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局面,假如三人能夠和平共處,甚至更進一步,給羽蛇制造一定麻煩,生還可能性將大大提升!
然而,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某種程度上說,比蛇口逃生還要困難。
停戰(zhàn)的念頭轉(zhuǎn)瞬便被寧遠排除于腦海之外,他情緒有了一瞬間波動,又迅速平靜下去。
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突然,寧遠想到了羽蛇。
一階的、二階的,那一條條被自己斬落刀下的羽蛇。
在場人中,若說誰與羽蛇打交道最多,對其狡詐習性最為了解,當屬寧遠。
而尾刺,二階羽蛇最為致命的武器,正是其狡詐性的核心體現(xiàn)!
它通常情況下不會被展露。
除非,羽蛇嗅到了最為絕佳的狩獵時機!
二階如此,那么三階呢?
想到這里,寧遠視線后移,凝神望去,整個人頓時一個機靈。
不看不知道。
只見巨蟒每一次游動間,尾刺若有似無的瞄向三人,長槍般粗細的骨刺露出大半,看上去已是蓄勢待發(fā)!
它果然有這樣的想法!
可惜的是,尾部再往前兩尺,那道猙獰的傷口橫亙在腹部。
嚴重影響了肌肉發(fā)力。
大概是由此導致了準頭下降,尾刺懸而未決。
遲遲無法射出。
這位高明的獵人,正在等待著最佳時機。
一次可以從容蓄力且無法被逃避的最佳時機。
寧遠閉眸。
心湖泛起一絲漣漪。
下一刻,他猛的睜開眼睛,風雨聲涌來,嘈雜的世界重新將他包圍。
只是這次,他眸子晶亮,宛若星辰。
風雨中,藤蔓迎面抽來,雨里不知何時混了一道柔水,纏向四肢,枯葉下還有另一根藤蔓,正蜿蜒爬行。
留給寧遠的閃躲空間,已半分不剩。
這一剎那。
他深深吸了口氣,猛然回頭,撲向宋子翔!
衍金符升騰,長刀破空。
這一刀攜猛虎下山之勢,好似要將宋子翔齊頭頂一刀劈作兩半。
如此悍勇的一刀,將前后兩人驚呆了。
要知道,最后面可是跟著一條大蛇的,這一刀很可能是有去無回。
說是帶著必死的決心也不為過。
羅志慶臉上的驚愕,很快化作驚喜,小眼珠子更是一亮。
只見他咧嘴獰笑,眼中閃爍著報復(fù)的快意,腳步微頓,手指快速掐訣。
還是凝冰術(shù)。
由于省了靈氣,不似之前那般夸張,可依然凝聚出一面寸許厚的冰墻,正正卡在寧遠與宋子翔身前。
長刀攻勢,瞬間瓦解。
不僅如此,羅志慶心底還打著一石二鳥之計。
有冰墻阻擋,看似保護了宋子翔,實則擋住了他前逃之路,這樣一來,兩人無法在短時間分出勝負,勢必爆發(fā)激烈對抗,最大程度拖住羽蛇的視線。
而他羅志慶,自然是趁機開溜。
眼見長刀斬入冰層,兩人著實如他所想般陷入僵持,羅志慶沒忍住大聲怪笑。
他強忍著看戲的沖動,便要轉(zhuǎn)身逃跑。
就在這時,他突然看見寧遠雙手一松,放開金刀。
緊跟著。
旋身側(cè)踏了小半步。
隔著雨幕,兩人目光正正相對。
咔嚓!
下一刻,電閃雷鳴。
時間回到幾息前。
裘雨晴化作一道清瑩水蓮,在雨幕中閃爍不停,每次跳動,便是十幾丈距離一閃而逝。
此術(shù)名為嬗幽清蓮,出自九嬗訣術(shù)篇。
乃是極其罕見的水遁之術(shù)。
通常情況,練氣高階弟子才具備修煉條件。
而如裘雨晴這般得心應(yīng)手,即便親傳弟子中也顯有人能做到。
半個時辰來,她馬不停蹄,終于趕到鳴槐谷附近。
便在此時,電閃雷鳴。
裘雨晴心臟突然重重一跳。
她若有所感,從水遁中脫離出來,凝神望去,瞳孔驟然收縮。
只見驟亮天幕下,一條巨蛇蛇頸貼地,蛇尾如同蝎子般高高舉起。
尾骨森白噬人。
水桶粗細的蛇身上,肌肉涌動,仿佛有一顆巨蛋從腹部滑向蛇尾。
下一刻,長槍般的骨刺猛的射出!
雨滴仿佛在這一瞬間停止墜落。
骨刺前方,寧遠單薄的背影印入裘雨晴瞳孔。
她心跳漏了半拍,呼吸停滯,眼眶變紅。
這一刻。
羅志慶臉上殘余著狂笑。
宋子翔神情驚怒。
唯有寧遠面無表情,平靜得仿佛事外之人。
驟亮天幕下。
裘雨晴突然察覺到一絲難以言述的異樣。
羽蛇,寧遠,羅志慶。
三者不知何時連成了一線。
難道說……
她眸光猛的亮起。
說時遲那時快,也就是羽蛇尾刺射出的剎那。
寧遠似是背后長了眼睛,如獵豹般撲了出去。
骨刺劃破雨幕。
若一道蒼白色的雷霆,與寧遠擦肩而過。
強烈的氣浪將他掀飛。
正前方,羅志慶死死瞪著眼球。
驚愕,意外,恐懼。
一切發(fā)生得太快。
太猝不及防。
“不!!”
砰!
血霧彌漫。
如同一朵綻放在雨幕中的血色之花。
妖艷,猩紅。
旋即,隨著風雨飄散零落,潤入泥土。
“……“
場中陷入死寂。
這一幕,別說是人,便是羽蛇也愣住了。
啪!
直到寧遠滾落在地,漸起大片泥漿,才將幾人從震驚中拉了出來。
裘雨晴眸子瞪得滾圓,臉上掛著一絲驚魂未定,更多是驚愕和難以置信。
她向來不顯情緒,隨時皆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容。
眼下的表情,若是讓相熟之人見了,只怕要驚掉下巴。
然而這也怪不得她。
先前的一幕幕在腦海里如同回影般閃爍。
最終定格在寧遠旋身側(cè)步的剎那。
先前不覺得有異。
現(xiàn)在來看,寧遠分明已算準了即將來臨的雷霆一擊,于是他用身子擋住羅志慶視線,借由羽蛇尾刺,完成了致命一擊。
裘雨晴剛到,所見也不過就是這剎那間的片段。
但不妨礙她向著前因后果延展。
越想越是覺得不可思議,覺得那個家伙實在是……
膽大妄為!
肆意任性!
想到這里,裘雨晴眉毛豎了起來,她心底殘余的一抹驚懼化作強烈靈壓,向四周席卷。
只見顆顆雨滴,霎時間凝作冰晶,周身一丈之內(nèi),宛若一片冰雪之境。
一柄冰藍色飛劍不知何時懸在身前。
劍有巴掌大小,劍身裂紋密布。
飛劍甫一出現(xiàn),便消失無蹤。
下一刻,羽蛇渾身一僵。
碩大蛇首保持著獠牙半露的狀態(tài),緩緩滑落。
斷口之處已被冰封,平整如同鏡面。
緊接著是蛇身,蛇尾。
嘩啦!
前一秒還威勢凌然的羽蛇,如同一座冰雕轟然倒塌,甚至連最后的抽搐都不曾有。
死得不能再死。
“……”
此時,寧遠正準備繼續(xù)新一輪逃亡。
還沒來得及抬腳,便見到了讓他心神震蕩的這一幕。
死了?
追得幾人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三階羽蛇就這樣死了?
很快,一襲白裙從雨幕中走出,宛若一朵盛放的雪蓮。
裘雨晴。
她面色冰冷,視線漠然。
看見來人,寧遠本是心神一松,可看她這幅表情,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一股不祥之感在心底蔓延。
根據(jù)早年經(jīng)驗,裘雨晴對自己擺出漠然表情,那就是真的生氣了。
生氣其實也還好,但裘雨晴是什么人?
她可不是那種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自殘式小女人。
她會讓面對她的人一哭二鬧三上吊。
看看羽蛇四截冷冰冰的殘軀就知道了。
“好……巧啊……”
寧遠干笑一聲。
裘雨晴面無表情,攜著凜然寒氣步步逼近。
她抬起手來。
“你干嘛……過分了??!”
下一刻,一只冰涼的手落在額頭之上,指尖一旋,柔軟觸感同時落從眉心和太陽穴上傳來。
“唔!”
寧遠舒服得哼了一聲。
直到這時,他突然意識到身體是何等疲憊。
頭痛欲裂就不說了,眼睛發(fā)黑,血絲密布,嘴唇、舌尖不知何時被咬破,滿嘴鐵銹味。
再往下,胸口悶得如壓著一塊鐵板,兩腿軟得像面條,渾身肌肉傳來撕裂的痛感。
他下意識想抬手整理下凌亂的發(fā)絲。
發(fā)現(xiàn)竟是連這個簡單的動作都無法完成。
先前全靠一根神筋繃著,此時放松下來,眼皮重得似是灌了鉛。
寧遠擔心自己睡過去,滾了滾喉嚨:
“還不能出去……”
既然裘雨晴來了。
魚腩草、二階羽蛇的靈芒,可都在等著自己呢。
真要莫名其妙被帶了出去,那醒來得氣得吐血。
好在寧遠的擔憂沒有成真。
眼中重影層疊之際,只感覺下巴被一只冰涼的的手捏住,緊接著嘴唇好似也被這抹冰涼下微微撬開。
隨即便是一顆丹藥入腹。
熱流順著食道落入胃袋,涌遍四肢百骸,將寒氣驅(qū)散一空。
就連疲憊感也消解了幾分。
寧遠視線一下子變得清晰,于是看到了……
裘雨晴冷淡漠然的面孔。
他頭大如斗,只好道:“回去再和你解釋?!?p> 沒想裘雨晴挪開眸子,竟是同意了這個提議。
兩人一陣沉默。
寧遠也不多想,思忖片刻,眸子一轉(zhuǎn)落在林中不遠處:
“你還不出來!”
稍傾,姚小倩僵著身子,一步三頓走了過來。
她先前并未跑遠,而是躲在不遠處,準備用銀缽幫寧遠一把,可惜一直未找到機會。
若非寧遠想到破局之策,若非裘雨晴到來,她只怕都難逃一死。
說到破局,不得不提一句。
先前寧遠強行打斷逃亡節(jié)奏,為羽蛇制造了絕佳狩獵時機。
機會確實被把握住了。
可寧遠并不清楚,羽蛇的最終目標。
然而,在時機形成的那一刻,不論目標是誰,已經(jīng)不重要了。
姚小倩站定,寧遠將視線挪向宋子翔。
對方已完全嚇破了膽,一個勁打顫,立在雨里一動不敢動。
寧遠輕笑了一聲,目光完全冷了下來,他強撐起身子,走到近前:
“說吧,一五一十?!?p> 竹武這伙人,從最初的陸習,到羅志慶。
皆是毫無顧忌的惡人。
用前世話來說,就是典型的法外狂徒。
起初寧遠以為對方只是針對自己。
誰知解決完陸習才發(fā)覺,這廝身上掛著不少儲物袋,一看就沒少干殺人放火的勾當。
這與宗門內(nèi)的其余弟子形成了鮮明對比。
要知道白玉宗可不是什么歪門邪道。
宗門法規(guī)命令禁止同門相殘,一但抓到毫無姑息可能,懲罰極重。
也正因此,在見到寧遠果斷解決陸習二人后,盧北燕會嚇得渾渾噩噩。
尋常弟子連向同門動手的勇氣都沒有,而羅志慶一行人卻是毫無顧忌。
這樣的心態(tài),不經(jīng)過反復(fù)作惡,是培養(yǎng)不出來的。
所以寧遠合理懷疑,這伙人背后只怕還藏著大秘密。
大概是因為裘雨晴在旁側(cè),宋子翔被盯了片刻,吐出一段讓人驚愕的信息。
貓腳跡
今天是大章,來不及寫完四千,馬上過十二點了,差五百字,一會兒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