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天辰一中，幾個學生正圍坐在一起。
“誒，你看新聞了嗎？隔壁市有一家人集體死在家里了誒！”
“對啊對啊，我聽人說那一家三口才死了一天就變成干尸了，嘖，有點嚇人?！?p> 一個路過的學生聽到他們的交談撇撇嘴說道：
“這有什么？你們是不知道?！闭f到這里他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到這邊他又接著說道：
“咱們學校最近有個女生失蹤了！聽最后看到她的人說她有兩條馬尾辮！”
“兩條馬尾？那不是雙馬尾嗎？”
“是前面后面都是馬尾！！”
那個學生愣了一下：“嘶~你敢嚇我！看打??！”
“叮鈴鈴??！”
上課鈴忽然響起，正在打鬧的學生急忙跑回座位上開始準備上課，畢竟這可是班主任的課。
......
一片虛無的空間里。
銅錢劍，桃木劍，將軍符，羅盤...
許許多多的物件緩緩漂浮在林笑周圍。
唯一的光源是遠處一盞青色的琉璃燈。
面前青色的光，像是在指引著黑暗里迷途之人前進的方向。
那光一晃一晃，像是母親的懷抱，溫暖而又包容。
林笑忍不住隨著燈光的牽引，一步又一步地緩緩向著琉璃燈走去。
伸出雙手，林笑閉著眼睛，像是要將這份溫暖祥和擁抱進自己懷里。
“笑哥！笑哥！快醒醒！李老師叫你呢！”
在一陣急切的呼喊聲中，林笑有些茫然地睜開雙眼，看了看周圍，沒有什么物件也沒有青燈，只有同桌憐憫的眼神。
“我們林同志，這又是演的哪一出??？”
班主任明顯帶著火氣的聲音終于讓林笑回過神來。
定了定神，林笑站了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班主任。
班主任敲敲講臺：“醒了嗎？醒了把《歸去兮來辭》倒著背一遍。”
林笑還未回答，一個女生就忽然舉起手來小聲抗議道：“老師，這是不是太...”
“太什么？”班主任故作不解地說道，但他心里想的確是“別以為學霸就能上課睡覺，璞玉就是要經(jīng)過雕琢才能綻放屬于它的光彩。”
等等，你說倒著背又不考？不好意思，你看班主任像是講道理的人嗎？
這時還不等那女生回答，林笑清朗的聲音就在班級里緩緩響起：
“疑奚復命天夫樂，盡歸以化乘聊，
詩賦而流清臨，嘯舒以皋東登......”
林笑十分流暢地倒著背誦完了整篇《歸去兮來辭》，整個班級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中。
迎著班主任難以置信的眼神，林笑眨了眨眼睛笑道：“老師，我背得對嗎？”
班主任這才回過神來，看了看手上的書本又看了看林笑，抓著書本的手一下捏緊，說道：
“解釋一下《歸去兮來辭》的含義?！?p> 林笑稍微想了想就說道：“老師，我就不說大家對于歸去兮來辭的理解了，我說一說我自己的看法吧。
我個人認為，歸去兮來辭其實是在隱晦地描寫出作者厭倦凡塵俗世轉(zhuǎn)而欲修鬼仙，但...”
林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班主任打斷了：“好了，你坐下，以后不許再睡覺了，知道嗎？”
頓了一下班主任又說道：“下課來我辦公室一趟。”
雖然不知道班主任為什么打斷自己，但是林笑還是一臉誠懇地說道：“老師我知道錯了?！?p> 聽到林笑道歉，原本臉色發(fā)青的班主任臉色這才有所好轉(zhuǎn)，滿意地點點頭。
見班主任重新回過頭在黑板上寫寫畫畫，同桌王凡立馬小聲地湊近林笑說道：“強啊笑哥，居然能倒背如流。”
話音剛落，剛剛回過頭的班主任馬上又轉(zhuǎn)過頭來，對王凡吼道：
“王凡！上課不要說悄悄話，給我滾出去罰站！”
如此明顯的雙標行為讓林凡一下呆住，磨磨唧唧不情不愿地拿起課本后幽怨地看了林笑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說“我可是給你當了替罪羔羊啊，下次你得請客！”林笑無奈地點點頭。
王凡站這才開始向門口走去，走的時候嘴里還在喃喃道：“真是天妒英才，紅顏薄命啊...”
“你說什么??？”班主任眼睛一瞪，王凡慌忙擺擺手：“沒有！沒有！”
王凡的話林笑自然也是聽到了，有些好笑地搖搖頭。
似乎沒有人把林笑剛剛對于《歸去兮來辭》的解釋放心上，包括林笑自己。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轉(zhuǎn)眼就到了臨近下課的時間。
“篤篤”
一個穿著看上去有些老土的中年漢子忽然火急火燎地出現(xiàn)在教室門口敲了敲門。
“林笑在不在？”中年漢子似乎有些著急。
“張叔，發(fā)生什么事了？”
中年漢子張國棟看到林笑，嘴里原本想說的話忽然一下卡在了喉嚨里。
他遲疑了一會兒才說道：“你...你爺沒嘞，快跟我回去吧。”
“什么？”聽到張國棟的話林笑一下站了起來。
大腦一片空白，在他的印象里爺爺身體應該還很硬朗才對啊。
呆立著的林笑腦海中一道高大和藹的身影慢慢從記憶里浮現(xiàn)出來。
“嘿嘿，乖孫誒，爺爺抱。”
“你吃吧，爺爺不餓。”
“出去了，就好好在外面努力學習，別老惦記著家里，知道嗎？”
過往的一幕幕如同幻燈片般在腦海中閃現(xiàn)而過，林笑一下就被淚水模糊了雙眼。
“哎呀，你趕緊跟我回去吧！”
見林笑沒有反應呆在原地，中年男子直接走上前拉住林笑就往外走。
林笑已經(jīng)陷入了回憶中，木然地被對方拉著走出了教室。
走到一半林國棟忽然轉(zhuǎn)過身對班主任鞠躬道：“老師，我先帶林笑回去嘞，這個請假的事...”
“沒事沒事，快走吧！”班主任趕忙擺擺手，眼中閃過一抹心疼，林笑的家境他是知道的。
這孩子唯一的親人現(xiàn)在也沒了，心里應該接受不了吧，唉...
“笑哥，你...我...”一旁罰站的王凡看著林笑，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見林笑被張國棟拉著走遠，王凡咬咬牙對班主任喊道：“李老師，我去幫忙！”
——
“笑哥，節(jié)哀...”王凡最后還是跟了上來，正不時安慰著林笑。
“張叔，我爺是怎么沒的？”
面包車上，林笑終于從回憶中回過神來，他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聲音沙啞地對張國棟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就聽你爺去了趟山里，回來當天晚上人就沒嘞?！?p> 張國棟撓了撓頭，看著林笑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由出聲安慰道：
“你爺走的時候看上去很安詳，沒遭什么罪?！?p> 林笑木然地點了點頭，王凡此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車里的氣氛一下就沉默了下來。
在林笑從小就沒有父母，根據(jù)爺爺?shù)恼f法，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因為染上傳染病死了。
他被爺爺養(yǎng)大的，在七歲那年被爺爺送到縣城里的姑媽家念小學。
或許是學習跟打工賺錢，已經(jīng)花費了他太多的精力，林笑最近一次回家時間是十個月之前。
直到現(xiàn)在爺爺去世，林笑回憶著所有關(guān)于爺爺?shù)挠洃洝?p> 他才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甚至連爺爺?shù)拿忠膊恢馈?p> 因為林笑從沒聽爺爺提起過自己的名字。
而村里人都叫他，九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