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巖父親給他辦的是寄宿制,費用出得多些。平時除了上課外,吃住都跟其他寄宿的學生在草堂東南邊的茅草屋里。一天夜里,他突發(fā)奇想,跑到學堂里,在垃圾桶里拉了一泡屎,還將擦屁股的草紙按在了墻上。
第二天,先生講課時,發(fā)現(xiàn)墻上有紙,扯下來一看,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學生們早已笑得東倒西歪,隨后才發(fā)現(xiàn)垃圾桶里的大便。鄭誠知道他與平常學生不同,不好苛責,只得作罷??捎駧r就做出更加出格的事情來。
原本為了保障他的安全,避免他做出傷害自己的事,鄭先生安排一位懂事聽話的學生吃住都陪他一起,他卻玩起了惡作劇,用木棍把門插上,把同學反鎖在屋子里,自己跑到草堂里四處閑逛。
最過分的一次,他趁休息時間,跑到另一間學堂外,對著門猛踢一腳就跑,把學堂里正在講授諸子課的馬先生與一眾學生們嚇得不輕。
這一回,草堂堂主衛(wèi)嚴要見鄭先生了。
賬房來喚鄭誠。
“鄭誠,堂主有事要見你。”
鄭誠正在門前清掃落葉,低著頭。
“喲,你不是瘸子呀?腿腳還溜索?”
“賬房先生,您見笑了!上回我的腿是不小心……?!?p> “得。別說了,放下掃帚趕緊跟我走吧。”賬房沒等鄭誠話說完就把他帶走了,他對鄭誠的腿不感興趣。
跟隨著賬房先生,往北走了有一段時間,鄭誠才得以近一步觀察到茂言草堂的景致。草堂大院是前朝宰相在這兒蓋了養(yǎng)老的宅子,現(xiàn)在用作了學堂。這里面亭臺樓閣,都很別致,只是蒙著一層霧氣,透露出一股陳舊的味道來。往里又進了兩道門,來到了最北邊兒的屋子。
“堂主大人,鄭誠我給您帶來了?!?p> 賬房在最大的房間門外說話。
“進來吧?!?p> 這是鄭誠第一次見到堂主,隔著簾子見的面。透過屏風上的薄紗,隱約看見堂主個子高挑,身材魁梧,聽聲音,大概能辨別出堂主年齡五十有余。
“這位就是那學生的老師?!辟~房一改平日里的嚴肅,彎著腰笑著說。
“堂主好!”鄭誠忙彎腰問好。
“嗯。玉巖這個學生,是怎么回事?”堂主沉沉的問到。
“他……來報到的時候他父親就強調(diào)過不要過分苛責他,起初還很好,后來逐漸開始做些壞事。其他都可以忍受,只是曾經(jīng)有一次說要尋短見,被我送回他家里休息了七天?!?p> 堂主的臉沉了下來。
“可別鬧出人命來才好……你出去吧?!?p> 半個時辰過后,賬房喊著鄭誠,把玉巖再一次送回了家中,與玉巖父親結了他的學費。
這一回,玉巖父親沒有責罵,只輕輕嘆了口氣,讓玉巖歇息去了。臨走前,玉巖笑了,這一次他臉上,只有放松與愜意,他小聲呢喃:“父親,我離不開你啊。”
來草堂教書已有一段時日,這天,鄭誠去集市上采購一些日常用品。在去集市買米的途中,鄭誠偶然遇到了一位學生父親擺的米攤。
米農(nóng)聽說是學堂的先生,二話不說扛起一袋米就送來了草堂,在鄭誠再三堅持下,他只收了幾個銅錢就匆匆離去。
第二天,學生帶來他父親的一張字條:
“先生,米中之物可否收到?”
鄭誠頓覺蹊蹺,回到屋里伸手進米里,摸出了一枚銀錠,這些可是他當教書先生半年的薪水。事出蹊蹺,他找到賬房,問清了學生的情況。原來這學生還有個孿生哥哥,一個月前在草堂外與人發(fā)生爭執(zhí)打斗,隨身攜帶了刀具,發(fā)現(xiàn)及時并未傷人,已被勸退家中,如無人擔保,就不允許再回到學堂上課。
學生做出傷害自己的事后果都不堪設想,況且這學生身上,還有傷害他人的潛在危險因素,難怪會被辦理了退學。鄭誠連忙回到屋內(nèi),將銀子用碎布包好,這名學生家住得近,未曾辦理寄宿,鄭誠放學后就將學生一起回家,算是做個家訪,到了家門口,學生獨自跑開尋伙伴玩去了,只留下父親與老師在家。
鄭誠走進學生家中,見到了學生的父親。他是個略顯憔悴的中年人,臉上寫滿了憂慮。鄭誠將銀錠交給了他,解釋了學生退學的情況。父親聽后,眼中閃過一絲愧疚,說道:“是我疏忽了,沒有好好管教孩子。”他接過銀錠,鄭重地道謝。
鄭誠安慰道:“孩子畢竟還小,教育需要時間和耐心。只要我們用心,一定能讓他改過自新。”父親聽了鄭誠的話,露出了微笑。他邀請鄭誠留下吃頓飯,表達了對鄭誠的感激之情。鄭誠欣然答應,與學生的父親一起坐下,開始談論起孩子的未來。
學生家長招呼鄭誠坐下后,鄭誠便與他聊了起來。
他們在簡陋的餐桌旁坐下,父親用破碗盛起了熱氣騰騰的米飯,熱情地邀請鄭誠動筷。鄭誠微笑著接過碗,感受到了這份家庭的溫暖。在交談中,他了解到了學生家庭的困境和父親的艱辛。雖然環(huán)境簡陋,但父親對孩子的愛卻是真摯而深沉的。鄭誠決定盡自己所能,幫助這個家庭重新找到希望的光芒,讓孩子能夠重新?lián)碛忻篮玫奈磥怼?p> “家中孩子幾人?”鄭誠問到。
“三個兒子,老大在軍營當兵,剩下兩個兒子在家,一人讀書,一人種田?!?p> “是否因上月堂外滋事回到家中?”
“正是。不瞞先生,我家世代種田,盼著孩子們能夠識文學禮,考取功名,為家族添光。先生請喝水。”
鄭誠思考了一下,繼續(xù)說到。
“萬物生長,生命延續(xù),都離不開果腹之物。勞作并不是不起眼的事,恰恰相反,如果沒有農(nóng)人辛勤勞作,何來人世太平?生命也就到此為止了,談何繁衍?”
“先生所言有理。”
“勞作能夠規(guī)范一人秉性,春生夏長,秋收冬藏。于隴間耕作更能鍛煉一人的毅力與心智,如若三五年后,令郎仍渴望讀書識字,再到學堂求學不遲。且到那時,眾人也將重建信任,學生也將更加刻苦?!?p> “先生所言,屬實。”
飯桌上,學生的父親滿懷感慨地說:“感謝先生,真是讓我省悟了不少。孩子的將來,我會更加用心去引導他,讓他遠離那些不良的影響?!痹跍剀暗姆諊?,他們共同商討著孩子的未來規(guī)劃,仿佛一片陽光透過云層,為這個家庭帶來了一絲溫暖和希望。
鄭誠起身離開了。
回到草堂,小猴子已經(jīng)在屋里蹦跳著迎接他了??吹叫『镒踊謴偷煤芎?,鄭誠琢磨著將它放歸山林。這天夜里,它帶著小猴子來到南湖山,不曾想?yún)s發(fā)生了一件蹊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