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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十,白衡英迎娶潘瑩的大婚之禮在宮中行禮。
肅王府中諸事繁瑣,胡漣清與徐湛忙得不可開交,就連顧羲凰身邊的一干人等也都在忙碌晚上在王府中的喜宴。顧羲凰則難得清閑,一個人坐在房中,仿若外間的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只是看著院中的秋景。
顧羲凰細(xì)算時間,從戚廖鳳離開荷州到今日,瀟州的一切應(yīng)當(dāng)也安排的差不多了。她對京城已無半分留戀,只要戚廖鳳的消息一傳來,她便可以立刻安排離開的事宜。
她低頭見一片落葉隨風(fēng)卷了進(jìn)來,正伸手去撿,只見一道影子從眼前掠過。等她抬頭時,已經(jīng)見到滿臉怒氣的戚廖鳳站在她面前。顧羲凰連忙起身去關(guān)房間的窗戶,拉著戚廖鳳就往房間的角落走去。
“你來時可有人發(fā)現(xiàn)你了?”
戚廖鳳臉上的表情并未和緩,說道,“阿姐關(guān)心的不該是這個吧,王府中四處掛滿紅綢,就連鬧市的小童都知道肅王殿下要迎娶門下侍中的嫡長女為肅王正妃。難道阿姐一點也不生氣么?白衡英他竟然如此朝三暮四,我今夜就要讓他知道厲害?!?p> “勇延,你冷靜一點。他是肅王,迎娶正妃有什么可奇怪的。而且你本來就不喜歡他,他娶了誰又與你有什么相干?”
“可是阿姐你喜歡他不是么!你為了他已經(jīng)什么都不要了,可他……”
顧羲凰拉住他的胳膊搖頭道,“我們原本就是有緣無分,如今你來定是有了萬全的安排,我也等到了離開京城的時機(jī)。他迎娶誰入府為妃都已經(jīng)與我無關(guān)了不是么?反倒是你,為何要把這種事牽掛于心?!?p> “我只是為你不值!”
“好了,先告訴我你潛入王府可有人發(fā)現(xiàn)?”
戚廖鳳雖然氣憤,但心中明理不能誤了正事,回道,“沒有人發(fā)現(xiàn)我,今日王府事多,附近換防的侍衛(wèi)也都懶散,所以我才找得到機(jī)會進(jìn)來。瀟州的一切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只是陳瑾先生不愿離開繪墨書院,我勸他不成只能由著他留在那里。兩位兄長還有蒼羽、宋濂秋等人都被安排到了新的住處,就在繪墨書院的對面。陳瑾先生說要藏木于林,越危險的地方也就越安全。我與兩位兄長覺得陳瑾先生很是可靠,便照做了。”
顧羲凰聽后心中大石落下,說道,“我信得過陳瑾先生。既然已經(jīng)安排好了一切,那我就可以籌謀出走一事了?!?p> “阿姐今日就隨我一起走吧?!逼萘硒P一想到白衡英另娶他人就恨得牙癢癢,實在不愿顧羲凰留在這里繼續(xù)受氣。
“今日不行。今日肅王大婚京中權(quán)貴都要來,肅王府內(nèi)外侍衛(wèi)太多,我若想離開并不容易。勇延你還是先回瀟州,等我找到一個時機(jī),一定會盡快回到瀟州。”
“可是……”
顧羲凰見他眉頭緊皺,只好笑著安撫道,“你放心,我答應(yīng)過你會回到瀟州,絕不食言。而且我如今已經(jīng)沒有了留在京城的理由。如果不回去,我又能去往何處呢。”
戚廖鳳見她如此堅決,只能妥協(xié)道,“那我就暫且相信阿姐,不過你回到瀟州不必直接去繪墨書院找陳瑾先生,那里應(yīng)當(dāng)一直都有白衡英的眼線。你從京城坐船沿著瀟江一路回來,等到了碼頭會看到一間簡易的木屋,上面的牌匾想必你一看就能明白。我會在那里等你,等你回來骨肉團(tuán)聚?!?p> 日落西山,王府中斷斷續(xù)續(xù)的喜慶樂聲從前院那里源源不斷地傳來,顧羲凰仍是一個人坐在房中,就連晚膳也不曾用過。外面的喧鬧與她這里的寂靜對比鮮明,她甚至不由得起身推開了房門,倚靠在門框上聽著外面的喧囂。隨后夜空中炸開絢麗的煙花,五彩斑斕的顏色點綴著單調(diào)的夜晚。
這便是正妃入府的待遇,她與白衡英成親時雖然有意安排與正妃的嫁娶無異,但到底還是有幾分區(qū)別的。顧羲凰原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心如鋼鐵,可在看到煙花炸開時,心中仍泛起一絲苦澀。她的右手抓在門框上,指甲在木頭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響。但外面實在太熱鬧了,這聲響最終淹沒在其中。
白衡英醉意朦朧回到了臥房,見紅紗鸞帳中坐著一個人,忽然愣怔了一瞬。去年時他也曾有過一次大婚,娶到了他最想娶的那個人。可如今紅紗帳中坐著的是與他聯(lián)姻的潘家嫡女,雖無任何感情,他仍要裝作深情地去接近她。
他不知道顧羲凰在做什么,這一整天他往來于皇宮與王府,身旁的人亂糟糟的,一切都按照禮儀來辦。沒有任何的精心安排,只是依照禮制去操辦一場婚禮。他應(yīng)付著不同的權(quán)貴,笑得臉都要僵了。他想要去看一眼顧羲凰,但他知道新婚之夜若是冷落了潘瑩,他與潘家之間將生芥蒂。
清醒地思索讓他找回了自己的理智,他走到潘瑩身邊按照新婚的規(guī)矩摘下了她的蓋頭。潘瑩今年只有十六歲,還是個懵懂無知的少女,一雙眼睛水汪汪的沒有任何城府。他盯著潘瑩的眼睛有些出神,想到了兩年前與顧羲凰在客棧外初見的那一天,那時的顧羲凰看向他時也不曾有過這樣的純粹??伤麉s更喜歡顧羲凰的眼睛,那雙眼睛里有情非得已和隱忍克制。
潘瑩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害羞低下了頭,白衡英才回過神來,伸出手將潘瑩的手握在手中。
“我與王妃新婚,有件事要與你商量?!卑缀庥⒌穆曇魷厝?,在紅燭紗帳里甚至透著幾分蠱惑。
潘瑩雖有些羞澀,卻還是抬起頭來與他對視,“王爺請講。”
“我府中去年迎娶過一位側(cè)妃,她曾是我府中最得力的門客,又幾次三番救我性命,算得上是我的恩人。只是她性情寡淡,不善言辭,只沉迷于詩書,如今也是我政事上的左右手。府中諸事還需要王妃代勞,只是希望你能善待她,不要為難于她?!?p> “妾身與王爺成婚前已經(jīng)聽貴妃娘娘提起過這位側(cè)妃,貴妃娘娘也稱贊她是王爺身邊最得力的助手。妾身是王爺?shù)钠拮?,以后定會好好待她?!?p> 白衡英聽到這話后,滿意的點點頭,起身后端起桌上的一雙玉杯來到潘瑩面前。
“多謝王妃體諒,你我飲下此酒,便是真正的夫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