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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皇宮多日的白衡英今日終于能松了一口氣回到王府,人剛進王府便躲進臥房里不肯出來。宗辛從仆役口中得知白衡英回來,連忙就來到他的臥房將他拉了起來。
“王爺可不要睡了,你走那天不是讓我母親帶了些官家小姐的畫像來給你挑選王妃人選么?我母親費盡千辛萬苦才找來這么多畫像,你可得好好看看,我還要給母親回話呢。”
白衡英沒好氣地說道,“我不是囑咐過外面的人,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能進來么?你進來做什么?”
宗辛挑眉道,“我能算任何人么?王爺你不要忘了我可是王府的管事,這王府內外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進的?我進來當然是為了替你挑選王妃人選了,母親說了這事得盡快,還得需要貴妃娘娘和陛下選定呢?!?p> 白衡英這下徹底坐了起來,人挺著脊背,瞪著他說道,“你可知道我今日在皇宮里做了一整日的戲,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王府只希望能安安靜靜的睡個覺度過這難熬的日子。少虛,你雖然是王府的管事,可不要忘了我才是王府的主人。”
“所以這次的事是太子輸了么?”
白衡英看了他一眼,重新倒在床榻上,雙手抱頭,雙目格外澄明。他今日看著白伯安親自下令禁閉了太子,也奪了姜如海的軍職,看上去似乎是有力的打壓了姜家??砂僮阒x死而不僵,更何況這次的事不過是斬斷了其中一足,根本不足以撼動姜家這棵參天大樹。白伯安此舉不過是要給姜家一個警告,告誡他們皇城之中究竟是誰在做主。想來白衡東今日所有的舉動似乎是都在幫助白伯安實現打壓姜家的目的,而他本人好像并不知道自己不過是被利用的。白衡英忽然覺得白衡東背后的那位朝夕先生有些問題,難道她在替白衡東獻策的時候竟是如此的考慮不周?亦或是還有別的目的?
不過這件事算是徹底激化了太子與襄王的矛盾,日后他二人一定還會有更多的沖突,能暫時的松一口氣,也不是一件壞事。
宗辛見他許久沒說話,有些著急地追問道,“王爺在想什么?怎么不回我的話?”
“以你的眼光,你覺得太子會輸么?”
“依我看太子肯定不會輸,可這輸贏從來都不是由太子決定的,而是陛下。陛下希望誰輸,誰就不可能贏。王爺也很明白這個道理不是么?”
“所以我這次誰都沒有幫,就只作為一個旁觀者冷眼看著這一切。皇權之下真相如何早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所帶來的利弊。我看著祁王伯伯一把年紀痛失孩兒竟沒有半分的憐憫,而是思考著這事對我們是否有利。少虛,帝王家是不是真的沒有真情?”
宗辛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聽白衡英喃喃念道,“最無情是帝王家?!?p> 又過了兩三日,白衡英接連幾天都報了病沒有上朝,窩在王府里偷偷躲懶??勺谛羺s沒有放過他,每天都在懷里抱著那些官家小姐的畫像,催促著他趕緊做出選擇。
“我不是說過了不選妃么?上次的事不過權宜之計,怎的你和姨娘都是如此的上心,真的要逼死我才甘心么?”
“王爺胡說什么,我怎么敢逼死您?我不過是受母親所托一定要為你擇選一位官家小姐,否則我回到家中也是交不了差的。王爺也知道我母親的心性,這事若是悖了她的意,王爺你以后可就見不到我了。”宗辛一邊說一邊假惺惺地擠出兩滴淚來,惺惺作態(tài)實在可笑。
白衡英推搡了他一把,他懷里的畫卷便散了一地,白衡英看著那些松松散開的畫卷,里面的官家小姐固然美輪美奐,可每一個都不足以讓他動心。更何況他如今大業(yè)未定,選妃之事自己還是做不了主的。
“少虛,收了你的神通吧,回去告訴姨娘我的婚事已經被父皇允下,以后自會下旨賜婚,就不勞姨娘為我費心奔走了?!?p> “可這……”
宗辛的話還沒說完,就見一個小廝從王府門口小跑過來,通傳道,“回稟王爺,藺王的車駕已在府外?!?p> 白衡英微微有些驚訝,白衡章平日里雖與他交好,但彼此間甚少到王府走動,都是在各自的別院里敘舊的。他猜不透白衡章此行為何而來,只瞧了宗辛一眼,說道,“還不快把你的畫卷收拾好,替我去請?zhí)A王兄進來?!?p> 宗辛得了令不敢怠慢,對方可是有爵位在身的王爺,連忙把畫卷丟給一旁的小廝,整理了一番衣著恭恭敬敬地迎向府門。
白衡章下了馬車,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這座肅王府邸,他知曉安貴妃得寵,連帶著白衡英的身價也與他們幾個兄弟不同,就看這御賜的府邸也是有著天壤之別。這時宗辛從內院走了出來,下了臺階,對著白衡章躬身一拜道,“王爺有請?zhí)A王爺府內相敘?!?p> “煩請帶路。”
白衡英讓小廝將廊下的小桌收拾整潔,擺上了時新水果還有茶具,抬眼已經見到宗辛帶著白衡章走了過來,連忙起身迎上去,笑道,“三哥難得來我府上,今日正巧我偷閑,你我兄弟二人煮茶敘話如何?”
白衡章笑著點點頭,轉身示意身后的侍從離遠些,兩個人走到了小桌前落座。他看了白衡英身后的小廝一眼,白衡英立刻意會,吩咐道,“你們去外圍伺候吧,這里不需要你們。”
小廝遵命離去,小桌前只坐著他兄弟二人。白衡英將銅壺置于碳爐之上,打開面前的茶罐,夾起一小撮茶葉放在瓷壺之中,目光最后落在白衡章身上。
“三哥有什么事不妨直言,你過去是不會隨意來我的王府的。今日突然造訪,可是有難為的事?”
“倒也不是有難為的事,只是聽說了前幾日議事殿上的事,想著四弟你或許受了驚嚇這幾日才稱病在府的,特來探望一番。”
白衡英目光復雜地看了白衡章一眼,說道,“在三哥眼中,小弟竟是如此膽小之人么?”
白衡章不經意地擺弄起面前的茶杯,轉在手心,回道,“我們在皇權面前,誰又不是膽小之人呢?”