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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行的侍從在白衡英之后趕來,將馬匹交給侍從后,白衡英鐵青著臉走進(jìn)了破屋。顧羲凰連忙起身準(zhǔn)備向他行禮,卻因為坐了太久腿腳有些不穩(wěn)差點(diǎn)栽倒,好在白衡英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兩人無言,目光對視時,顧羲凰忍不住咳嗽起來。白衡英無奈將自己身上的斗篷脫下披在她的身上,她抬手去擋正碰上他有些冰涼的手指,她趕忙縮開手,卻覺得耳根燒了起來。白衡英自顧自將斗篷系好后,又將斗篷向內(nèi)攏了攏。他身上的熏香氣息透過斗篷縈繞在她身邊,那陣灼熱之感一路從耳根爬到了臉頰。
“冷么?”白衡英的聲音輕而緩,跟鐵青的臉色并不相符。
“已經(jīng)不冷了。”
白衡英長舒了一口氣,像是放下心來,對著外面的侍從問道,“身上有烈酒么?馬車準(zhǔn)備好了么?”
一個侍從上前遞上了水袋,回道,“回王爺,馬車很快就到。”
白衡英接過水袋打開蓋子,湊近聞了聞,烈酒的味道嗆得他別過臉去,他揚(yáng)起水袋飲下一口,臉上立刻紅了一片。他將水袋遞給顧羲凰,說道,“喝口烈酒,暖暖身子。”
顧羲凰接過水袋,想起方才白衡英喝酒的樣子,他二人竟然要同飲一個水袋。想到這里她的臉更是蒙上了一層紅暈,白衡英卻不解地問道,“你怎么還不喝?要知道在外面受了風(fēng)寒,不喝口酒取暖的話,等下回了王府也是要受罪的。”
“可是……”
“可是什么?”白衡英轉(zhuǎn)過頭看著她,一雙眼睛明亮銳利,被這樣的眼睛盯著,顧羲凰感受到不容抗拒的威懾,只好硬著頭皮揚(yáng)起水袋喝下一口。
烈酒入喉,辛辣的口感立刻從舌尖傳遞到喉嚨,沖擊著她整個口腔。她剛咽下一口,就忍不住咳嗽起來,眼淚隨著劇烈的咳嗽一起落下。白衡英走到她身后輕輕拍拂著她的背,說道,“再喝一口。”
顧羲凰皺著眉頭聽話地又喝下一口烈酒,很有奇效的,她感覺好像沒有剛才那么冷了。只是四肢有些不聽使喚,頭也開始有些重。她本想再喝一口酒,卻被白衡英從后面奪走了水袋,有些調(diào)侃地說道,“喝了兩口就已經(jīng)紅了臉,還敢再喝,你就不怕……”
他的話還沒說完,目光就被破屋外的馬車吸引,是宗辛駕著馬車趕來。他蓋好手上的水袋,拉著顧羲凰就往前走,卻發(fā)現(xiàn)她腳下無力,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當(dāng)著侍從的面,他將水袋拋給宗辛,一把打橫抱起了顧羲凰,她低呼一聲瞪著眼睛看著他。
兩人的距離無限接近,令顧羲凰方才的酒勁兒去了大半,她看著他,呆愣著雙手不知該如何擺布。雖然隔著斗篷,她還是能感覺到他的手掌有力地托著她的雙腿,溫?zé)岬臍庀乃恼菩膫鱽怼渫ǎ牭阶约旱男奶┝艘慌?,看著白衡英的?cè)臉,竟覺得他藏在陰影里的另一半面孔格外俊朗。
白衡英扭過頭來看著她,對她此刻的表情很是在意地琢磨了一番后,說道,“還愣著干什么?把手搭上來。”
顧羲凰點(diǎn)了點(diǎn)頭,雙手環(huán)向他的脖頸,白衡英很是滿意的笑了,抱著她大步走向馬車。
馬車前的宗辛看到這一幕愣在原地,直到白衡英將顧羲凰放在馬車上,他才醒過神來。他連忙將一個手爐遞給白衡英,白衡英一邊接過手爐一邊問道,“東市那邊的人手都撤回王府了吧?”
“回王爺,已經(jīng)都撤回去了?!?p> “那這里也勞煩少虛替我善后了,我先帶昭熙君回王府。”
“小人明白?!?p> 宗辛說完就揮手示意一個侍從過來駕車,白衡英便上了馬車。
馬車?yán)餃嘏绱?,剛進(jìn)馬車一會兒的顧羲凰已經(jīng)靠在一旁的小幾上淺睡過去。白衡英坐在她旁邊,手里摩挲著手爐,兩個多時辰的尋找,他這雙手已經(jīng)快要失去知覺,偏偏剛才在抱起她的時候感受到了她身上的溫度。他低頭瞧著自己攤開的手掌,不自覺地笑了出來。他偏過頭去看著她睡著時的樣子,因為喝了些酒臉上還掛著紅暈,灰頭土臉根本沒有平日里的清雅模樣??伤麉s更喜歡眼前的顧羲凰,因為她看起來更真實(shí)而不是冷冰冰的。她的鼻頭還沾著火堆的灰屑,他下意識地伸手過去替她擦拭,肌膚相親的瞬間,他的嘴角又不自覺地上揚(yáng)。
馬車停在王府的側(cè)門外,白衡英抱起熟睡的顧羲凰回到了她的房間,素荷早已焦急地等候多時。見到是白衡英抱著她回來的,素荷的表情和宗辛一樣震驚。
“素荷,去準(zhǔn)備干凈的衣物,熱水還有姜湯。昭熙君今日在外面受了風(fēng)寒,如今醉倒了不能用熱水沐浴驅(qū)寒,暫且準(zhǔn)備這些吧?!?p> 雖然震驚有余,但素荷還是依著吩咐退出了房間去準(zhǔn)備。
白衡英放下顧羲凰,又笑著理了理她額前的碎發(fā),雖然不舍但他知道禮數(shù),自己不應(yīng)該在她房中逗留多時。正準(zhǔn)備起身,不料她一翻身就抱住了他的胳膊。他的身體一瞬間僵直起來,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最后只化為無奈。
“早知道就不讓你喝那些烈酒了。”他的語氣略帶寵溺,也不想著離開,只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她。
他很慶幸,找到顧羲凰時她看起來并沒有受到什么傷害,只是衣著單薄受了寒氣。還好她什么事也沒有,沒有被流民拐走也沒有遭遇不測。那些縈繞在他心頭折磨了他半天的念頭終于煙消云散,他也終于明白了自己對她的那番心思。
他的手撫上她的臉頰,卻不合時宜地嘆了口氣。雖然明確了自己的心意,但對于顧羲凰身份的顧慮卻沒有打消。她會是簡簡單單的一位謀士么?若她是別人放在他身邊的一顆棋子,他此刻的真心交付終究會是一場笑話。若她不過是個平民,按照宮中的規(guī)矩她是沒有辦法成為他的正妃的,如此又實(shí)在辜負(fù)。
他嘆氣道,“顧羲凰,我到底應(yīng)該怎么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