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秋菊在院子里的木凳上坐下來——有林老五這個木匠三天兩頭往后院跑,類似這種小家具根本不用擔(dān)心不夠用。林老五也知道危險過去了,同樣搬了一個小板凳坐在秋菊的斜對面,感覺比方才輕松了許多。
“那因為什么不能去呢?聽孫東講,劉大老爺許下讓你到他開的店鋪里干活,包吃包住,每個月還都有薪水,不是我背后說人壞話,你在田大哥這兒打雜不知道要好多少倍,這樣的條件你都不動心,那你到底在擔(dān)心什么呢?”兩個人坐在一塊總要找些話說,林老五延續(xù)剛才的話題問道。
“嘿,這家伙,有沒有良心,虧我為了你的終身大事兒勞心費力,背地里你還給我捅刀子,我對秋菊差嗎?!”偷聽的田大義是氣得義憤填膺,恨不得馬上沖過去給林老五頭上來兩個爆栗,好在被孫東及時拉住——這個問題才是他最關(guān)心的!
“唉,如果當(dāng)院長的不是董永,我也就用不著犯愁了。”再嘆一聲,秋菊幽幽說道。
“......呃,你不會是覺得董永名氣不夠大吧?不會吧?聽孫東講,人家是圍棋四大世家中董家的內(nèi)弟子,能被派來主持揚州棋院的建立,實力至少在五品以上,這樣的高手要是都不夠資格,你的要求也太嚴(yán)苛了吧?”林老五驚訝道,他雖然不知道五品棋手是怎樣的一種存在,但只有八品資格的孫東對他而言便已是高山仰止,高不可攀了。
“當(dāng)然不是,他雖非董家嫡系子弟,但十三歲便成為內(nèi)弟子,實力自是不會弱?!鼻锞沾鸬馈?p> “什么?你認(rèn)識那個人?”
聽到這個回答,院內(nèi)的林老五,偷聽的孫東和田大義都是大感意外,要知道連孫東這個圍棋圈子里的人對董永的情況也是道聽途說,一知半解,秋菊一個女子怎么知道的比他還多,居然連人家?guī)讱q成為內(nèi)弟子,是不是正宗嫡系出身都知道,林老五的問題同樣也是他們倆個人心中的疑問。
“呃.....”,林老五的反應(yīng)讓秋菊一驚,馬上意識到了自已的失言,“沒有,我這也是聽人說的......,好了,老五哥,我還有衣服要縫,你不用陪我,玩棋去吧?!闭f完,她便不理林老五的連聲叫喊,一路緊走回到雜物間,反手將房門緊緊關(guān)上。
“呃......,怎么個意思?”林老五被鬧了個滿頭霧水,剛還聊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跑了呢。
“還問怎么個意思?人家的意思就是說根本沒把你放在心上,你就是剃頭挑子——一頭熱?!辈恢裁磿r候,田大義和孫東來到了他的身后,田大義陰陽怪氣的說道。
“呃.....,你胡說八道......,對了,嫂子剛才到底有沒有和秋菊談保媒的事兒?”林老五人雖粗魯卻并非弱智,秋菊對他是好是壞他還是感覺得出來,田大義挑撥報復(fù)的行為并沒有取得預(yù)期的效果,反讓林老五想起了之前的事情,開始向他興師問罪。
“嘿嘿,這事兒你自已就搞定了,還用得著麻煩你嫂子出馬嗎?”田大義自知理虧,一邊往后慢慢退著準(zhǔn)備逃跑,一邊口里敷衍著。
“噢.....,原來是這樣呀.....,呵呵,這么說我還應(yīng)該感謝您啦?.....,沒問題,你想要我怎么感謝呢?”林老五是好氣又是好笑,掛著笑臉向田大義慢慢靠過去,兩只手握在胸前互相捏著,骨節(jié)發(fā)出咔吧咔吧的嚇人聲音。
“呵呵,自家兄弟,說感謝就太見外了,我前邊還有事兒,咱們一會兒再聊吧?!币妱莶幻?,田大義扭頭就跑——論體重他絕不會輸給林老五,但人家身上疙疙瘩瘩全是腱子肉,而他身上一陀陀的叫做肥膘,這要是被逮到了還能有他的好嗎?
“別呀,話還沒說完呢!”林老五哪兒肯輕易放過,見田大義想溜,馬上叫嚷著追了上去。
院子里就剩下了孫東一個,望著那邊緊閉的房門,他不由得皺緊了眉頭——把剛才聽到的事情聯(lián)系起來可以得出一個結(jié)論,秋菊本意是希望譚曉天得到更好的教育,也愿意讓譚曉天去揚州學(xué)棋,但她本人卻不能去揚州,而不能去的原因是和董永有關(guān)。
......兩個人之間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呢?
他是不大相信秋菊對董永僅僅是道聽途說——董永雖是董家的內(nèi)弟子,實力自是不弱,但大周以圍棋為國技,歷年來名家高手輩出,所謂你方唱罷我登場,除了長盛不衰的幾位大國手,能夠被世人廣為所知的高手其實沒有多少,連自已也是不久前剛聽到這個名字,可見這個人即使在弈壇也非是風(fēng)云人物,那就更談不上被普通百姓所熟知,秋菊一介女流,怎么可能比自已對弈壇的事情還清楚呢?董永也姓董,一般人聽到他是董家的內(nèi)弟子時,大部分會以為他是董家后輩,嫡系傳人吧?但秋菊能說出對方非是嫡系傳人而且連成為內(nèi)弟子的年齡都曉得,很難想象這是完全不相干的人能知道的。
思來想去,還是百思不得其解,不過這并不妨礙孫東得出一個結(jié)論——秋菊不愿意去揚州,但又擔(dān)心譚曉天一個人去揚州生活不習(xí)慣,所以自已只要能解決這個,那么問題便可以迎刃而解。
想到這里,他來到雜物房時,舉手在門上輕輕敲了幾下兒。
“誰呀。”屋里傳出秋菊的聲音。
“是我,孫東?!睂O東答道。
“噢,原來是孫小哥呀,有事兒呀?不是說過幾天回信兒嗎?”隨著聲音,房門被打開,秋菊出現(xiàn)在門口,她并沒有招呼孫東進(jìn)去——所謂男女授受不親,沒有第三者在場,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容易被人誤會,至于林老五,大家都已經(jīng)默認(rèn)兩個人之間的關(guān)系,差的只是捅破最后那層窗戶紙,自是不能相提并論。
“呵,不急,我只是想跟你說一聲,天天要是去揚州學(xué)棋的話,我也會去揚州棋院任教,我會照顧好天天的,請你不用擔(dān)心?!睂O東非常誠肯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