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近戰(zhàn)法
東鄉(xiāng)公主聽過夏侯惠的話語,不由有些惱怒:本以為他會有什么高見,不過也是這套已然聽過百遍的說辭。
“便是稚權(quán)不說,我也知道應當以大局為重,否則,不是辜負了太祖的教導么?”東鄉(xiāng)公主依舊背對著拱手而立的夏侯惠,淡淡的開口道。
聰明如夏侯惠,自然聽出了東鄉(xiāng)公主言語之間委婉的逐客令:“有公主這番話,惠便放心了,還望公主恕在下先行告退……”
待得少女點頭默許之后,夏侯惠才緩緩離去。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三艘樓船上的弓弩和投石機盡皆被固定在甲板之上,曹丕復命軍士嘗試了一下,果然成效斐然。
東鄉(xiāng)公主那日聽了夏侯惠的勸諫之后,這半月間雖然并無太大的改變,但對常陸也不像原來那般敵視了。
她對常陸本就沒有什么厭惡的理由,這么做的唯一原因便是他和魏主的關(guān)系實在是太親近了:不論是同乘一輛馬車、亦或是因為他的提議而瞬間改變了自己的想法,都讓少女覺得這兩人一定在暗中達成了什么不為人知的交易。
常言道:愛屋及烏。厭惡一個人也是同樣的道理,不僅僅是會討厭他本人,連帶著和他交往甚密的人也會一起嫌惡。
“常將軍,陛下傳將軍去御營覲見?!庇熊娛孔哌M常陸所在的營帳,向他恭聲稟告道。
常陸聞言,皺了皺眉頭,但還是跟在軍士身后向御營走去。
御營之中,除了魏主,尚有劉曄、滿寵、文聘三人。
魏主見了常陸,向內(nèi)侍做了個手勢。內(nèi)侍會意,急忙上前,引其入座。
“今日,朕喚四位愛卿前來,乃是有要事相商?!贝匠j懽ê?,曹丕方才緩緩開口:“近日鎮(zhèn)南將軍曹休上表,言與東吳大都督陸遜于荊州拒兵相持,不相上下?!?p> “陛下可是憂心東線戰(zhàn)場亦像鎮(zhèn)南將軍所處西線戰(zhàn)場一般,陷入久戰(zhàn)?”劉曄思慮了一會,方才開口問道。
“子揚深知朕心也?!辈茇@道:“許昌群臣之中,唯有你、長文與仲達三人不反對這次伐吳。若非仲達須得留守許都,替朕籌措糧草;長文精于政事而不精于軍略;否則朕定要將汝三人盡皆帶上……”
見得無人接話,曹丕復開口道:“朕雖依平南將軍計策,令曹子丹屯兵邊境,佯作攻蜀態(tài)勢,但若是蜀中人士得知朕不在許都,恐怕仍會頂著子丹的壓力強行出兵,因此,東西兩線,必須要有一線速戰(zhàn)速決。”
劉曄聽罷,建言道:“臣以為,陸伯言實乃當世人杰,鎮(zhèn)南將軍恐非其敵手,恐怕只能從東線戰(zhàn)場尋找機會。但是東吳水軍確實精銳,便是有東鄉(xiāng)公主計策,恐怕也難以在正面交鋒中占得什么便宜。以臣之見,不若陳兵江北,吸引對方注意力,同時暗中遣一軍偷渡長江,在江南制造混亂,然后再以大軍壓境,則東吳水師可破?!?p> 曹丕聽罷,深深頷首:“仲達亦向朕提過類似的計策,既然你二人所見相同,可見這恐怕是擊敗東吳水軍的唯一方法。朕不日即下令開拔,抵達江北后,依言行事。仲業(yè),伯寧,朕欲讓你二人各領(lǐng)一艘樓船,并朕所乘樓船、以為掎角之勢,不知二位愛卿意下如何?”
文聘、滿寵二人聞言,登時拱手道:“謹遵陛下之命?!?p> 待到一切事畢后,曹丕才緩緩轉(zhuǎn)向坐于最下首的常陸:“朕以前從未想過:常愛卿出身蜀中,卻對水戰(zhàn)有著諸多深刻的理解。朕今日喚愛卿前來,便是想讓愛卿與仲業(yè)一同商討一下,艨艟、斗艦是否有改良的辦法?”
文聘早就從魏主口中得知了此事,聽得曹丕之語后,轉(zhuǎn)過身,向常陸行了一禮:“還望常將軍不吝賜教?!?p> 艨艟斗艦要如何改良?聽得曹丕話語后,常陸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他并非是不知道改良的方向,而是在思考如果真的將這一方向告知曹丕之后,會不會為諸葛亮未來的伐魏之戰(zhàn)埋下隱患……
“臣以為,艨艟、斗艦二者,皆是近戰(zhàn)所用戰(zhàn)船,與其依東鄉(xiāng)公主之言加強它們的遠程能力,不如在近戰(zhàn)能力上多做文章?!背j懰紤]良久,方才開口道。
既然魏主主動發(fā)問,自己什么都不說固然也可以,但一旦給出了一些建議,必然會在曹丕心中留下良好的印象,這對自己的大計亦有諸多好處。需要注意的只不過是把握好自己提出的建議,不要過多的給魏主透露一些不必要的信息就可以了。
“近戰(zhàn)之法,唯有兩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沖撞法;以及用鉤拒制住敵船,令軍士登上敵船殺敵。不知平南將軍尚有其他什么方法?”文聘開口問道。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那日常陸向魏主提出的建議極有道理。但僅僅因那一天的事情,便讓文聘承認此人在水戰(zhàn)方面的造詣可能超過自己,卻是萬萬行不通的。
“文將軍所說的方法,其實都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法。其實陸一直覺得,第一個將投石機搬上戰(zhàn)船的人實在是天才,不僅可以給予敵船最大的殺傷,而且還不需要擔心己方的軍士會因此受傷,那么我們又有什么道理放棄這般天才的設計呢?”常陸看向文聘,認真的說道。
“陸以為,投石并不一定必須用做遠程攻擊的手段。”
文聘皺了皺眉頭:“愿聞其詳?!睂崉t他心中充滿了嘲諷:投石機那般構(gòu)造,為的就是可以將沉重的石塊發(fā)射到遠處?,F(xiàn)在卻說讓他將投石機變成一個近戰(zhàn)武器,那么和當日常陸自己所說的“將艨艟、斗艦改造成小一些的樓船”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投石機的殺傷力難道是在投石機本身么?不是的,而是在于投石機拋出的石頭。陛下大可仿照這一原理,命人于艨艟、斗艦的前后左右、對稱地豎起可活動的木桿,然后在木桿頂端裝上大小、形狀相近的石頭,在接近敵船之時拉起木桿,然后放下。這樣一來,不僅可以有投石機的殺傷力,還不會使打擊落到空處,豈不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么?”常陸看向魏主,緩緩說道。
其他人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有劉曄眼睛一亮:“平南將軍所語之事我知矣。投石機將石頭扔到高處,從而使普通的石頭具備了驚人的殺傷力,那么同樣的,直接從高處落下的石頭,也一定會具有同樣的殺傷力。這般簡單的道理,為何我之前沒有想到呢?”
與在場其余人不同,劉曄曾在曹操與袁紹于官渡對峙之時,獻上霹靂車之計,對常陸所說裝置的理解能力自然超過旁人。
見魏主仍是一副懵懵懂懂的表情,劉曄只得向他又細細解釋了一遍。
曹丕聽罷,不由得拍案而起:“常將軍實乃朕之左膀右臂也!”說罷,急命軍士依常陸之言仿制器械。
文聘雖心有不甘,但在親眼見識過這等新式武器的殺傷力之后,也不得不承認從今日起,水戰(zhàn)有了第三種近戰(zhàn)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