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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羲凰遲遲沒有接過蒼羽遞上的信件,反而看著蒼羽手臂的傷痕靜靜出神仿若隔世。
十二歲以后她就再沒有踏入過繪墨書院的大門,因為陳瑾與顧之徽在教導顧羲凰一事上不合,顧之徽便不許她再去繪墨書院,請了別的先生來教導她。顧羲凰會抽空與陳瑾通信,信的內(nèi)容都很短。陳瑾偶爾會詢問她的近況,有時也會提起蒼羽等人的事。當時的顧羲凰已經(jīng)漸漸開始明白自己的處境,很慶幸當初能救下蒼羽。因為蒼羽的存在,她或許還為自己留下了一條后路。
她嘆了口氣,抽出蒼羽手中的信件。蒼羽這才抬起頭與她對視,帶著幾分重逢的喜悅,低聲道,“我與小恩人已有六七年未見,如今再見,你竟已嫁作人婦。我等了六年才終于等到你第一個命令,如今親手送到你手上也算是圓滿了?!?p> “多謝?!?p> 顧羲凰說完拆開了手中的信件,蒼羽也回身退到陳瑾身后。信的內(nèi)容很簡單,陳瑾派去碧州的人找到了當年流落西北的杜承宜與杜承禮,他們兄弟二人早已改名換姓做了尋常百姓。陳瑾派去的人與兩人說明來意,只說有顧家人在尋找他們的下落。他二人原本推拒不肯相見,又聽說是個顧家的女子在尋他們,這才同意進京一趟。
看到最后幾個字,顧羲凰已經(jīng)無法控制顫抖的雙手,她將目光投向陳瑾想詢問信中內(nèi)容的真假,只見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不知先生對禮單可還滿意?”
“滿意?!鳖欞嘶寺牭阶约旱穆曇舳紟е澮簟?p> “只是有幾樣東西頗為麻煩,需要明日才能運到京城。還需先生耐心等候?!?p> 顧羲凰將手中的信件揉成一團,收入袖中。雖然有些困難,但她還是盡量收斂住情緒,問道,“不知先生幾人在京中要逗留幾日?這別院平日無人,可以在這里小住些時日。”
陳瑾卻搖頭道,“最多三五日,書院中還有不少稚童無人照料,我需得盡快趕回去?!?p> 顧羲凰還未回話,素荷已在門口向她稟告,“王妃,酒宴已備好,可以宴請賓客入席了?!?p> 顧羲凰回到王府已是申時,她原本想留在別院多與陳瑾敘舊說話,可素荷在旁一直催促她回府。想起自己的身份的確沒有從前自由,顧羲凰只好先行離開。
“你平日里不曾這樣催促我的,今日是怎么了?”顧羲凰一邊往臥房走準備先去更衣?lián)Q一身輕便的常服,一邊有些責備地說道。
“王妃真的不記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素荷小心試探地問道,“今天可是七月初七?!?p> “七月初七……”顧羲凰念著才想起來,今天正是她的生辰?!拔揖雇诉@件事?!?p> “雖然王妃不記得了,可王爺還是記得的?!?p> 顧羲凰停下來,轉(zhuǎn)過身看著素荷問道,“你說王爺記得?”
“今日就是王爺叮囑我務(wù)必要帶您回來用晚膳的。我想王爺一定準備了一份大禮,準備送給王妃吧?!?p> “生辰賀禮?!鳖欞嘶肃畹?。她心心念念的生辰賀禮今日其實已經(jīng)得到了。只需再等半日,她就能見到與她血脈相連的兩位兄長,也可以向他們問詢關(guān)于父母的事。更可以清楚地知道,當年的顧氏究竟做了些什么。
她嘆了口氣,人已經(jīng)站在房門外,“素荷,你先下去休息一下吧,我自己進去更衣就好?!?p> 推開門,顧羲凰將身上的披帛取下,正想著等下要如何盡量平靜地去面對白衡英,就聽到里間有些窸窣的聲響。不多時傳來白衡英略顯慵懶的聲音,拉得無限悠長。
“昭熙,是你回來了?”
顧羲凰繞過屏風走到里間,見白衡英躺在橫側(cè)的貴妃榻上,頭發(fā)披散下來,一身淺紫色常服襯得他膚色白嫩。他半瞇著眼睛,睡眼惺忪,手里還抓著一本打開的書卷。屋子里有些悶熱,他的領(lǐng)口散開著,額頭都是細小的汗珠,臉頰泛著些潮紅,迷蒙地看向她。
她感覺心跳有些加快,趕忙挪開視線。看到桌上有她昨日放在那里的絹扇,快步走過去拿起絹扇,深吸了一口氣那種心跳悸動的感覺才稍微淡去。她走回貴妃榻前,半蹲下身子將懷中的錦帕掏出擦去他額頭的汗,又輕輕扇著絹扇為他解暑。
“怎么在這里合衣睡著?”
白衡英揉了揉眼睛,將手里的書丟在貴妃榻上,伸手去抓她的手,開口有些沙啞地回道,“在等你。你與舊友會過面,總算舍得回來了?”
“難得與友人小聚,你這話的意思倒是我原本就不想回來了?”
“我沒有這樣說。”白衡英說著拉近她的手,在她手背落下一吻,有些落寞地說道,“我就是有些想你。”他說話時神情有些不自然,似乎還有些失落。
顧羲凰心下一軟,抽出手來撫摸他的臉頰,問道,“怎么了?早上出門時不還是好好的?”
“方才看著書睡著了,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白衡英輕輕轉(zhuǎn)動眼珠,最后化作一抹無奈的笑?!安贿^是個夢而已,夢見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醒來就見到你在我面前?!?p> 他說著坐起身,伸手將顧羲凰往懷中一抱。他抵在她的肩膀上,手上的力氣卻不減,只緊緊地抱著她。想起方才夢里的場景,他還是有些后怕。夢里的顧羲凰與他隔得很遠,目光也是陰沉無光的,他有些焦急地喊著她的名字,兩人之間的距離卻越來越遠。到最后,顧羲凰扭過身去只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
他二人明明還是新婚,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做一個如此不合時宜的夢境。直到顧羲凰拍了拍他有些僵硬的后背,他才從那個夢里回過神來。他湊在她的頸窩里用力蹭了蹭,又深吸了一口氣,鼻息里都是她的味道。顧羲凰原本想拉開兩人的距離,但看他的樣子似乎是真的做了一個噩夢。她只好輕輕拍打著他的后背,像在哄孩子一般。
白衡英整個人都放松下來,湊在她耳邊低聲道,“回來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