家長突然來訪的事。
到了放飯的時候，舒眠照例拿著紀青山的小飯盒來找他，順便來打探強子家里的情況。
舒眠和紀青山躲在嘉賓室里八卦。
“哎，小嚴好像有點不開心。強子的媽回國了，強子也沒說帶著小嚴見家長。”舒眠問。
紀青山早就料到會是這樣。其實這種情況雖然委屈了小嚴，但對節(jié)目卻是比較好的結(jié)果。至少兩個愣頭青不會在節(jié)目錄制期間鬧得不可開交。
他大略給舒眠說了說強子家的情況。舒眠不禁皺了眉頭。
“我們小嚴雖然是小地方來的，可是人家家里有礦，又是獨生女，要不養(yǎng)得白白胖胖呢。強子這樣……不是委屈我們小嚴了嗎？”
紀青山也忍不住點頭。這就是他不愿意強子帶小嚴留宿的原因。誰家的女兒不是嬌生慣養(yǎng)長大的，男孩子要是沒擔(dān)當(dāng)，真的對不住人家女孩。
兩人正說話間，花瓜探頭進來，輕描淡寫說：“強子媽想要來演播室看看，行嗎？”
“??？”紀青山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演播室又不是菜市場，沒事來這逛干嘛？
花瓜解釋說：“強子想讓他\媽對自己的工作有點認識。他只有混的好了，家里人才能允許他留下。”
“哦……”這回紀青山明白了。他很識趣的問：“我們需要角色扮演什么嗎？”
“只要表現(xiàn)出他混的很好就行了?！被ü下柭柤缯f：“也不知道怎么TM算混的好。他搞那幾臺破機器，比老子掙得多多了?！?p> 舒眠想笑，忍住了。她起身說：“所以第一關(guān)是留在國內(nèi)，第二關(guān)就可以在這娶媳婦了？”
花瓜和紀青山同時點頭。
“行，各部門配合一下?！笔婷吲陌逭f。
到了下午，強子媽雄赳赳的來了。她梳了一個紅軍頭，穿著一身運動服，背著雙肩背書包，和大家想象的歸國華僑形象相去甚遠。
強子媽到了棚里，看哪里都新鮮。她圍著各種樂器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見人就握手。好在她不認識國內(nèi)的明星，并沒有要求和朱紅等歌手合影。
紀青山很捧場，以同事的身份介紹了強子工作的重要性，一口一個“Johnny老師”，把他定位為節(jié)目成敗的關(guān)鍵。
“強尼老師是目前國內(nèi)不可多得的調(diào)音和混音高手。他的技術(shù)性和樂感都一流。”紀青山面不改色的說。強子自己都尷尬了。
媽媽聽了高興得不得了。抬手打了一下強子的后腦勺說：“死細佬，當(dāng)初不聽家里勸非要回國。他大字不識一個，我們都以為他會被人販子賣了?！?p> “嗯……他歲數(shù)有點大了。”紀青山不無遺憾的說。
強子捂著后腦勺，指著紀青山說：“我雖然沒被賣了，可是也差點要飯。好在紀爺收留了我，我的工作都是他安排的?！?p> 他又興奮對媽媽說：“紀爺是大明星呢?！?p> “真的？”媽媽驚訝的張大嘴，趕忙說：“強尼，快給我和明星照張相?！?p> 這邊好不容易糊弄過去強子媽，紀青山回到本職崗位上繼續(xù)較勁。強子也有點急活要干，把媽媽放在臺下觀眾席。
紀青山指導(dǎo)了朱紅練習(xí)新歌。休息時朱紅溜溜達達下了臺。紀青山去洗手間，回來時赫然發(fā)現(xiàn)朱紅在和強子的媽媽交頭接耳。
紀青山頭皮一緊。他想起上一場強子沒給朱紅修音。別人聽不出，朱紅自己一定知道。她怎么可能跟強子的家里人這么熱絡(luò)。
他連忙示意強子把自己的親媽快速帶離現(xiàn)場。強子倒也不笨，走過去打斷兩個女人的談話。朱紅笑笑起身，和強子媽熱情的揮手道別。
紀青山遠遠看著，強子媽沒有離開的意思。她臉上陰云密布，抬頭似乎在質(zhì)問強子什么。強子愁眉不展，張口結(jié)舌的解釋。
紀青山心道不好。真是百密一疏，又被朱紅鉆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