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宗與大晉軍方的關(guān)系并不亞于朱門,只不過朱門的根基在虎衛(wèi)軍中,而白云宗的淵源則在龍驤軍中,這基本上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定勢,虎衛(wèi)軍中相當比例的中高級軍官都來自朱門弟子,而龍驤軍中亦有相當數(shù)量的中高級軍官來源于白云宗。
在大晉軍方四大野戰(zhàn)軍體系中,除了一直在京師晉陽周邊駐扎的鷹揚軍素來與大晉皇族淵源深厚,而與修道宗門關(guān)系不算密切外,虎衛(wèi)軍和龍驤軍與修道宗門關(guān)系很有點唇齒相依的關(guān)系,而一直駐扎在大晉南方的飛熊軍則歷來是大晉各地世家望族子弟的最好去處。
可以說抵御西戎的征戰(zhàn)中朱門弟子義不容辭的拼殺在第一線,而抗衡北狄的戰(zhàn)事里,白云宗弟子也從不后人,當然,他們獲得回報亦是可觀的,有了官府和軍方的支持,秦隴之地便以朱門為尊,幽燕之境白云宗便是當之無愧的龍頭,也正是這種血脈淵源,造就了這兩宗凌駕于其他宗派之上的實力,尤其是虎衛(wèi)軍這幾年在對抗西戎的征戰(zhàn)中屢立戰(zhàn)功,使得朱門勢力更盛。
但是在幽燕之地,白云宗的影響力卻是其他宗派望塵莫及的。
這種情況下,如果青華門冒然返回幽州,說不定就會被軍方和白云宗扣上一頂帽子,讓青華門來背起導致這樣一場慘敗的黑鍋。
雷抱松不愿意相信會有這種情況,但是趙井泉的話卻讓他不寒而栗。
這一次龍驤鐵衛(wèi)損失數(shù)十人,而白云宗亦是罹此大難,若不能找到一個合理的理由和借口來向軍方和派內(nèi)弟子作交代,軍方士氣只怕更是混亂低落,而白云宗只怕也會威望大損,想必軍方一樣會傾向于推出一個替罪羊來。
“難道說蘭若寺他們就不怕……”雷抱松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深深的吐出一口氣來問道。
“抱松師伯,我估計無論我們走哪個方向,蘭若寺只怕都不會和我們同行了。蘭若寺根基在大晉南方,毗鄰烽火山脈和大楚邊境,大晉如果真的要扣帽子也需要考慮蘭若寺的反應,一旦逼急了蘭若寺,蘭若寺倒向大楚甚至妖族,大晉何以處之?所以背黑鍋的只能是我們青華門。”趙井泉苦笑著道:“蘭若寺不會想不到這些,只不過現(xiàn)在他們也還是擔心一旦分開被北狄人攔截可能全軍覆沒而已,等到有合適機會,他們會斷然與我們分道揚鑣?!?p> “那井泉,你說我們?nèi)ノ抵菘墒怯羞@方面的理由在其中?”雷抱松覺得自己似乎越來越依賴于趙井泉來分析判斷這些事務了,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也許除了在劍道上比眼前這個家伙更強之外,在對時政局面的分析判斷上簡直就像是一個稚嫩孩童與成年人相比一般,對方考慮到的問題想到的辦法都是那么周全慎密,而在門中自己還頗以自己心思慎密善于判斷,但和這個這個家伙相比,簡直就不在一個層面,而對方提出的推斷猜測都能拿出足夠說服人的東西來佐證,并非信口開河嘩眾取寵。
“當然有,蔚州雖然名義上是龍驤軍防區(qū),但是它已經(jīng)處于五行山區(qū),正好處于并代之地通往幽燕之地的邊境徑口要害,而且現(xiàn)在鷹揚軍已經(jīng)接管了蔚州防務,白云宗的影響力還沒有滲透到鷹揚軍,而且鷹揚軍大統(tǒng)領(lǐng)素來與龍驤軍不和,這也許能使我們暫時獲得安全保障,至于日后我們怎么來辯駁洗清我們的責任,只能擱在后邊來考慮,而且如果我們能夠向鷹揚軍釋放我們的善意,我相信鷹揚軍也很樂意支持我們一把?!?p> 雖然趙井泉說得相當隱晦,但是雷抱松還是相當快捷的意識到了這其中肯定有些問題。
大晉軍方四大軍事體系,由于龍驤軍和虎衛(wèi)軍常年擔負著西北戍邊重任,中低級軍官陣亡率要遠高于鷹揚軍和飛熊軍,而不管是京師晉陽豪門還是各地門閥對于將自己子弟送到北疆西陲都有些顧慮,而更愿意送到鷹揚軍或者飛熊軍,而這種情勢也就造就了龍驤軍和虎衛(wèi)軍更多的吸收了幽燕、并代兩地宗派中的優(yōu)秀子弟進入的情形,即便是這兩地的士紳子弟在加入龍驤虎衛(wèi)兩軍是很多都先成為了白云宗或者朱門子弟,這樣相輔相成也使得白云宗和朱門在龍驤虎衛(wèi)兩軍影響力更大。
“井泉,你的意思是說鷹揚軍也希望和我們修道宗派有更深的聯(lián)系?”雷抱松沉吟著問道,他不知道這個家伙的消息來源于那里,他發(fā)現(xiàn)自己在這個家伙面前更像是一個瞎子聾子。
“為什么不?鷹揚軍除了騎軍略微值得一顧之外,其他方面乏善可陳,總體實力在四大野戰(zhàn)軍中最差,這和他們?nèi)鄙賰?yōu)秀的中堅力量有很大關(guān)系,所以我堅信我們的出現(xiàn)也許會讓他們感覺到一個契機,而且蔚州素來是幽燕和并代兩地的連接之地,對于朱門來說,這里太過于偏遠,而對于白云宗來說,他們更愿意把門派的注意力放在幽州、薊州、定州、涿州、滄州這些繁華富庶的州郡上,而蔚州地處五行山區(qū),從各方面來說都從來沒有成為白云宗刻意經(jīng)營之地,不過當北狄勢力已經(jīng)蔓延過薊州一線之后,這里的地位就不一樣了,而現(xiàn)在這里恰恰成了鷹揚軍的控制區(qū),所以我覺得這也許是一個機會?!?p> 趙井泉抽絲剝繭,細細到來,讓雷抱松心中似乎又看到了一抹曙光。
“你是說我們可以暫時托庇在鷹揚軍旗下,然后通過門中和與鷹揚軍加強聯(lián)系來換取支持?”雷抱松漸漸領(lǐng)悟過來。
“這是我們最好的想法,現(xiàn)在北疆龍驤軍遭遇重創(chuàng),薊州丟失,我估計下一步東面沿海州郡比如滄州就會很危險了,大晉肯定會勒令龍驤軍將鞏固防線,鷹揚軍現(xiàn)在已經(jīng)抵達蔚州,也就意味著并代之地與幽燕之地的結(jié)合部會暫時交給鷹揚軍來負責拱衛(wèi),那么龍驤軍更多的精力得放在抗擊北狄南下上,他們還要有求于鷹揚軍,如果通過一些方式來求得鷹揚軍對我們庇護,我們也許能逃過這一劫?!?p> 趙井泉字斟句酌,目光卻是落在雷抱松臉上,他要看雷抱松敢不敢冒這個險。
現(xiàn)在對外邊情況一無所知,白云宗那一日情況究竟如何,誰也不知道,但趙井泉自己判斷情況應該不妙,或許天璇天璣二人能脫身,但是其他人只怕就沒有那么好運氣了,這還要算自己一行人的脫身把蒙太奇這個大敵吸引走了,否則還會更糟糕。
趙井泉有預感,只要踏進龍驤軍和白云宗勢力范圍,那么等待自己一行人的就是牢獄之災,對方不會給自己一行人任何解釋機會,如果強行逃脫,只怕還會引來全境的通緝追殺,扣上一個叛國投敵的帽子也不是不可能。
雷抱松有些艱難的絞著手指,誰也未曾料到受朝廷的安排會落得這樣一個下場,雖然趙井泉的推測沒有任何依據(jù),但是這種全憑人性的揣摩來判斷,也許更為現(xiàn)實,把希望寄托于那些人性美好的一面,也許就是自殺,也是對弟子們的不負責任,雷抱松從來沒有這樣彷徨迷惘,但這個決定卻要由他來作出。
“走,去蔚州!”雷抱松終于扔掉了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他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人性美好上,只能按照最糟糕的局面去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