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宗辛一路帶著賈戎行與徐湛前往偏廳飲茶,路上正經過白衡英的書房,只聽有撥動琴弦的響動從書房中傳來。徐湛腳步一頓停在書房外,目光質詢地看向宗辛。
徐湛是白衡修身邊多年的東宮文書,白衡修這些年也一直與白衡英交好,所以肅王府的一應位置徐湛都是大概清楚的。如今白衡英正在正堂前廳待客,書房中卻傳來琴音。能在肅王的書房里撫琴的自然不會是個背景簡單的人。
宗辛看著徐湛,一副天真無知的樣子試圖蒙混過關。他當然知道書房里的人是誰。在樂安公主夫婦來訪時,顧羲凰正跟白衡英在書房中聊起琴藝。白衡英前去待客,就讓顧羲凰暫時留在書房中自便。誰知竟如此不巧,被他們給撞見了。
“少虛君,書房中可是有人?”
宗辛還在費盡心機地準備找個體面的理由狡辯,只聽書房里又傳來一陣清脆的琴音,曲調連貫。宗辛只覺得頭痛得緊,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書房中的顧羲凰對素荷吩咐道,“去替我取個曲譜來吧,許久不彈,有些生疏了?!?p> 女子的聲音一出,徐湛立刻警覺地轉頭和賈戎行交換了一番眼神。這時素荷推開了書房的門,看到門外的三人表情也是一瞬間有些僵硬,轉瞬才對著三人請安拜禮。
透過打開的大門,徐湛見到素衣的顧羲凰坐在琴前,正低頭擺弄著手指確認按弦與撥弦的位置。她神情認真,動作小心,若有錯處還會輕笑一下。
宗辛知道此刻瞞也是瞞不住了,只好提高音量,說道,“昭熙君,有客到了?!?p> 顧羲凰抬頭的一瞬間,她的眼神重新歸于淡漠。她眼中的滄桑與疏離在徐湛看來并不該屬于她這個年紀。她似乎有些失望,卻還是禮貌地起身走到書房門口。
宗辛對著她使了一個眼色,說道,“這兩位是太子殿下的兩位近臣,東宮衛(wèi)主管賈戎行,東宮文書徐湛?!?p> 顧羲凰對著兩人躬身一福,說道,“民女顧羲凰見過兩位大人。”
徐湛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嘆道,“這位姑娘就是朝夕先生顧羲凰!”
顧羲凰打量著徐湛浮夸的演技,回道,“徐大人知道我?”
“姑娘聲名在外,何人不知?瀟州的朝夕先生,我早就想去瀟州拜訪的,只可惜人在京城,諸事煩擾,身不由己。沒想到姑娘如今竟在肅王府上。”
“徐大人謬贊了。”顧羲凰的態(tài)度很是冷淡,她目光瞟向宗辛,希望能盡快結束這場會面。
宗辛剛想開口,就見一個小廝從正堂的方向跑了過來,對著幾人拜了拜,最后對著顧羲凰說道,“顧姑娘,王爺請您去一趟正堂,太子殿下想要見你?!?p> 顧羲凰目光一沉,這個時候正堂里都是皇親國戚,偏偏要見她,只怕沒什么好事。尤其是太子,上次在奉華殿匆匆一見已經覺得很是不好對付。
一旁的徐湛連忙道,“既然太子殿下要見姑娘,姑娘就不要耽擱了。還請少虛君繼續(xù)為我和興容引路吧。”
顧羲凰也不再客套,畢竟不好讓太子久等,便帶著素荷緩步走向正堂。正堂的門被推開,顧羲凰一人走了進去,環(huán)顧四周后,對著眾人叩拜。她背上的傷還沒有徹底痊愈,人剛跪下準備曲背行禮,就被白衡英叫停。
“昭熙君的傷還沒有痊愈,就不必大禮了,快快起身吧?!彼f完還不忘看了白衡修一眼。
白衡修是正堂中地位最高的人,他自然明白白衡英目光的意義,附和道,“顧姑娘請起吧,你有傷在身不必拜了。”
顧羲凰今日穿的樸素,未施粉黛,原本就是剛剛病愈,臉色并不是很好。此刻跪拜了一下牽動她的傷口,她的嘴唇更是白如紙。
白瑞瓊看了她一看,又瞧了瞧白衡英始終沒有挪開的關心的目光,說道,“太子王兄不該召見這位顧姑娘的,你瞧她臉色慘白,應是沒有休息好。四弟的眼睛……可一直在她身上呢。”說完還不忘去瞧白衡英的臉色。
顧羲凰淡淡看了白瑞瓊一眼,這位樂安公主與她只有一面之緣,她還摸不清白瑞瓊的脾性。但看她與白衡修說話的語氣神態(tài),并不是什么善茬。
白衡修面上帶笑看了白衡英一眼,又轉向顧羲凰,說道,“顧姑娘請坐吧,你有傷在身,就不必禮讓了?!?p> 顧羲凰回絕道,“民女不敢。此處都是皇子與公主,草民一人又豈敢輕易落座。若太子殿下沒有吩咐,民女就先行告退了。”
被拒絕的白衡修也不覺尷尬,只繼續(xù)說道,“其實也沒有什么大事,不過是我一位東宮文書,傾慕顧姑娘在瀟州時的文采,想要與姑娘切磋一番。不知姑娘傷愈后可否有幸來東宮一遭?”
顧羲凰垂目輕笑道,“太子殿下所說的可是徐湛徐大人?”
“姑娘竟認識梓墨?”
“不曾相識,不過是方才在王爺的書房門外匆匆見過一面。徐大人看起來年長我不少,文采策略上自然高出我許多。民女自小居于瀟州,偏僻地方少有能人異士,自然名聲廣博。承蒙太子殿下抬愛,民女受寵若驚,還是不必切磋了?!?p> 白瑞瓊不由得多看了顧羲凰一眼,在太子面前依舊不卑不亢,態(tài)度強硬,看起來倒是有幾分寧折不彎的風骨。她不由得開心地笑了笑,整個人靠在椅背上。
被顧羲凰拒絕地很是徹底,白衡修的臉上卻沒有一絲怒意,反而笑著說道,“既然姑娘不肯,那我就不強人所難了。這次還是要謝謝姑娘替四弟擋了一劍,想必這份恩情四弟是要好好報答的吧?!闭f完還不忘轉過頭去探查白衡英的表情。
白衡英只是看著顧羲凰,一雙眼睛里盈滿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