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南楓被扔進了一間艙里,不一會兒便清醒了過來,她四下里看了看,只覺得腦子里一片空白。屋里的光線有些暗,她適應(yīng)了一下感覺到這屋在輕微的搖晃,便明白了這里是船艙,她直起身坐了起來。突然聽見旁邊有個聲音傳來,“喲!醒啦?”這聲音有些耳熟,她轉(zhuǎn)頭一瞧,正是之前在余杭商會給她使絆子的向銳標。
“來,瞧瞧這是誰?”向銳標掏出火折子點燃了燭火,艙里一下亮了起來,冷南楓順著向銳標的手指看向角落里,那里還靠著個人,眼睛也用黑布蒙著。冷南楓細細瞧了瞧,一瞬間就呆住了,這不是凌曜是誰?只是沒穿著他的武服和輕甲,身上的衣服被鞭子抽破了好些口子,還有血痕。這是做夢吧?剛才凌曜不是在自己面前血濺當場了嗎?她被反綁著雙手,便低頭在自己膝蓋上使勁的咬了一口,疼啊!那這不是夢!
“躍霄?”她迅速的朝著角落里的凌曜爬了過去,“躍霄!”她一頭撞進凌曜的懷里,放聲大哭了起來。
“阿楓?”凌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之前太困了,在角落里打了個盹,隱約的覺著有人開門,又有人被推了進來。正屏息靜氣的聽著呢,突然就聽見了冷南楓喚他的名字。
冷南楓站起來轉(zhuǎn)過身用手指勾住他眼睛上的布條用力扯了下來,隨即又矮下身半跪在他身邊,看著凌曜邊哭邊說:“洪奚在我眼前,殺,殺了那個你,我,我,我以為你沒了……”她把頭埋進凌曜的頸窩,止不住的大哭。
“沒事,沒事了,我在,”凌曜吻著她的額頭,“楓兒,我在呢?!?p> “感人!”向銳標拍了拍巴掌,“真是感人!原來小公子和將軍的故事那么感人!”
凌曜坐直了身子,微微朝前一側(cè)身,把冷南楓朝身后擋了擋,“向銳標,你成天就是跟著你那兩個主子?xùn)|躲西藏的,跟喪家犬沒啥區(qū)別還有心思聽故事?”
“那可不是咋滴!等過了今天,我得請個先生好好的把您二位的故事給寫下來,來年到這海域燒給你們,也不枉咱們作對一場,是吧?”
冷南楓趁著他二人說著話,把自己往凌曜的身后挪了挪。凌曜瞬間會意,說著話就朝前移了一點兒,擋住了冷南楓。她把腳伸到凌曜反綁著的手邊輕踢了一下,凌曜一探手指,摸到她靴子里裹在小腿上的一把小匕首,這是冷槐銘他們兄弟行走江湖最常用的藏刀的方式之一,之前洪奚急著跑路,還沒來得及搜她。
凌曜不動聲色,繼續(xù)說道,“話別說得太早,你等今天你們能順利的逃脫了再想來年的事也不遲?!彼呎f邊輕輕的把匕首抽出鞘。
“你放心!在這片大海上,你跟我兩個大哥比,還嫩了點兒?!?p> 凌曜摸索著把冷南楓手上的繩索割開,之后冷南楓悄悄拿過匕首把綁著凌曜的手的繩索也給割開了?!昂?!大哥!巡撫大牢你都能順利的逃脫,向銳標,你也是有本事的人,怎的就那么心甘情愿的給人伏低做小?!?p> 向銳標這會兒瞧著冷南楓完全藏在凌曜的身后,便走了過來,“小公子,咋啦?就一會兒都要膩歪?來,跟哥哥膩膩。”說著就彎腰伸手要來提冷南楓。
凌曜猛的一下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往下一拉,把他按倒在地上順勢就用整個肩膀壓住了他。被掐住脖子的向銳標出不了聲,只能任他壓著。凌曜的雙腳被綁住,冷南楓立刻躍上前把他腳上的繩索也割開。凌曜翻身而起,拿過匕首就抵住向銳標的脖子一抹,向銳標瞬間就不動了。
兩人收拾完向銳標,凌曜走到艙門邊凝神聽了聽艙外面的動靜,只聽得艙外的人腳步聲凌亂船身在搖晃。那就是說,洪奚和汪海要再一次逃跑了。
他轉(zhuǎn)身看向冷南楓,還沒來得及開口,冷南楓已經(jīng)滿臉淚花的朝他撲了過來。他伸手接住了她,緊緊的把人擁在懷里,兩人相擁了片刻,凌曜抬手擦掉冷南楓臉上的淚水,又低頭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沒事,我在呢?!?p> 張標著急忙慌的帶著中軍艦出來尋找邵平,這茫茫大海,誰知道邵平躲哪了啊,瞭哨的士兵見他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甲板上竄上跳下的,都不敢吭氣,恨不得連眼都不敢眨一下。張標在甲板上四下里看,整個群島島嶼眾多,他瞧見洪奚和汪海朝著東北方向駛?cè)?,而東北方向有三四座小島,小島之間水域倒是寬敞,在這個迷宮里繞圈圈是比較容易擺脫掉身后阮從皓的追擊的,既然這樣,邵平說不定就藏在這最近的第一座小島的身后。張標這么一想,便立刻下令舵手朝著前方最近的小島駛?cè)ァ?p> 眼瞅著洪奚和汪海的船只就要駛?cè)肴簫u了,張標一急,突然想到個主意,他立刻讓號角手吹響回營的號角,連吹了三遍。果然被他猜中,邵平就帶著戰(zhàn)艦躲在東北角的小島后面,此刻,他正要下令讓火炮手做好準備,瞄準前方出現(xiàn)的敵艦準備開炮。突然聽到這回營的號角,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他猶豫了一下停住了。過了一會兒,只見中軍船突然出現(xiàn)了,且朝著前方的海盜船只一路追了過去。他立刻下令戰(zhàn)艦起錨升帆駛了出來跟了上去,就在此時,旗手看清了中軍船上打出的旗語,“不可開炮?!?p> 邵平心里暗叫不好,莫不是主子被擄上了海盜船,于是升帆全速追擊出去。
船艙里,凌曜和冷南楓都聽見了中軍船的回營號角,凌曜知道艦隊肯定就在身后,得抓緊時間逃。他看著冷南楓說道,“阿楓,待會只要有人把艙門打開,你跟著我,朝著最近的船舷跳下海,記住了。”
“可是,這是回營的號角啊。”冷南楓不解的問。
“你相信我,追上來的不管是你哥還是邵平、阿標,這都不是回營的意思。他們就在我倆身后!”凌曜肯定的回。
洪奚和汪海也分別在各自的戰(zhàn)艦上聽到了中軍船上的回營號角,洪奚一時猜不透什么意思,難不成是阮從皓不準備救凌曜和冷南楓了,可他回頭一看,艦隊卻絲毫沒停還緊追不舍,于是便讓一個手下去把凌曜和冷南楓帶到甲板上來。
凌曜在門后等著,只聽果然有腳步聲過來了。他靜靜的等著門從外面一開,便一把拉過開門的人,往地上一摔,膝蓋低住他的后背,雙手抓住對方的頭一擰,便放倒了。凌曜從地上的海盜身上抽出了佩刀握在手里,對冷南楓說了句“走”,倆人便一起奔出了船艙。
一出去迎面碰上的幾個海盜被凌曜揮刀徑直放倒,“快跳!”凌曜喊了一句,話音剛落冷南楓便沖到了船舷,輕輕一躍跳進了海里,凌曜緊隨其后也跳了下去。甲板上的幾個海盜和洪奚還沒回過神來,就只見兩個身影一前一后的躍進了海里。
洪奚大怒,“拿弓來!”他接過手下遞上來的弓箭,搭上箭朝著海里的身影就射了一箭,再搭一箭準備射,卻只聽一聲炮響,差點兒擊中他的戰(zhàn)艦的艦尾,戰(zhàn)艦一陣搖晃。他只能往甲板上撲倒,來不及再去看海里的兩人了,他立刻讓舵手轉(zhuǎn)進群島,而身后的炮火聲停了一會兒,再次響起時便連續(xù)擊中了他身后的一艘船。
中軍船上的張標,在截住了邵平的炮火攻擊之后,興奮得伏在甲板上打了兩個滾兒,起身之后便全力追擊前方的戰(zhàn)艦,不一會,他和瞭哨同時見到前方的戰(zhàn)艦上往海里跳了個人,他心里一驚,一愣神兒的功夫,見又跳下了一個。他跟隨凌曜多年,凌曜的行事風(fēng)格,打仗習(xí)慣他都熟悉,這一會兒功夫,主仆二人像是心有靈犀似的,他立刻下令艦首的火炮手,瞄準前方戰(zhàn)艦先開炮。隨后就讓水手跳下海里去救人,再把駁船放了下去。
冷南楓和凌曜一前一后的跳進大海,憑著張標的機靈,洪奚忙著逃命沒來得及追殺兩人,游出一段路中軍船上的水手就到了,把二人接上了駁船回到了艦上。
“主子!”凌曜剛上了艦,張標一個熊抱就撲過來,抑制不住的嗷嗷就哭開了。凌曜由著他抱了一會兒再把他扯開來,“你瞧瞧你瞧瞧,大老爺們你嚎啥?不怕你手下弟兄們笑話?。俊?p> “笑!隨便笑,現(xiàn)下就是元寶笑我都無所謂!”主仆二人跌坐在甲板上,冷南楓也帶著淚花笑看著二人,“是不是擔心我倆被邵平哥的炮火給滅了?”冷南楓笑問。
“可不是!我一路下山狂奔上了艦,心跳都要停止了,可那死邵平藏得還他媽的賊緊,我找不著他只能吹回營號了?!睆垬耸治枳愕傅慕o他倆解說著。
“剛才攔住了侍衛(wèi)長的炮火,守備都在甲板上樂得打滾呢。”艦上的士兵忍不住說道。
“出息!”凌曜伸手拍了他腦袋一巴掌,起身去艦尾讓旗手給身后的邵平和各艦傳話,“將軍平安回艦?!?p> 阮從皓在艦上,收到旗手來報,知道凌曜和冷南楓平安了,心終于放下了。中軍船在前方停了下來,阮從皓的戰(zhàn)艦靠了上去下了錨暫時停住。
“你先歇著,”阮從皓大聲的朝凌曜喊道,“那狗日的我去追,放心,我給你傳信到大蒲?!彼檬种噶酥干砗蟮谋P洋島,“那兒還有俘虜和受傷的弟兄們,你去接?!?p> 凌曜朝他揮揮手,“我隨后就到!”
阮從皓轉(zhuǎn)身讓旗手給身后的各艦傳令,緊跟他的戰(zhàn)艦追擊下去。
凌曜和邵平帶著剩下的戰(zhàn)艦回到了盤洋島。這半天的功夫,島上的士兵在各自戰(zhàn)艦指揮使的帶領(lǐng)下不僅已全數(shù)撤到了岸邊,還把兩個島上的營寨都搜了一遍,居然還搜出了一些殘留的糧食,可惜海盜和倭賊從清江劫掠的糧食和財物則大多都被他們自己帶走了。
投降的海盜有近百人,凌曜遵守之前的承諾,把隨戰(zhàn)艦而來漁船送給他們,并把島上搜到的糧食一并讓他們帶走。
太陽西沉,被炮火和硝煙環(huán)繞了兩天的盤洋海域終于安靜了下來,島上硝煙散去,士兵撤離,該走的都走了,該留下的便永遠的留下了。
艦隊起航,隨中軍船回大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