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六一早,頭一天就已經抵達寧州大營的凌曜,帶著三天前趕回梧州的阮從皓和邵平還有一眾迎親的侍衛(wèi),抬著花轎一路吹打著準時出現(xiàn)在吳府大門口。鞭炮炸了一地,凌曜回身吩咐身邊的眾人,“動作要快啊,按昨天晚上分配好的,兩人按一個,邵平你得把江笠按住咯,那娃會撒潑。我進去接了人就走,辰時出發(fā)?!?p> 他轉身一揮手,正要帶著眾人敲門呢,門開了,從里面走出了吳青云、江笠還有冷南楓的幾個侍衛(wèi),讓凌曜這邊唬住了的是,張標、朱瑜和負責守護吳府的那一隊侍衛(wèi)也赫然在列。
“嘿!阿標、老朱,我說呢,一大早的你倆跑哪兒去了。還有你們,”凌曜抬手一指一眾侍衛(wèi),“站過來啊?!?p> “他們是公子這邊兒的人!”江笠得意的一抬小下巴。
“敢攔我罰俸半年啊!”凌曜急了。
“少夫人說沒事兒,一年也掏得起?!睆垬诵χ?。
“阿標,老朱,你們知道當細作的下場不?”阮從皓問。
“少夫人是咱倆接到余杭的,咱不算細作。”老朱頭一搖,大有寧死不屈的架勢。
“不成了,只能硬闖了?!比顝酿┛粗桕渍f道。
“哎!這……我是成親呢還是搶親啊?”凌曜搖搖頭把帽子取了遞給身后的侍衛(wèi),提起朱紅織金蟒袍的下擺往腰間一束,一拉手袖,“動手吧!”
“就您這架勢,不是搶親是啥?”邵平已經哈哈大笑著跌坐在地上。
“要不還是用銀子解決吧?!鄙燮讲林Τ龅臏I花說道。
“你自己瞧瞧他們那副嘴臉,是我這點兒銀子能收買的嗎?”
“來!”江笠招招手笑呵呵的說。
“小崽子!”邵平笑著就沖了過去,一把就抓住江笠的腰帶,順勢就把人抗到了肩上。吳青云從邵平身后探手過來就要反鎖他的雙手,邵平只能把江笠給放下,回身躲過吳青云。
凌曜見江笠沒站穩(wěn),上去一個掃堂腿,江笠就滾到了地上,還不等他爬起來,凌曜身后的兩個侍衛(wèi)上來就按住江笠,“按住了,別讓這小子起來?!绷桕追愿劳昃屯箝T口跑去。
孫暉和小林子張開雙臂就攔住了他,凌曜一手抓一條胳膊,“唰”的從兩人中間仰面鉆過,把二人的手反手就扣住了,身后的侍衛(wèi)又沖上來按住兩個。
阮從皓在身后邊看邊拍手,“不錯不錯,左邊還有阿標,老朱在前邊,再使把勁兒凌將軍,快到門口了?!?p> “你還不來?也要當細作么?”凌曜邊闖邊問。
“來了來了?!比顝酿┡苓^去,一把拉住吳青云,兩人眨眨眼,四手一搭,扎了個馬步,“躍霄,上來!”
凌曜一見這招,喜上眉梢啊。一躍跳到兩人手上,兩人順勢往上一送,他便躍上了院墻,輕輕的落入了院子里。
“青云哥!”江笠趴地上掙扎了兩下不干了,干脆打了個滾。
邵平大笑著回身把馬背上的袋子取下,從里面拿出一個個紅紅的荷包,“給!”朝著堵門的侍衛(wèi)一人一個的扔了過去。
“我要雙份兒!”江笠氣鼓鼓的跺著腳。
“行!”邵平扔了兩個荷包給他,眾人隨著凌曜進了院。
在前院聽著動靜的曲紹長笑呵呵的回來給堂屋里的各位匯報戰(zhàn)況,吳霜笑罵道,“我就說呢,這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將軍的細作!你們瞧瞧,就這么會兒,青云就把人給放進來了?!?p> “差不多就得了,”吳慮道,“他們習武之人力道大,別受傷了?!?p> 凌曜一進院兒,鞭炮便一路炸開了,阮從皓趕上來給他把帽子戴好,又重新整理好紅蟒袍,新郎官兒氣宇軒昂的踏進了堂屋。
堂屋里,吳慮和阮晴兩位高堂端坐上座,周遭坐滿了一眾吳府的親朋。吳霜和姐妹們從屋里把一身鳳冠霞帔的冷南楓給扶了出來,凌曜迎了上去目不轉睛的瞧著他的新娘,倆人視線相對眼波流轉,只覺得周圍的一切都蕩然無存,此時此刻倆人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彼此。
“這是傻了么?還不接著?”倆人這模樣把吳霜瞧樂了。
“哦!”凌曜如夢初醒,伸手牽過冷南楓的手,把她扶到堂前在阮晴面前跪了下去,然后自己在吳慮這邊跪了下去。
冷南楓才出來,阮晴的眼淚就控制不住了,這會兒更是,拉著她的手,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想起這孩子死里逃生來到自己家里,幾年的往事一幕一幕劃過眼前。
“楓兒,從今往后一切都是好好的了,你會是最幸福的那一個。”阮晴抽搭著說道。
“娘……”冷南楓跪著往前挪到她膝蓋邊,仰頭抬手給她擦著眼淚,自己也淚濕了眼眶。
“好了,”吳慮轉頭看著她們倆,“這又不是出去了就不回來了,三天后就歸寧了?!?p> “誒,娘,楓兒這妝該花了。”吳霜在邊上打趣道,阮晴帶著淚花呵呵呵就笑了。
“爹娘放心吧,往后余生我都守著楓兒,絕不會讓她受半點兒委屈?!绷桕装牙淠蠗骼貋?,兩人一起朝著吳慮和阮晴跪拜了下去。
行完禮,阮晴拿起吳霜給冷南楓秀的大紅織金龍鳳呈祥蓋頭,緩緩給冷南楓蓋上。凌曜把她扶了起來,轉身牽著她走出堂屋,穿過庭院出了大門,扶上了花轎。迎親隊伍一路吹打著進了寧州大營,直接到了碼頭,凌曜探身從花轎里抱下了冷南楓,直接把她抱上了披紅掛彩的中軍船,揚帆起錨趕回梧州大營。
艦隊到了梧州大營碼頭,中軍船上的號角和望樓上的號角一齊吹響,隨即艦隊禮炮齊鳴。率眾在碼頭上已經等了大半天的李衛(wèi)連忙點燃鞭炮,整個大營瞬時鞭炮聲響徹云霄。大營對面的楓園里,凌牧之一家老少,遠遠的瞧見新人下了船,便立即做好準備,迎新人入門。
營里備好的八抬花轎,在迎親隊伍的簇擁之下,把新娘直接抬進了楓園。
凌曜下了馬,把冷南楓扶出了轎,她接過花球捧在手里,在凌曜的牽引下一步步走上臺階進了堂屋。在司儀的唱禮之下,兩人行完了禮拜完了堂。
宴席就設在大營里,凌牧之下令,除了巡航、探哨和備勤的官兵不許喝酒,其余的每桌兩壇。這下新郎官兒的壓力大了,瞅著那一群摩拳擦掌準備提壇就上的隊伍,凌曜覺得自個兒腿都有些不穩(wěn)了。
“從皓,李衛(wèi),”凌曜指了指前方,“擋住,擋住?!?p> “別慫啊!早上搶親的那點兒勁頭去哪兒啦?”阮從皓戲謔的瞧著他說道。
“那能一樣嗎?”他腦子飛快的轉著,尋思著該用哪一招。
還沒等他想出轍呢,余杭巡撫和都司帶著人就到了,“凌將軍!恭喜!”一行十來個人轉眼就到了眼前。凌曜只能端起碗,他剛抿了一口,邊上一只手便把碗接了過去,他抬眼一看,老朱已經一仰脖就喝干了一碗,“少夫人說了,要是讓您喝醉了,罰俸一年。”“嘿!”凌曜瞬間如釋重負,元神立刻就位。
酒過三巡,凌曜終于在兄弟們的掩護之下溜了出來,上馬回到了楓園。
園子里張燈結彩,紅燈籠從大營就一直點著,一盞一盞大紅喜字的燈火延綿著直至楓園正屋前的走廊。凌曜跟隨著燈火,拾階而上進了屋。屋里龍鳳紅燭高照,冷南楓端坐在床沿上,她聽見凌曜回屋的腳步聲,再仔細聽了聽,嗯,步履沉穩(wěn)沒有歪斜,便輕聲的笑了。
“夫人,笑啥呢?”凌曜笑著問道,“是不是聽到老朱他們不辱使命了?”
“噓!將軍別說話,先揭蓋頭。”都督府的老嬤嬤連忙制止。
凌曜便紅光滿面的走上前來,接過嬤嬤手里的稱桿輕輕的挑起了蓋頭。冷南楓一抬眼便正對上他的眼眸,在燭火的映照下,她只覺得凌曜眼里閃著躍動的光,她再凝神一瞧,便笑著說道,“我瞧見你眼里正好有個人兒。”凌曜一聽這話就樂了,彎下腰,“那再瞧仔細些,這人是誰?”
“除了我,還能有誰?”冷南楓笑吟吟的答,旁邊站著的人“噗嗤”一聲都樂了。
凌曜湊近了臉,俯身就親了一口。
“誒!將軍,還不能親新娘子,還沒飲合巹酒?!眿邒咝χ謥碇浦埂?p> “嬤嬤,這是我自己的人,親一下還得您批準?”
“好吧!能!反正你從小我就說不過你。”嬤嬤笑看著他倆,招手讓人把酒食給端上來。
等倆人飲了合巹酒,眾人便都退了下去。凌曜起身從妝臺上拿過一個錦盒遞給冷南楓,冷南楓打開一看,只見里面正是自己之前剪下來的那縷頭發(fā),只不過現(xiàn)在多了另外一縷,兩縷頭發(fā)被紅繩結在一起,凌曜瞧著她說道,“瞧見了沒?頭發(fā)是這么用的!”冷南楓笑著收好錦盒,在妝臺前坐下指著自己的鳳冠道,“快幫我把這鳳冠取了,我脖子都要被它壓斷了?!?p> 凌曜上前給她把鳳冠取了,輕輕的給她揉著脖頸,然后把人拉了起來神秘的說道,“有個禮物送給你,跟我來?!绷桕讖囊录茏由先∠滤亩放?,嚴嚴實實的給她披上,戴好帽子,牽著她的手來到廊前。
“等著。”他轉身進了書房,拿著兩個紅色的孔明燈出來,遞了一只給冷南楓。隨后取出火折子點燃燈里的燭火,不一會兒,兩只明燈慢慢的飛了起來,越飛越高朝著海面飛了過去。
冷南楓的眼神一直追著那兩只明燈的身影,凌曜突然拍拍她的臉指著大營的海岸線方向,“瞧那里。”冷南楓一轉頭,只見營地里沙灘邊,也慢慢的升起了許多的孔明燈,冷南楓驚呼了一聲,隨即轉頭瞧著凌曜,“嗯,”凌曜不等她說話便低頭吻住了她,“明燈伴星辰,與子共白頭?!?p> 只見明燈越來越多越飛越高,整個梧州大營的上空仿佛升起了無數的星星,那橙紅色的燈光隨風搖曳,和夜空中的繁星交相輝映,被微風帶著飄向了那遙遠海面的上空……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